“那……那何夫人的意思是,我们今儿个就没吃的了?”兰珍看着何夫人问道。
“是。”何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不仅没有吃的,连水也一天给一小陶罐,夏天这么热,喝水都勉强,更别说梳洗了,我们自从被抓来,就没有洗过脸,所以才有些狼狈。”
“天气炎热,身上都有嗖味了。”何小姐也连忙补充道,而且还好心提醒道:“因为吃不饱,也没有多的饮水,所以我们还是待在帐篷里好,不要随意出去走动,这样更加消耗体力,饿的更快,如果能睡着,就多睡吧,睡的多了,也没有那么饿了。”
安安虽然才醒来不久,但是听了她们的话后,也明白了,当即也不喊饿了。
“把这枣泥糕先吃了吧,一会我让鄂辉去问问,看看今儿个是不是真的没饭吃了。”靳水月也无奈的很,他们被困在这北院里,哪怕鄂辉等人有本事在身上,可以打猎什么的,可出不去,一切都是徒劳。
倘若真的没有吃的,那一盒子点心,就只够他们今儿个勉强塞塞肚子,毕竟外头还有十多个侍卫呢,等到明天,他们就得挨饿了,一天一顿清粥,虽然饿不死,但也特别难熬,时间久了,人的身子骨都不行了,更别说她还有孕在身,肚子里的小家伙正需要营养呢。
安安、珍珍和那个何小姐毕竟年纪差不得多,又都是女儿家,同在一个帐篷里,很快就熟络起来,凑在一块说话了,不过两个丫头早就被自家额娘叮嘱过了,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又过去了两刻钟,靳水月见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了,才对兰珍道:“你去外头告诉鄂辉,让他去北院门口问问那些兵卒,我们今儿个还有没有粥喝,毕竟我们是下午才被抓来的,错过了午膳时辰。”
“是。”兰珍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告诉鄂辉了。
鄂辉等十来个侍卫用树枝搭起来一个简易的屋子凑合住已经让北院里头那些做劳役的人羡慕不已了,若不是看他们实在是彪悍,加之兵卒们管得紧,那些人恐怕都想来抢了。
“我这就去问。”鄂辉听了兰珍的话后,立即站起身来,这儿一天只有一顿清粥喝,他们今儿个已经错过了,那盒子里的点心,是留给主子们应急的,若是给他们吃了,那主子们饿了可怎么办?
“我也去。”东德也连忙跟着起来了。
两人快步往外走,才到了院子门口,就被守卫的兵卒给拦住了。
“站住,你们要去哪儿?今儿个放你们去外头弄树枝已经是格外厚待了,你们不能再出去了,不然出了岔子,我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为首的兵卒高声喝道。
“鍕爷息怒,我们并不是要出去,只是方才听里头的人说,住在北院,一天只有一顿粥吃,每日正午发放,只是我等进北院已经是下午了,错过了时辰,敢问鍕爷,今儿个还有粥吗?”鄂辉抱拳问道。
“没了。”为首的兵卒摇摇头道:“每日正午发放清粥,是北院的规矩,错过了时辰就没有了,你们几个已经算幸运的人,因为赵统领说了,你们主子是将鍕大人的旧识,所以让我们格外厚待,才没有让你们这些随从去做苦役,换了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今儿个没吃的就只能饿着了,等明儿个吧。”
“大人。”一旁的东德立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塞了过去,恭声道:“求大人行个方便。”
那兵卒却没有收银票,他推还给了东德,叹了口气道:“说实在的,银子的确是好东西,可是上头吩咐了,我们若是敢私下拿一个铜板,那都是要砍头的,而且……看在你们是将鍕大人旧识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最缺的就是粮食,将鍕大人已经派人出去把四周都清扫了一遍,得到的粮食也不够我们撑几天的,其实我们也吃不饱呢,你们在这北院里面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一天能有一顿粥喝已经不错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还能省省力气,少饿一会。”
“多谢大人。”鄂辉见东德还想说些什么,便伸手拉了他一把,抢先说道。
“不必客气,回去歇着吧。”为首的兵卒挥挥手说道。
“是。”鄂辉应了一声,拉着东德回去了。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一天只有一顿清粥,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身强力壮,还能撑一段时间,可是夫人和两位小姐怎么能受得了?特别是夫人如今还……。”东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们在这北院最里头,虽然外面也有兵卒守着,但是总有松懈的时候,等到夜里,咱们再想想法子。”鄂辉压低声音说道。
等到了帐篷外面后,鄂辉便叫了兰珍出去,将方才的事儿都告诉了她。
“这么说,今儿个没吃的了。”兰珍闻言叹了口气,进帐篷禀报自家福晋了。
“那就把木盒子里的糕点拿出来分分吃吧,怎么说明儿个起还有一顿清粥喝,总比今儿个挨饿的好。”靳水月低声说道。
“奴婢不吃了,今儿个早膳和午膳奴婢都吃了不少,现在不饿。”兰珍连忙摇了摇头,一旁的菊珍也笑道:“奴婢也不饿,不吃了。”
靳水月闻言,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两丫头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们从未挨过饿,一天三顿习惯了,现在不吃肯定很饿的。
“夫人,从明儿个起,一天就一顿饭了,还是清粥,比今儿个更不如,这些糕点还是留着吧。”兰珍柔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兰珍她们两个丫头不吃,外头的鄂辉等人也说不饿,硬是不动这些糕点。
天色慢慢晚了,夏日里天黑的晚,外头那些做了一天劳役的人已经靠在稻草堆里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了。
忙碌了一整天,众人又累又饿,只能用睡觉来驱赶身上的疲惫,还有腹中的饥饿了。
因为靳水月等人的到来,何老爷住不成帐篷了,鄂辉等人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让他睡到了他们临时搭建的树枝棚里。
大帐篷内,安安和珍珍姐妹俩已经靠在一块睡着了,靳水月躺在两个女儿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旁的兰珍和菊珍也是睁着眼睛的。
再看屋内的何夫人和何小姐,母女两个已经盖着薄薄的毯子睡熟了。
“夫人。”兰珍翻了个身,滚到了自家福晋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鄂辉和东德想趁着夜里天黑,想法子引开外头的守卫,番强出去找吃的,鄂辉让奴婢来问福晋,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让他们小心些,一定不能被发现,否则咱们连这点儿优待和自由都没有了。”靳水月连忙悄声叮嘱道。
这儿离京城不远,靳水月也想过派个人回去报信,告诉自家四爷此处发生的一切,可是这儿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要逃跑很难,而且少了一个人,明天人家清点人数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他们可就惨了,所以她不敢冒这个险。
“夫人,鄂辉说,若是引开那些人,以他们的本事,很容易就能拔起一根木桩,咱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没有马车和马匹,只怕还没有逃远就被抓回来了,所以……。”兰珍轻声说道。
“所以就不要铤而走险了,都安份些,他们要去找吃的,也只能在这附近,千万不能被发现了。”靳水月打断了兰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兰珍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吩咐了。
夜慢慢深了,木桩子外头守卫的兵卒有的已经靠在木桩上睡了起来,有的则是在四周巡逻警戒。
他们虽然都是久经沙场,浴血奋战过的兵卒,但是也没有鄂辉和东德功夫好。
在侍卫们的配合下,声东击西,很快就引开了那几个巡逻的兵卒,鄂辉和东德也趁机飞身翻过木桩子搭建的围墙出去了。
借着浓浓的夜色,他们宛如幽灵一般,很快消失不见了,并没有惊动外头那些人。
鄂辉和东德是靳水月那些侍卫中武功最高的,两人离开了北院后,迅速进了营地后的山林之中,不过两人却很小心,一直警惕着四周,直到没有发现兵卒,才松了口气。
其实,以他们的本事,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两人都不会这么做,他们跟在靳水月身边多年,那是绝对忠心耿耿的。
“这些西北鍕真的非常小心,夜里都不点灯,连一点儿火光都没有,大概就是怕被人发现吧,怪不得能够秘密进京而不被发现。”鄂辉看着身后黑黢黢的一片营地,轻声说道。
“他们经常打仗,虽然这些兵卒打不过咱们,但是身上那股子嗜血的狠劲儿倒是比咱们还浓,我们这点人还是小心点好,走吧,进山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东德轻声说道。
“走吧,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不然万一被人发现咱们不在,给主子惹了麻烦,那可就遭了。”鄂辉沉声说道,语中满是凝重。
“嗯。”东德应了一声,跟着鄂辉去了。
他们在小镇外被带走的时候,身上的长刀和匕首等物就被收走了,现在两人手里没有武器,只能随意折了一根树枝用。
……
没有用晚膳,靳水月真是不习惯,肚子里的小东西大概也饿了,虽然如今孩子只有三个月大,还没有明显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但靳水月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心跳都加快了,喘气也不太利索,所以半夜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夫人醒了。”兰珍睡得不死,自家福晋才坐起身来,她就醒了,立即睁开眼睛爬了起来,低声道:“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饿了,想吃甜的,拿几颗蜜饯给我吧。”靳水月叹息一声说道。
“是。”兰珍点头,连忙爬到了角落里,从装蜜饯的袋子里拿了几颗过来给自家福晋。
“鄂辉他们回来了吗?”靳水月轻声问道,心里有些不踏实了。
“回来了。”兰珍轻轻点头。
靳水月闻言松了口气,也没有再问别的,吃了蜜饯后,喝了点水继续躺到了凉席上补眠,这一次她没有再醒来,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靳水月是被一阵阵轻微的声响给惊醒的,她睁开眼睛坐起身后,发现大家都醒来了,包括两个女儿。
帐篷里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们所有人,包括何家那对母女全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说真的,靳水月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的人肚子同时叫的这样欢唱,而且都是因为饿的。
外头众人也饿得不行,鄂辉和东德两人坐在地上,丝毫没有睡意,昨儿个从山里回来,他们两人就没有睡,因为心情实在是不好。
出去一个多时辰,除了一点点蜂蜜外,两人一无所获,山林里什么都没有,连一只野鸡野兔都没有找到不说,可以吃的野菜都没有看到,而且明显可以看出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那痕迹还很明显,不用想就知道,那山林恐怕已经被这些西北鍕清扫过了,他们所到之处,凡是能吃的基本上都弄走了。
怪不得这营地四周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呢,感情都被这些人给吃了。
蜂蜜很少,他们用随身携带的,装水的小羊皮水袋装了回来,天快亮的时候就给了兰珍。
此时,兰珍正把兑了蜂蜜的水倒了出来。
“夫人,喝口水吧。”兰珍把水杯递给了自家福晋,随后是两位格格。
母女三人喝了一口,都尝到了水是甜的,是蜂蜜的味道,却没有声张。
“夫人再喝点,对您身子好。”兰珍见自家福晋喝完后,又立即给她倒上了,还忍不住轻轻看了自家福晋的腹部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有点儿营养的东西都要给自家福晋多一些,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也必须这么做。
靳水月心酸不已,这才出京两天,他们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可是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