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你先去入席罢。姜明月抬起水蒙蒙红肿的眼给孟长递个眼色。
孟长犹豫了下,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子,这才点点头,出去了。
姜明月把白英也打发出去,看向和惠长公主时再次红了眼眶,泪光浮到眼里:“姑母,今天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什么活下去了,并非是做戏。”
她掩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已。
和惠长公主心里有些抵触,因为在她看来就是小事一桩,不过失了些面子罢了,何尝就活不下去了?
想是这么想,她也知道姜明月是受了委屈的,柔声道:“都说了,跟运气什么的没关系,是飞燕调皮捣蛋……”顿了下,觉得这么说太轻了,又道:“任性胡闹,不值当放在心上。你的伤,我会好好给你看的,一定不会留疤。”
姜明月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平白无故的,身上烫个疤,这委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那宫女是自己故意烫伤了姜明月,判个死罪也是应该的。
姜明月叹息,母亲都是偏爱自己孩子的,如果她今天不说明白,恐怕和惠长公主从此心里就存了芥蒂,便娓娓说道:“并非是为烫伤的事。姑母,您知道我来了后殿,看见了谁么?”
“谁啊?”和惠长公主疑惑地问,但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
果然,姜明月下一句就答:“太子殿下。”
和惠长公主如坠冰窟。
如果今天是太子和飞燕公主预谋的……
她真的快被吓晕了,完全不敢相信飞燕公主坏到了这个程度。
而且,她还不能不怀疑自己的女儿,因为飞燕公主有多耳根子软,她是一清二楚,一次两次都在太子手里跌跟头。
她就搞不明白了,她说的话,女儿当成耳旁风,怎么太子说的话,她就当成圣旨了?
好罢,未来总有一天,太子说的话定然会是圣旨。
姜明月仿佛觉得这个消息还不够震撼似的,又说道:“早前刚入冬的时候,我和世子爷在皇庄上,太子妃曾经来过一次,告诉我,她欲要世子爷做她的驸马,我们俩同为正室,世子爷在我这里是卫世子,在她那里是驸马爷。”
和惠长公主顿觉脸都被女儿丢到匈奴王庭去了,整个人得不行,纳闷地想,她到底是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奇葩的女儿?
姜明月淡笑着摇摇头:“太子妃这傻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姑母当个小女孩的玩笑话,别当真。”
和惠长公主歉然地说道:“明月啊,飞燕胡闹,真的对不住你了,你受委屈了。”
“姑母能理解我就好,我素来是仰慕姑母的。”姜明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能闹得太难看,让和惠长公主知道她今天是师出有名即可。
和惠长公主长长叹息一声,看了姜明月半天,都无法开口,因为她觉得她亏欠姜明月太多了,只是让飞燕公主跪着道歉,实在是太轻了。
与性命相比,面子算什么。
对和惠长公主这种能狠下心毁掉丈夫的人来说,性命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和惠长公主心事重重地离开后,姜明月边换衣裳边问白英:“外面怎么样了?”
主要是问太子怎么样了。
白英一看姜明月轻松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一闹,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自家主子这边,神色也轻松不少,捂嘴偷笑,眉飞色舞地道:“世子爷一脚踹飞太子,太子挂在了书上,吓了侍卫们一跳,正要营救,太子又落在了地上,听说摔得鼻青脸肿的。
陛下一问,太子也不敢说是被世子爷踢的,只说自己本就在树上,想看星星来着。陛下发怒,命人把太子抬回东宫去了。”
姜明月抿唇一乐,太子真是屡教不改,一次便宜没讨到,还偏偏凑上来挨揍,只能他是皮痒了,欠揍!
回到席间,孟长听小太监唱了姜明月的名字,等她落座,便拱手说道:“皇伯父,伯清和清秋出生后,尚未去过父王的封地,侄儿打算年后带他们过去适应一段时间。”
这就是要回封地了。
卫亲王蓦地扭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筷子上夹的一块鸡米酥掉在了碗里。
屏风内外的人都是一愣,没料到孟长会主动要求去封地。
一般皇帝对皇室显示恩宠和信任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赐富庶的封地,一种是让兄弟住在京城,进入权力中心辅弼君王。
卫亲王恰好两样占全了,足可见皇帝对他有多信任。
孟长冷不丁地要回封地,放手唾手可得的权势,他这是闹哪样啊?
皇帝沉了沉脸,琢磨一番后,微叹:“好罢,等过了元宵节再走。”
卫亲王暗暗瞪了孟长一眼,不得不跟着说道:“皇兄,臣弟多年未回封地,现在孙子孙女都有了,也是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请求皇兄准许臣弟回封地。”
“哎,”皇帝摆摆手,“咱们兄弟俩应该守望相助,朝里的事离不开你。再说,长的性子不受拘束,所以才会想要离京,你别附和他。”
“这……”卫亲王迟疑。
“就这么说定了,就当他成亲后,陪世子妃和小石头、真真去封地游玩,玩够了,随时回京,你别操心了。”皇帝一锤定音。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卫亲王便不再“请求”了,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不过,回府的时候,卫亲王还是狠狠责骂了孟长。
父子俩都在外骑马,卫亲王的骂声夹杂着破碎的风声传入车厢里:“臭小子!翅膀硬了是罢……
到底谁是谁老子,你平常吊儿郎当也罢了,这种大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定下了……
我做了什么孽,怎么养出你这种不孝子……
无法无天……”
孟长一句话就堵住了卫亲王的嘴:“父王不用觉得羞愧,就当是我师父净空没教好我罢,毕竟我跟着师父的日子,算起来,比跟着父王的日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