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又说了什么,阿囝全都没听到。
整个人呈呆滞状态,阿囝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三个月。
妈妈的生命,就只剩三个月了。
梦游一样的走出医生办公室,阿囝怔怔的朝病房走去。
透过窗户,正看到安然睡着的阿花,手都握到门把手上了,阿囝又把手缩了回来。
转身的瞬间,阿囝的眼泪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
像是怕被人看见,阿囝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小跑着冲下了楼。
镜头一转,病房里,阿花睁开眼,看到了笑嘻嘻坐在床边的阿囝。
打从跟着她到了县城,她们娘儿俩的日子过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可是,就是这样艰难的生活,她的阿囝,像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福娃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
阿花记得清楚,阿囝小的时候,烧烧的人都糊涂了。
她急的快疯了,背着他往医院跑。
路上摔了个跟头,她的膝盖摔破了,阿囝的额头也破了。
换成平常人家的孩子,这会儿估计天都能哭破了。
可她的阿囝,依旧傻傻的笑着,还伸手来给她擦眼泪。
摇着头,似是在说:妈,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真没事儿!
她的阿囝,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甜。
回过神来,就见阿囝正蹲在床边给她穿鞋,阿花脸色一喜,“我能出院了?”
点了点头,阿囝笑着低下头,给阿花穿好了鞋。
没人看到,低垂着头的阿囝,眼眶红了,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牵着阿花的胳膊,母子二人一路出了医院,看到停在路边那个破旧的小三轮儿,阿花笑了。
可是三轮车去的方向,却不是她们往日住的那个小天桥。
越骑越远,终于觉出不对劲的阿花,从枕头里的小花布包袱里摸出了她装钱的手帕。
将手帕里的钱来来回回的数了好几遍,阿花大声吼道:“停车,阿囝,停车……”
夕阳下,路边的三轮车旁,阿花抹着眼泪哭道:“那是咱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你就买了这么一辆破三轮车?阿囝,你要干吗?你想干吗?啊?”
记忆中,妈妈从来没这么严厉的凶过他。
想到大夫说,让病人保持一个好心情,兴许时间还能拖得久点儿,阿囝一边轻柔的抚着阿花的背,一边一脸急色的摇头:妈,你别着急,你听我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指了指快没入地平线的橙色太阳,又指了指远处稀稀拉拉的野花,阿囝眼睛里有了光彩:妈,小的时候,您带着我看风景。现在,我长大了,我带着您,我们去你梦里的地方,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好好活下去的憧憬,后知后觉的阿花,终于意识到什么了。
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再抬眼,就见少年依旧眉眼定定的盯着她,神色间满是惴惴,唯恐她还在生气。
“妈妈的阿囝长大了,要带妈妈去环游世界呢。”
阿花含着泪笑了,“好,咱们走!”
揉了揉阿囝的头,阿花笑着坐进了三轮车。
三轮车缓缓远去,镜头逐渐拉远。
摄像机前,响起了剧组众人压制不住的低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