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过去,一个少年调皮的身影在房屋中玩耍着,身穿粗布衣服,门口,一个健壮的男子忙着手中的活,屋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灵台,灵台前的香烛在缓缓的燃烧着。
房屋内的少年,正是七年前出生的杨枫,没有了胖嘟嘟的外表,清瘦但却长得很是俊美,门口干活的,是杨老二,此时的杨老二,已经年过三旬,正是体力旺盛之时,硕大的肩膀因为干过累活被勒出的青色印迹清晰可见。而灵台上的,却是杨枫的母亲,被叫做彩玉的女子,两年前,因为一场大病,终究是没有回天,只留下了这父子两人。
“枫儿,给老爹端点水过来!”放下了手中的锄头,杨老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对着房屋内的少年喊道。
“来咯,爹!”少年转身,从厨房拿出满满一瓢凉水,一路摇撒的拿了过来。
“杨老二!”男子刚从少年手中接过了满瓢的凉水,正准备喝下,院子门口,三五个粗壮大汉走了进来,凶神恶煞般的叫喊道。
坐在院子中的杨老二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手中的瓢掉在了地上。“张爷,王爷,你们怎么来了?”杨老二看着眼前的几个大汉,大气都不敢多出,唯唯诺诺的说道,眼中满是害怕之色,无比恭敬。
“我们怎么来了,你说我们怎么来了!”几个大汉一推杨老二的身体,坐在了凳子上,恶狠狠的说道。
“我说,你欠我们老爷的租子和银子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给你算算昂,十五两银子,三百斤租子,可真够你爷两喝一壶的了。”另外一个大汉喘着粗气,从腰间解下了酒壶,喝了一口,冒着酒气说道。
“不是二两银子,五十斤租子吗?怎么成了这么多?”杨老二听到男子口中的数字,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而生,不可思议的看着几人喏喏的问道。
“哼,你当我们老爷是大善人吗?白白养活你们这些下贱种的吗?两年前你那婆娘死的时候,借了二两银子,五十斤租子,其他的是这两年的利息,让你们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你还不满足!”大汉还没待杨老二反应过来,抬起脚对着男子肚子一脚踢去。
杨老二一个翻滚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少年却是往前冲了过去。
“枫儿,回来!”眼看着少年就要扑到几人身前,杨老二急忙叫住了少年。
听到老爹的叫声,少年停下了脚步,严重满是愤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几人。
“进屋去!”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此刻的他虽然言语严肃,但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却满是慈爱。
忍着心中的愤恨,少年再次盯着几人看着,不情愿的转身,走向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屋外,少年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泪水沿着少年的脸颊留下,死死握着的拳头已经通红,指甲早已深深插入了肉中。
强忍着几次想要出去的冲动,屋外几人****的笑声少年早已听不进去,看着对面母亲的灵牌,听着屋外还在持续踢打的声音,少年眼角两股血泪缓缓流下。
“这院子,已经卖给了张家老五,你们的地也被我们家老爷收回,你这下贱人,早点死了投胎去吧!哈哈哈!”随着声音渐渐减弱,房屋内的少年缓缓的打开了房门。
躺在院子中的,是那个养育了自己七年的父亲,是那个整天陪伴自己的父亲,可此时,健壮的身躯早已萎缩成了一团,极度的痛苦让这个三十岁的男人无法忍受,口中的鲜血不时的流出,只是看到房屋内出来的孩童,男子才用力睁开了眼睛。
“枫儿!”虚弱的声音仿佛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爹!”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眼中却是早已没有了泪水,只有两行血丝。
“枫儿,好好活下去,爹没本事,你别怪爹,以后日子,你要学会自立,学会生活,我们是穷苦人,只求能够安逸一生,听爹的话,好好活下去!”男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拉着少年的手说道。
“爹,你放心,枫儿一定听你的,好好活下去。”终于,这个少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看着眼前的父亲在自己面前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趴在男子身上嚎啕大哭。
“恨!”他的眼中只有满满的恨,他恨刚才毒打父亲的那五人,他恨自己没有一点能力保护自己的父亲,他恨,恨这个镇上所有人,他恨这个世界。
三天后,一场简单的出殡,少年将自己的父亲埋葬在了离家不远的山上,旁边种了几颗柳树苗,坟堆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父,杨老二之墓,母,赵彩玉之墓’落款也只有一句‘不孝子杨枫!’
七岁少年,又何懂不孝!
苍天或许也在为这个父子两哭泣,缓缓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淋湿了少年的衣衫,站在山坡上的少年,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青阳镇,双眼血丝密布,眼中无泪,内心无泪,有的只有恨,脑海中唯一翻腾着的,只有两个字‘报仇!’。
母亲死了,杨枫都没有如此恨过,因为年少不懂事,也因为母亲是痼疾,无法医治,家中确实贫瘠,没钱医治,但父亲的死,却在少年心中狠狠的留下了烙印,他不敢去看父亲当初是怎样被那些恶霸一拳一脚打死,他不敢去看父亲临走时那痛苦的表情。
失去了父亲,他感觉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失去了全世界,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孤独生活。
在小雨的洗礼下,整个青阳镇仿佛重获新生一般,到处散发着泥土和雨水的清新,一阵雨水过去,太阳露出,却已是黄昏时分,镇子上的摊贩又走了出来,叫喊着,吆喝着,整个镇子没有因为杨老二的死改变丝毫,还是以往的热闹与繁华。
一个月后,一场大火,烧死了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来回摆弄的男人和他身下的女人,包括后院的一条狗。
两个月后,一场大火,镇子西面酣睡中的一家三口被活活烧死,三岁大的孩子也未能幸免。
半年后,在这半年中,青阳镇中发生了五场大火,都是在深夜,门都被人反锁,所有在家的人全部烧死,包括家里的畜生。
看着远处窜动的火苗,听着房屋中的惨叫声,山坡上的人影没有一丝触动,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爹,孩子已经为你报仇了,你安息吧!”跪在坟头上的少年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头,站起了身,轻轻的说道,话语中充满着一丝阴冷,这些话语,原本不该从一个八岁少年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