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向前扑去,忽然觉得一股绝大的阻力从身后传来,以至于他竟然是无法向前迈出半步。≯>中文≥ w≤w<w≤.<8≤1﹤z≦w≤.<c﹤o≤m≦他愕然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极为高大的男子正冷笑着站在自己的身后,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而这个大汉的手,正好抓在自己的中单的领子上。
“在我太室山境内行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真是不知死活!”那壮汉冷冷地开口了,声音也和他的样貌一样,颇为粗犷雄浑。说着,他又回过头去,向后面说道:“主公,此人如何处置?”
青衣男子这才现这壮汉的后面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因为身材比壮汉小了一截,差点被看漏。
这个男子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形貌端正,但也绝对算不得俊朗,属于那种丢在人群中很难被找到的类型。他的面色也很恬淡,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一般。这神情也显出了他的不同之处,为他本来并不出众的相貌增色不少。
他身上着的,一身紧身的浅蓝色猎户装,头戴草帽,帽子上插着几根不同颜色的羽毛。虽然身材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淡淡的压力。这种压力又不是平常所谓的王霸之气,因为它平和、隽永,并不会令人难以呼吸。或许,这就是平常所谓的神仙逸气了!
“如今正月未尽,不宜见血。而且,这种人面兽心之徒,杀之只会脏了咱们用来行猎的利器,使得这些利器丧失灵性。就把他扔下前面的那个山崖吧,让他死后还能造福一下这山里饥肠辘辘的野兽!”
“好!”铁塔一般的大汉答应一声,就这样提起青衣男子,迈开大步,向前面的山崖行去。
青衣男子哪里料到这蓝衣人一脸祥和之态,手段竟是如此狠辣,连忙大声告饶,但不论是那蓝衣人还是那铁塔般的大汉,都是听而不闻,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青衣男子改而死命挣扎,奈何那大汉就像提小鸡一般提着他,根本就不费一丝力气,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当走到那边的悬崖之上的时候,大汉正要放下青衣男子,忽然觉得脚下一热,低头一看,。顿时大怒,原来青衣男子惊骇之下,竟然尿了出来,更可恶的是,这尿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背上!
大汉震怒,一松手,那青衣男子便“砰”的一下掉在地上。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大汉那只湿漉漉的大脚伸出,一脚踢在他的后背。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青衣男子倒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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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暮,皇城里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安静,但气氛却炙热了起来。各大部门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文书都把目光投向了凤阁,也就是以前的中书省,那里是政事堂所在,宰相们都在那里坐堂。
已经到了下值歇息的时间了,但政事堂的相公们还没有出来,下面的那些官员,不论是大官还是小吏,都不敢先行起身。在这等级森严的官场之内,处处都有规矩,宰相们没有离开政事堂,其他人若是先走,就是很大的忌讳。
政事堂的主座上,魏王武承嗣悠然而坐。他是内史,也就是原来的中书令,恰是这政事堂所在的中书省的堂官。
自从当初裴炎把政事堂从门下省转到中书省之后,中书令就掌握了政事堂秉笔的资格。所谓政事堂秉笔,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们开会的时候,讨论意见什么的,会由一名宰相记录下大家的意见,然后起草奏折向皇帝请旨。因为有着比其他宰相更多和皇帝单独见面奏事的机会,所以,政事堂秉笔很大程度上就是相。
武承嗣对面坐着的,是纳言魏元忠。纳言,就是原来的门下侍中。大唐立国之初,以门下侍中为政事堂秉笔,称相,后来侍中虽然被中书令抢去了政事堂秉笔的资格,但至今为止,依旧是堂堂正正的宰相。
其余的几个位置分别坐着文昌左相李昭德、文昌右相娄师德、天官侍郎兼凤阁鸾台平章事姚元崇。还有最后一位,在这政事堂里面,却是新人,他便是新近以阁老入相的苏味道。
被加了“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的宰相头衔之后,苏味道的原职位不变,依然担任阁老。但是这政事堂里面的位置,他还是第一次坐上。
武承嗣今天迟迟不起身下值,就是因为苏味道这位政事堂的新主人。
或许是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武承嗣终于抬起头来,自失地笑了笑,喃喃地说道:“哦,已经到下值的时间了么?”推开窗户,四周那些巴巴的向这边望来的目光齐刷刷地收回,又是一场无声的热闹。
武承嗣似乎对这样的情景颇为喜爱,脸上的笑意越的灿烂了:“看来大家都在等着咱们几个老家伙下值哩!诸公,咱们这就回家吧,没得让那些人在心里诅咒咱们。”
其余的五名宰相连忙都站起身来,准备紧随着武承嗣出门。
武承嗣自己却站着一动也不动,忽然双目望向苏味道,道:“苏相公,今日是你入相的第一天,咱们两人以前就是这凤阁的同僚,而今又同在政事堂当值,也算是缘分一场,本阁有意请你去我的府上聚一聚,算是庆贺你入相,不知赏脸否?”
他这番邀请也聪明得很,并不是以自己魏王的爵位,而是以自己内史的官位向苏味道出邀请。当今天子是很多疑的,对于李武两家诸王和臣子之间的接触十分在意,这也是当初皇嗣武旦竟然能被来俊臣逼得走投无路的原因。
但武承嗣以宰相的身份邀请另外一个宰相,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没有问题了。
苏味道顿时僵住。他的处世哲学就是模棱两可,在政治上绝不轻易表态。如今李武两家为了元良之位,已经是争得头破血流,明眼人看了,都知道这两家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自己若是入相第一天,就去魏王府庆祝,传出去,还有谁相信他没有投靠武承嗣?
可是,按照苏味道的性格,硬生生地拒绝武承嗣这个顶头上司,也很难做到。这一刻,苏味道终于明白,就算你当上了宰相,一样要受到很多掣肘,并不是就像表面上那样风光。
可如果不拒绝,这又是在公开的场合,武承嗣必然难堪,其余的几位宰相还都在那里看着呢,这以后如何善了!一时间,才入相一天的苏味道感觉无比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大王若要邀苏公,恐怕是要等到明天了,下官今日一早就和苏公说好了,一起去凤栖楼吃酒庆祝。”旁边的姚元崇“呵呵”笑道。
武承嗣微微一愕,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
目前的六位政事堂宰相之中,他武承嗣自己就是以争当太子为目标的,自然属于“武党”,而李昭德这厮是旗帜鲜明的“李党”,自不必说。魏元忠是武则天本人提拔出来的心腹,一向对武则天忠心耿耿,应该算是“帝党”。
娄师德和苏味道两人性格相近,都是属于那种从从不愿明确站队的。娄师德这位一代名相的胆小怕事之命比起苏味道来,又要响亮很多。以前,他有个兄弟要去地方上为官,娄师德问他以后打算如何与人相处,那兄弟知道娄师德的性格,便说道,别人若是唾自己,就用手擦去,绝不还嘴。娄师德却大为不满,说道,你怎么能擦去呢,那不是惹事吗,你应该任由唾沫自己干掉。这便是“唾面自干”这个成语的由来。
以娄师德如此谨慎的性子,也不可能和任何一党走得很近,而各党都不大可能去拉拢他这个完全无望拉拢的人。
剩下的那个姚元崇,则来自清流。他们在政治上,其实也是中立的,不会刻意支持李家也不会刻意讨好武家。他们衡量一个亲王有没有成为元良的标准,在于他的私德,而不在他的出身。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武承嗣和姚元崇之间,并不是政敌,按理说,姚元崇没有理由出来坏他的好事才是。可现实就是,他的确跳出来了,而且跳得比李昭德这个李党之人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