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看着这徐徐走来的老者,皆是躬身行礼。
“参见太师。”
刘全也是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梁太师捋着花白的胡子,眼睛在明思嗣脸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莫名点点头,一副满意的表情。
明思嗣和明若楠对视一眼,那眼神是问:这谁?
明若楠用口型比了个“梁太师”。
明思嗣恍然点点头,恭恭敬敬也拱手行了个礼。
梁太师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憔悴的凌国舅,他这模样明显也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凌国舅在见到元靖的那一刻便攥紧了拳头,心内被愤恨充斥,可他面上却努力克制。哭喊着推开守卫,尽职扮演着一个婆婆妈妈的长辈。他奔到元靖身旁,哭哭啼啼道:“我可怜的外甥啊!你母后死的早,他们便如此欺负你!怪舅舅没用!呜呜呜……”
元靖嘴角抽搐,朝凌国舅小声道:“舅舅,你压我伤口了……”
凌国舅身子一僵,慌忙挪了个地方,接着哭:“可怜的外甥哦!要是你母后在,你外公在,定然不会让他们如此欺负你!”
围观众人望着这舅甥俩期期艾艾的一幕,竟真的心内也柔软起来,还有几位为人娘亲的,竟忍不住抹起眼泪。想着若是自己哪日不在了,儿子女儿会不会也遭受此等冷遇,人常说,有后娘便有后爹,没想到帝王之家也是如此。
明若楠见着围观群众皆是变了脸色,琢磨不透他们的心思,但却知道这第一条罪证算是彻底解了。
刘全慌忙为梁太师备了椅子,老头倒也不客气,安稳坐着,边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边扫了眼在场学子。
众学子皆是低头,不敢看他。
梁太师是帝师,也是元靖还是太子时的老师,更是太学最受尊崇的老师,统领国子监。
他们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在外做坏事,被抓包就算了,竟然还是被太师抓包,各个都羞愧难当。
举子们虽是头一次见梁太师,也心内对他充满敬意。即使自己不是太师的学生,但自己的老师,自己老师的老师,也有可能是梁太师门下之人。而且读书之人,谁会没曾读到过梁太师批注过的诗文。
所以众人此刻皆是沉默,整个大理寺门前,除了几个妇人偶尔的抽泣声,竟再无其他动静。
明若楠此刻倒是对这刘全有些刮目相看了,知道自己拿学生们没办法,便喊了梁太师来镇场子,倒也算聪明。
梁太师叹气,冲着学子们无奈摇头:“此次的事,也是给你们个教训,何为真,何为假,一定要亲身去实践,去评判,即使付出的代价再大,也要勇于试错,而不是一味听信他人。”
“学生知错了。”来示威的众人齐声恭敬道,“谨记老师教诲。”
刘全见着此时第一条罪证竟被明若楠轻易化解,而学生竟隐隐有站在她那头的趋势,瞬间慌了神。
要知道,这元靖若是能定罪,那他用刑也只是迫使嫌犯招供的手段,顶多受顿责罚,大不了贬谪罚奉。但若元靖无罪,那他这般对一位亲王用刑,怕是免不了要掉脑袋!
刘全越想越害怕,慌慌张张道:“即使这小抄真的不是誉王所做,也可能是找别人代笔!”
明若楠挑眉,望着刘全,眼里全是冰冷,吓得刘全又朝太师身后躲了躲。
“刘大人,我家王爷脑子虽不太好,但是您这理由,也不怕让人笑话,怀疑您脑子是不是也不怎么好?”
元靖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看着学子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怎觉得他们是在同情自己……
刘全的绿豆眼,慌张地都要对在一处了,他指着明若楠道:“就算这个说不通,那你家里搜出的夜光杯又作何解释?”
路北北眉头微皱,望着刘全摇头叹息:“刘大人,官做了几十年,您怎的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王妃是你可以指着说话的人吗?虽然我们王爷王妃不是太子太子妃了,但我家主子一品的品级还在。”
刘全没想着自己竟被一个少年怼了,当即乱了阵脚,气得胡子飞起:“三样罪证,你们只解了一样,若另两样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誉王便仍是有罪。”
众学子此刻已恢复了冷静,热血劲儿退下去不少。所以此刻望着刘全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明思嗣皱眉小声道:“三妹,你在西南时候,会允许别人这么指着你跳脚?啧啧啧,看来这京城,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话声音虽小,但刘全站得近,他举着夜光杯的手都是颤抖的,玉琼殿上揪着自己宛如揪小鸡仔一样的场面,他至今还是忘不掉,但事已至此,他哪儿还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刚。
明若楠扫了眼这夜光杯,觉得真是什么玩意儿也敢称作宝贝。
明思嗣也是对这夜光杯极为不屑,刚要出口嘲讽,就被路北北慌忙拦住。
“大小姐,慎言。”
明若楠无奈地将心里的吐槽全忍了回去,招呼程远来看:“你瞅瞅,这杯子值多少银子?”
“还算通透。”程远将杯子对着阳光端详了一番,摇摇头嫌弃道,“制作手艺一般,挺好的材质,浪费了。最多一千两。”
明若楠对于寒冰派一致嫌弃的表情,着实头疼,但面上不好发作,只能沉着声音问:“最少呢?”
程远手在算盘珠上摸了摸,道:“市面上最少也要三百两吧,毕竟是好料子的。”
从一千到三百,这行价水分之大,也是让众人开了眼界。
明若楠点点头,朝围观的人群喊:“有没有懂行的?劳驾掌掌眼。”
边上有人推举:“肖老板,您是行家啊!”
然后这位肖老板便笑呵呵迈着八字步托着肚子,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草民是珍宝阁的掌柜,可否借草民一观?”
肖老板大腹便便,一双肥厚的手掌,却灵活地捏着杯子打了个转。
“公子好眼力,估价极准。这夜光杯,肖某恰巧见过。”肖老板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若草民没记错,去年,这夜光杯经草民之手倒过一遍,当时收来的价格不方便告知,但卖出的价格是五百两。”
“肖老板确定没记错?”
肖老板嘿嘿乐着,周围有人替他答道:“肖老板怎会记错,他这些算得精着呢!”
路北北朝刚赶到不久的齐羽示意,齐羽点头,将手中调查到的情况,递了上去。
明若楠缓缓将手中簿册打开,看着其上“董元浦”三个字,不禁叹息。
“诸位可知此次舞弊的学生家状如何?”
众人皆是摇头,明若楠纳闷:“难道未曾有一人与之相交?”
人群中终于有一人举起手来:“我与董兄同住一间客栈。”
明若楠接着问:“他住的可是上房?”
此人摇头:“老板腾出一间客房,打地铺八人一间,价格也便宜些,他住那儿。”
众人早听闻有些客栈老板不忍心来应试的举子们,晚上在破庙里凑合,便改了房间,又不亏,又能让寒门出身的学子不必在外受冻。
此话一出,人群里立刻有人疑惑道:“既如此贫寒,又怎能买得起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