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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暮色中，禁制外界，累累尸骨，血流成河，断壁残垣，碎石成堆，腥臭冲天，让人闻之欲呕。
原本漆黑的土地，也被染成了红色，在冷意席卷之下，渐渐凝结成了红色冰花，使整片地面，黑红怪异。
暴动的灵气，还未平息，萧瑟萧条，冷寂荒渺。
林宁站在破碎的阵法中心，此情此景，心中涌上一股无尽的悲凉，百苦腌于口中，无法言说。
可怜命中贵，但为路边骨。
一寂半世萧，却命为仙路。
空旷萧条的地方，在那尸山血海之上，林宁只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浑身浴血，衣裙破碎，提着一把断剑的长发女子，她的脚下，踩着无数尸体，血染的美貌容颜，几乎让他无法认出。
“如烟……”但命中的执念，尽管是她化成了灰，林宁仍旧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如烟，那个为自己甚至可以舍弃生命的女子。
如烟披头散发回头望见，手中仙剑，便是滑落，那回眸一笑，无比的凄凉，“林宁。”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随风飘去，又被风声掩过。
饶是细微之极，却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林宁耳中。
“你……没事，太好了。”当她笑着说完这句话时，过重的伤势让她再也无法支撑纤细的身躯，就这么头望青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欲要下坠时，林宁化为旋风般冲去，险险的接住了她，抱在怀内时，他才见如烟浑身是伤，血流不止，翠绿衣裙，已是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林宁横抱着她，见她受伤极重，气息奄奄的样子，心里明明很痛，可为何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怀内传来的体温，是血一样的温度，似乎很烫。
“你知道吗？我为空玄报仇了，就趁着刚才乱势，我杀了所有人，咳咳……”她边说边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将苍白的嘴唇染得极为鲜艳，但如烟却仍是笑意，一副得意洋洋的自信。
恍若还在林宁和空玄面前生龙活虎一样。
“就连那冥月宗的筑基老混蛋和上官一家，也全死在了阵法巨威之下，咳咳……真是报应啊！”
林宁抱着他的手，颤抖了，他哽咽道：“如烟，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去。”
如烟伸出白玉一般的手，轻轻拂袖，为他擦去脸上灰尘，容颜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她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永远也不要往前走。
“我自小余孤，独身修道成仙，四海为家，何来家之说？”她摇了摇头，似乎一瞬间的醒悟过来，悲伤的笑意，溢满了神情。
林宁正准备抱起她离开的动作，却因此话僵在了原地，仿佛化为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林宁。”如烟忽然起身，凑近他的耳畔，凄迷低语道：“林宁，我只想要你一句承诺，哪怕一句也好……”
他沉默了，看着如烟秀美绝颜，三千青丝，又是香怀软玉，一时木讷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何曾不知如烟情愫，儿女之心，可自己乃是道仙，乃是天尊亲命，不可违抗，无上大道，三千万法，诸天长生，一切的一切，还等着自己。
又岂能拘泥于儿女情怀之上，而无顾重任在身呢？
路还很长，以后甚至比现在艰险万倍，都有可能，那时的他，难道还需要如烟一个女子来保护吗？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逃避，可面对的还得面对。
“如烟，我们离开这儿，此地已是再无什么留恋的了。”他执意将如烟横抱起来，不顾对方反对，御器便要离开。
他望向青天，默念着：“空玄大师，你在天之灵，还望安息，你对我的恩惠仁慈，林宁永记于心，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证得无上大道，定会为你实现普渡众生的****，安息吧。”
随着此话落下，一股淡淡的和风，拂过遍野，原本暴动的灵气也安息了下来。“多谢大师，望你来生在为佛，普化顽劣，普渡众生！”林宁单掌竖起，怀着由衷的感激之心，祭奠空玄。
一代佛修，赤子之心，为善之举，愿你回归我佛身边渡化。
林宁放下最后一句念词，目中露出丝丝悲伤，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如烟身怀重伤，逗留不得。
欲要离去之时，却觉身后不远处，从尸体堆中爬出来两人。
正是鸿老和玉迟老人。
他二人看着林宁，面面相觑，皆是叹了口气。
一场大战下来，鸿老也没有筑基修士该有的风范了，一袭衣袍，已是漆黑不已，破烂不堪，半只袖子都不见了踪影，他苍老面色，也是泛起了点点苍白。
而玉迟老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拐杖早就不翼而飞，满脸泥土血渍。
林宁回过身来，看着二位老者，只是多盯了一眼，便要离开。
“等等。”鸿老叫住了他的脚步。
“怎么，二位还想为他人报仇吗？”林宁抱住如烟的手紧了紧，背对着二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回道。
鸿老苦笑不堪，“他人生死与老夫无关，只是千古绝阵，竟真的被你破除了，实在让老夫，觉得不可思议。”
他眼中，仍留存着一丝惊讶之余的心悸之色。
“前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林宁见他二人本无恶意，也就停住，问了一句，若不是看在玉迟老人帮过自己的份上，如烟伤势过甚，他怎能理得二人？
鸿老拂袖走上前，向林宁丢来一个黑色小幡，旗幡成三角，他接过手来一看，便见上面有着龙影偃月的图案，隐有瑞气，不是凡物。
林宁不解，鸿老负手叹气道：“此物乃是某阵法玄旗，是老夫当年偶然所得，可惜得手之后，穷极一生也未能看破旗幡之奥，你既然能将上古大阵破除，在阵法造诣上，定是有着过人之处，此物留在老夫手上，弃之无用，实为可惜，便送给你吧，若是你能在日后用上了它，也不枉此旗的造化了。”
“你也算是老夫半个恩人，若不是你将大阵破除，我等也只有困死在内的份了，这东西就算是答谢你的吧。”
林宁捏着阵旗，迟疑了一会儿，点头道：“多谢前辈，妖山魔怨已除，此地已是再无留恋之处，晚辈奉劝前辈，还是尽早离开吧，不然破阵的惊天异象，又惹得其他修士来此，可就不好办了。”
说完，他抱着如烟，化作旋风，御器而去。
鸿老和玉迟老人看着天边逐渐远去的小点，心中皆是复杂不能言，良久，才闻鸿老道：“这小子，或许是道法的希望也说不定啊。”
此话落入玉迟老人耳中，雾水难分，刚欲问其意，却见鸿老已是召出八卦盘，连她一同卷走了。
在那无垠天地中，林宁，细小的身影，被暮色阳光，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