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见珍珍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便拉着她的手笑道:“既然不讨人喜欢,那就少理会。”
“嗯。”珍珍闻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若不是怕惊动了额娘,影响她坐月子养身体,我今儿个可不会善罢甘休,我虽不想在亲戚面前端出格格的架子来,却也不容旁人放肆。”
“好,我知道我妹妹厉害。”安安一脸宠溺笑道。
额娘怕她们被养歪了,从小就很注重她们的教育,特别是亲情,是他们一家子都很珍惜的东西,可是这不代表她们对所有人都要挖心掏肺,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
方才外祖母安抚了她们一番,让她们不要和靳容华计较,说人家是被三舅母惯坏了,不懂事,可在安安看来,不懂事可不是肆意妄为的理由,虽然这是一件小事,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可有些东西是可以由小看大的。
安安不会让外祖母难做,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和妹妹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三舅母和那两个表姐妹,有多远就离多远,而且不会如同今儿个一般客气了。
“算了,不说这事了,我既然答应外祖母,这次不和她们计较,自然不会让外祖母为难,时辰不早了,咱们瞧瞧额娘去吧。”珍珍看着自家姐姐,笑眯眯说道。
靳水月并不知道这些事儿,再次升级做额娘的她正躺在床上歇息。
这次生产虽然特别的顺利,但产后也难免虚弱,方才用了些小米粥后睡了一会,此刻全身冒汗,又醒了过来。
屋内烧着地龙,又放了炭盆,特别的暖和,她忍不住想叫兰珍换一床薄一些的被子了,可是想想还是作罢了。
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产后体虚冒汗是常有的事儿,大冬天的,还是稍稍捂着一些吧,她本就是怕冷的人,可不能凉着身子了。
“额娘。”安安和珍珍进去时,刚好发现自家额娘想要起身,恰好伺候在一旁的小宫女正靠在床脚打瞌睡,她们便上前想要扶自家额娘起身。
这一点动静顿时将那宫女惊醒了,她一下子站起身来,脸色有些苍白,她好不容得了机会在主子面前伺候,如今却失职了,因为怕受罚,小宫女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你下去吧。”安安轻轻挥挥手说道,心里却拿定主意,一会让兰珍在额娘屋里安排几个靠得住的人守着。
似乎看出女儿有些不满了,靳水月忍不住笑道:“不是兰珍她们没有安排好,是我想好好睡一觉,怕人多被打扰,所以随意指了一个留下,其余的都让我打发出去了。”
“嗯,女儿知道了。”安安轻轻点了点头。
靳水月见女儿这样,心里其实特别的欣慰,她如今躺在床上,操心不了身边的事儿,女儿倒是事事过问起来了,当真是长大了。
有两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起身去了后头的净房后,靳水月端着珍珍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
“额娘身上的寝衣都湿了,女儿已经吩咐下去,让她们抬了热水来伺候额娘梳洗更衣。”安安低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本就虚弱,到了床边竟觉得有些眩晕。
“额娘怎么了?”安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额娘今儿个生产十分顺利,几乎没有受罪,太医也把了脉,说额娘的身子无碍,只需调养便可恢复,可是她心里还是担心得很,因为她之前就找了嬷嬷了解过女子生产的一些事儿,知道有的人生了孩子几个时辰,甚至一两天后还会出现血崩的情形,所以才很担心。
“没事,大概是方才从净房出来走的快了些,之前又出了许多虚汗,有些身子虚了。”靳水月摇摇头道。
就在此时,兰珍带着几个粗使的嬷嬷抬了水进来。
她家主子才生了孩子,是不能洗澡的,不过却可以用热水擦拭身子。
兰珍已经准备好了要换的寝衣,快速走了过来,打算伺候自家主子梳洗,安安和珍珍也想帮忙。
不过,最后她们都没能争过一个人,通通被赶了出去,只能一脸郁闷的站在寝殿外头干瞪眼。
“阿玛也真是的,这种事儿还和我们争,说什么我们还小,不会做这些,简直是看不起人嘛,我再没用,也不会连擦身子都不会吧?”珍珍站在殿外,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说道。
安安见妹妹又气又急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已经算个大姑娘了,自然比妹妹懂得多,阿玛只是找借口打发她们而已,事实上阿玛是心疼额娘,所以才想亲力亲为,照顾额娘。
安安知道,阿玛这样对额娘,是这世上许多女子羡慕却得不到的。
嫁为人妇的女子,有几个能得到夫君如此爱重?
她已经不小了,若是出生在一般人家,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有时候,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安安也会胡思乱想,心里憧憬着未来的一切,自然包括自己的人生大事。
阿玛和额娘如此恩爱,她从小就看在眼里,自然以此为标准了。
她日后的夫君,不说要有多大的本事,但对她一定要好,这是必须的。
“走了,时辰还早,咱们回去歇着吧,正好睡个午觉。”安安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还有些不甘心的妹妹往她们住的地儿去了。
寝殿内,四阿哥正用热热的帕子替靳水月擦拭身子,因为怕她冷到,所以动作很快,还拿毯子裹着她,把她护的很好。
“可以了。”四阿哥替她擦拭好后,便要给她穿上寝衣。
“我自己来。”靳水月哑然失笑,她是有些使不上力气,但是也不妨碍她自己更衣啊,只是动作慢一些罢了。
四阿哥却没有让她自己来,坚持帮她穿上了,又抱着她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
“本该一直陪着你的,只是前朝事情太多,委屈你了,水月。”四阿哥握着自家福晋的手,眼中满是歉意。
她今儿个生产,他却在上朝,赶回来时她都已经生了,幸亏很顺利,不然他肯定会更加内疚。
午膳后,他本来要陪着她的,哪知道朝政上又有要事需要他拿主意,他只好又去了一趟九经三事殿,虽然来回只废了半个时辰,但心里还是觉得亏欠了她。
“没事,如今不同往日,你要忙的事儿多了,再说你现在不是陪着我吗?说实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倒是你,再忙也不能不顾身子,我这会好着呢,不用你陪着,去忙你的吧。”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爷,柔声说道。
靳水月是心疼他了,因为她发现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大半夜她一觉醒来,他还在挑灯夜战看奏折呢,所以为了让他能睡个安稳觉,白天她几乎不让他陪着,免得耽误时间。
金銮殿上那把龙椅,对任何人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当真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其中的难处,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得付出许多,特别是时间和精力,几乎都用在了这上头。
当然,历史上那么多君王,当真勤政爱民的又有多少?昏君和明君的区别,在靳水月看来,其实就是是否用心而已。
“今儿个已经没有什么可忙的了,作业批阅奏折到大半夜,这会困得很,正好一起午休片刻。”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鞋袜躺到了靳水月身边,伸手将她轻轻搂到怀里,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帮她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
“睡吧。”四阿哥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后笑道。
他最近政务繁忙,加之她又要生产了,所以他才经常挑灯夜战,就是想早些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儿,一旦他临盆,他才有功夫陪她一会。
当然,四阿哥是不会告诉她的。
“你现在只是摄政王就这么累,以后做了皇帝,还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呢。”靳水月在他胸前蹭了蹭后说道。
“应该差不多吧,如今我虽然只是摄政王,可所有事情都是我决定,和做皇帝比起来,只是称谓不同而已,你放心吧,也不会一直这样辛苦,我毕竟掌握朝政还不久,慢慢就好了。”四阿哥柔声宽慰道。
“我早起的时候让厨房炖了药膳,有几味药材要文火慢炖,等到晚膳就能吃了,到时候你多吃点。”靳水月轻声说道,人也有些困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早起她精神头不错,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临盆,所以还有精力张罗这些,如今要坐月子了,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身边得力的人不少,这些事情本可交给她们安排,可事关四爷时,她总是要亲力亲为,如今倒是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已经长大的安安了,相信这丫头会做的很好。
她家两个宝贝女儿慢慢长大了,她也得让她们学学如何打理身边的事情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哪怕她们日后贵为公主,许多事情自有身边的奴才操心,可靳水月也要锻炼她们,免得孩子太无知,被奴才或者身边的人哄骗。
……
马车内,靳家三夫人冯氏正伸手搂着女儿靳容华。
大概是有些累了,马车内又比较暖和,靳容华正靠在冯氏怀里打盹,一旁的靳淑华倒是睡意全无,她轻轻伸出手推开马车一侧的小窗往外望去,想透透气。
这马车是特制的,不仅结实,还有玻璃小窗户,冬天用着不会有冷风灌进来,很舒适,原本府上只有祖母和二叔祖母她们有,还是身为福晋的姑姑靳水月送的,后面府里主子们的马车也都换成这样的了。
靳淑华才打开小窗,冷风就吹了进来,虽然才入冬,可外头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冷风刮在脸上刺疼的很,正在小憩的靳容华一下子就醒了,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淑华,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将小窗关上,仔细冷到你妹妹,她今儿个本就受了委屈,你可不许再欺负她。”冯氏连忙皱着眉说道。
“母亲,您答应女儿不再提这事的。”靳淑华眼中带着一丝冷然,低声说道。
“知道了,不过你想的也太多了,不过是孩子们吵闹几句,你姑母难道还会怪罪不成?”冯氏有些不以为然道。
“姑母对我们好,那是因为我们是靳家人的缘故,大家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液,姑母重情重义,我们也要懂礼数,知进退才不会让她为难,否则伤了情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母亲那些打算也就白打算了。”靳淑华低声说道。
冯氏一听,深怕自己的算计以后会落空,连忙低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再多言半句了。”
她未来能不能得到大富贵,一切就看两个女儿的了。
靳淑华见母亲想明白了,忍不住点了点头,正想说两句,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往前倒去,不仅是她,坐在马车内的冯氏和靳容华也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倒。
母女三个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马车门是关好了的,所以她们并未摔出去,不过却摔倒在了马车内,冯氏和靳容华还压在了靳淑华身上,马车剧烈震动几下后,总算稳了下来。
冯氏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又听到女儿在尖叫,她连忙拉着容华起身,将靳淑华扶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冯氏看着长女淑华,一脸紧张的问道。
“手腕疼。”靳淑华拼命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车夫请罪的声音,冯氏觉得女儿的手腕怕是伤的很重,心里正着急上火呢,她推开马车的车门就忍不住怒喝道:“你这狗奴才,赶个马车也这样鲁莽,若是淑华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那车夫吓得脸色苍白,却还是撞着胆子替自己辩解:“三夫人,是对面的马车突然转弯撞了上来,奴才根本避不开啊。”
冯氏一听,那还了得,连忙下了马车,不顾大夫人武佳氏的阻难,就要找人理论。
说是理论,那是抬举她了,冯氏可是个惹毛了会骂人的主儿,老夫人高氏怕她一会像个泼妇似得骂街丢人,连忙让儿媳妇梁氏也去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