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脉苍翠蜿蜒,自上而下,走势极为挺拔,地处终南以北,乃是太乙六岭第三大的山脉,地势如此宽阔的山林,偏偏能入清风一脉的弟子少之又少,即便加上乾坤内院,南隆峰一带,粗略估计也不过两三百人,比之人多势众的太观脉,无疑冷清许多。
正因如此,此山多处鲜有人踏至,树林茂密,荒芜之极,灵气自然也是最浓郁的,本得此脉开辟洞府,修行打坐,原是绝佳之选,但奈何整座山灵气分布不均,山高路远,陡峭峻险,想要寻一处可安身栖息之地,实为不易。
便如叶弘济的居所,乃是临近乾坤院,地处山腰平地处,灵气充溢,出入方便,确实是个不多得的好地方,然自古以来,都讲究先来后到,林宁才刚刚筑基,总不能去霸占别人地盘吧。
他想,自己常常闭关苦修,不甚与他人来往,若跟叶弘济一样寻处嘈杂之地,岂不是庸人自扰,山中多荒芜,大多人迹罕至,倒合了自己心意。
于是,在寻了数圈后,正当他踌躇不定之时,却陡然发现山脚处,乃有一潭不起眼的泉水,涓涓细流,若不是如今神识强大,他还真难以发现。
林宁走近之后,打量了四周,才见这里居然是一个垂直对峙的长谷,中间一条清水石涧,流泉碰在石上,淙淙作响,自山上一路蜿蜒流下,潺潺盈细,最后聚于山脚一个见方大小的天然水池内,涧岸两处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日光,点点光辉斑驳洒下,映入池中,波光粼粼,凉风作拂,四下又静谧无比。
他又走到水池旁,蹲下来伸手划浪了几下,那池水清澈冰冷,一股舒服的凉意直入心田,这时他才满意的笑道:“这里很好,无人可寻,于长谷之中,若是布下阵法,当真是万夫莫开啊。”
说着,他自怀内取出一块灵石,注入一道神识进去,再将灵石随手丢入了池水中,算是作下了记号,眼下两手空空,开辟洞府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所以他也不着急。
再度负手来回看了几圈,林宁是越看越满意,他估摸着,地方找好了,接下来便要去寻些易于凿山碎石的工具,且最好还要有一套完整的护阵,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诸如种种,倒真不是一两天便能完成的事儿。
这是他第一次安置自己的家,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尽量布置妥善些。
林宁皱眉望着天空,喃喃道:“凿山之事,还好说,可要寻一套阵法……这倒有些麻烦,依我看,不如去问问曾师兄,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毕,他转身御气凌空,直朝外院而去。
此刻,曾越正禅坐在药园正屋内,手拿玉简,正仔细研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眉梢微动,忙走出屋子,便见林宁上前道:“曾师兄,这才过了几日,又来麻烦你了。”
曾越轻轻挥手道:“无妨,你有什么事,不如进屋再说吧。”
“是。”林宁点头以礼,随着他进了正屋,两人相对而坐,他环顾这药园子的一切,于数年之前,并无太大变化,却是一阵久违的心安。
“曾师兄,此番前来师弟是想问问,宗内可有什么人懂阵法一道?”
“阵法?”曾越放下了手中玉简,疑惑的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此乃旁门,便是有人了解,那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你若是想寻那种厉害阵法来布置的话,老夫倒有一个建议。”
林宁闻过则喜,忙问:“什么建议?”
“于终南山不远处乃有一处集市,此乃我道宗历年创立留下的仙镇,于其他大宗大派而言,只要隶属管辖范围内,多多少少皆有这样一个集镇,一来方便于那些各地来往的散修,二来本宗也可借着集镇常年累积一些资源供奉。”他边为林宁倒茶,一边细细说来。
林宁有些疑惑,曾越呵呵轻笑,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此集镇不是什么仙家胜地,虽都是修士,但也跟凡界差不了多少,但凡是入了宗派之人,平日大多有着供奉可拿,每月皆有定量,自然不会像那些游离在外,无家可归的散修一样,困苦难过,所以即便宗内有着这样一个集市,也少有弟子下山,更别说其他人了。”
“原来如此。”林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说他不喜热闹非凡之地,但今日一闻,反倒让他有些好奇和期待。
曾越和洵笑道:“你不要太过期待,毕竟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散修多如牛毛,即便去了,也只当是去碰个运气而已,若实在不行,待你回来,大可去找叶老鬼,将他那套阵法复刻给你便是,相信以他为人,不会不答应的,可怜老夫这药园子里,并无什么贵重之物,有一个法力禁制足矣,用阵法,实在太过浪费,这一点,我可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林宁忙道:“曾师兄哪里的话,你多次帮我,我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知好歹的去怪你,今日又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特地来打扰曾师兄,师弟我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曾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既然要布阵,莫不是开辟洞府之地已是寻好了?”
林宁点头,坦诚相告,“正是,只不过地方虽找好了,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待师弟寒舍一旦建成,曾师兄可一定要来光临做客啊。”
“想不到你小子动作挺快,要知道,寻山开府说起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且不说要考虑各种自然因素,光是满山满地去四下寻找都要耗费不少精神,更何况还要动手开凿,若是起初没有选好位置,开凿一半甚至大功告成之时,又不得不放弃重新选位,麻烦。”
曾越端起茶碗,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对此,林宁只是微微含笑,并不过多言语,正值两人闲谈之际,曾越忽而面色微变,忙自储物盒内取出一块玉盘来,这玉盘与当日给予雷兆的玉盘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苍松脉的人来捣乱了?”林宁起身问着,此刻眼中已是罩上一层寒霜,曾越沉吟片刻,道:“林师弟,莫急,待我等去瞧瞧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