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楼二楼办公室里,方剑刚收到从市长那里转送过来的有关实验体在医院的日常报告,罗亚凯就推门进来了。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方剑率先开口说道,“你先等一下,我把这份报告看完再说。”
罗亚凯和郭彩洁于是站住脚。
方剑一目十行的把报告看完,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鼻梁,“唉,头疼啊……”
“小雪现在怎么样了?”罗亚凯问。
“她现在没事,只是被安置在医院隔离室观察而已。”方剑说道,“你们也别急,报告上说她自己承认接触了实验体,所以医院必须对她进行隔离观察,这不仅是对整座基地的人负责,同时也是在对她本身负责,至少我们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变成丧尸。”
“然后你们就可以趁机在她身上采集活体变异成丧尸的数据?”罗亚凯讥讽道。
方剑皱着眉再次叹了口气,“你别激动,现在说什么也不顶事,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在医院待够5天。”
“不行,我要接回家。”
“罗亚凯你怎么这么固执!无论她在家还是在医院隔离室,不都一样吗?难道你们接回家就能保证她一定不会变异成为丧尸?”
“……至少,她在家不会害怕。”罗亚凯迟疑了一会,说出了一句让身旁两人吃惊的话。
郭彩洁一直以为像罗亚凯这么冷心冷肺的人,从来不会有关心人的时候,至少以前他考虑事情从来都是以利益为准则的,但没想到此时,他竟然说出了这么有“人情味”的话来。
郭彩洁瞪大了眼睛望向罗亚凯。
方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给你开这么一个先例,目前还不清楚实验体的感染性怎么样,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那当初跟我队伍里的那些直接接触过实验体的队员呢?”
“为了以防万一,除了你以外都隔离了。”方剑面色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罗亚凯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隔离我?”
方剑反问道:“就算我想隔离你……你是肯好好呆在隔离室里的人吗?”
罗亚凯哑口无言。
“总之,你想看她就去看看,但是别把她带出来。”方剑拿起笔在桌前写了个批条,签上字递给罗亚凯,“最好也别接触她,现在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病毒到底是怎么传染的,潜伏期有多长,万一她被感染了,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罗亚凯接过批条冷着脸地转身离开。
天有点阴,街道里随处可见衣着单薄有些瑟缩的人,空气已经转凉了,秋天到了,罗亚凯的心也动摇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小女孩而已,自己怎么会说出“至少她不会害怕”这种带着隐隐忧伤的话语?
恍惚间,心脏猛烈的抽痛起来……
“哥哥,救我……”少女洁白的身体在黑暗中莹莹发光,脸上痛苦的表情难以言喻,黑暗的火光下,一些肮脏的男人手里持着弯刀,一点一点划开平坦的腹部,他们发出嘿嘿的邪恶笑声,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地上有着繁复花纹的六芒星圆形法阵,书写法阵的材料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妹妹光洁白嫩的足尖往上看,那红色的液体分明是她的血液!从额头划过脸颊,沾着泪水一路流下,划过锁骨,划过腹部巨大的伤口,顺着大腿蜿蜒直流,最后通过白玉足尖一滴一滴流下,汇入圆形阵法之中……
“哥哥!哥哥!我不想死……救我……”少女身体因疼痛而痉挛着,脸上带着苦苦哀求的表情……然后,那最后一刀即将扎进她的心脏,很快就会有血液疯狂喷涌而出,在邪恶的笑声之下,哀求的表情将被永久凝固。
刀尖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了!
不要!不要!快停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亚凯!罗亚凯!你怎么了?”
罗亚凯发现自己竟然蹲在大街正中央,身旁是脸带焦急之色的郭彩洁。
“我……我怎么了?”罗亚凯的嗓音沙哑的仿佛一个月没喝水。
郭彩洁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走着走着突然身体往前倒,我还没来得及扶你,你就自己蹲下了。怎么回事?难道是……低血糖?”
郭彩洁的脸色诡异起来,一个大男人低血糖说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罗亚凯冷淡的摇了摇头,“没事,走吧,去医院看看小雪。”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看见赵岩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由于失去了半条胳膊,这个一米八的大块头跑起步来有些往左偏,使得他时不时需要纠正自己的方向,使自己不至于偏离公路撞到一旁的树上去。
“太好了,找到你们了!”他喘着气说道。
“怎么回事?”罗亚凯问。
“我……”赵岩看一眼郭彩洁欲言又止,直到罗亚凯板着脸喝令,他才低声说道,“我看见黄齐飞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郭彩洁一把抓住赵岩的衣领,焦躁之下几乎把赵岩勒死,而罗亚凯的目光也带着询问。
赵岩把两人拽到没人的角落之后,才一脸戚戚然的说道:“我也没想过我会见到他,他好像已经变成丧尸了。”
“真的?!”郭彩洁受了重大打击。
“是啊,当初他从塔上掉下去,之后我们仔细搜索了地上的尸体,没看见他的,心里还抱着侥幸,觉得他是敏捷型说不定逃脱了,没想到虽然没摔死,但却变成了丧尸……”赵岩沉声叹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你在哪里看见的他?”罗亚凯冷静的问道。
“基地南边的围墙外,咱们家二楼阳台上能勉强越过围墙看到他的身影,我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后来仔细确认了三遍才敢跑出来找你们。”
罗亚凯一偏头,发现郭彩洁正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自己。他叹了口气,“那就出去看看吧,他失事的地点距离这里有100多公里,现在却出现在基地外,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去看望小雪的事情只能先压下,三人一起开着车出了基地,在外面绕了半圈后偷偷地停在了基地南墙外。
与此同时,小雪正在医院的隔离室里接受全方位的检查。
空白的墙壁,苍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被,泛着金属冷光的各种生命仪器占据了这片只有10平米的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全副武装的士兵端着枪站在门边,女护士年纪不大,手却在颤抖。
“抬手。”女护士说道。
小雪站在病床边乖乖抬起双手,然后护士伸手把小雪身上的裙子细带解开褪下,开始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正面检查完没有之后,护士说:“转过来,背冲我。”
小雪乖乖转过身……包括士兵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雪背上那条长达20公分的狰狞疤痕把一群人吓到了,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伤害才会在身体上留下这样大的一条伤疤,而没有直接把人弄死。
但是很明显,伤疤早已愈合,不存在感染的可能性。护士仔细的把小雪全身检查了一个遍,在确认她身上没有明确的伤口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谁也不愿意她变成丧尸。
护士安慰了小雪两句,大致就是让她在隔离室安心住5天,每天都有免费的饭菜可以吃之类话,徒然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隔壁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小雪被吓得一个哆嗦,有些迷惘的看向那个方向的墙壁。
“啊啊啊啊啊——不啊啊啊啊啊——”那哀嚎的声音持续不断,原本应该是清亮的嗓音此时却扭曲的仿佛地狱的恶鬼在受酷刑,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苦苦的哀求。
小雪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护士。
那护士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苦笑道:“别去听它,它不是你应该听的,假装它不存在就好。”
小雪目光变得暗淡起来,她明明听到那惨叫之人的悲鸣声,那么痛苦那么绝望,怎么可能做的到无视?
“啊啊啊——哈啊哈啊——杀了——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啊啊——”隔壁的声音还在不断的传来,护士已经在两名士兵的保护下离开了房间,房门被锁上,小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静静地听着隔壁的惨叫声。
这次有了她终于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是上午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叫做祁孟的小男孩。就是他害的自己必须要在医院待着,但是此时听着隔壁他痛苦的惨叫声,小雪却忽然落下泪来。
好痛……心脏好痛……到底要多么痛才能叫出那么惨的声音……
小雪攥紧拳头捂在心脏的位置,悲泣起来。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心痛,明明现在受刑的又不是我,那个男孩,那个名叫小祁的男孩,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