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皇子他毕竟……”
“朕的心也是肉做的,朕已经杀了红珊,难道还要杀了最得意的一个孩儿不成?红珊隐瞒蛟人身份,欺君有罪,而夷则何罪之有?莫非他罪在投胎做了朕的孩子?朕放出红珊被囚的消息,只为诱他前来,将他生擒,然后寻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让他衣食无忧过完一生,”圣元帝伤感的说道,
“阿弥陀佛,如此……倒也算是两全之策,”
“朕富甲天下,却难以保全妻儿,人生在世,却终难克不得已,三个字,罢了,闲话不提,老和尚,该你了,”
“阿弥陀佛,陛下见谅,贫僧这就要告退了,”
“怎么,尝了甜头就想走?”
“贫僧不敢,实在是陛下安危重要,贫僧还要前往寺内各处察看,暂且告退了,”
“……去吧!朕等你回来,”
“阿弥陀佛,贫僧领旨,”寺外的夏夷则悲痛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夷,夷则,……你……我……”一旁的阿阮姑娘担忧的说道,
“朕又何尝愿意赐死红珊……又,何,尝,愿,意赐死,红,珊?”夏夷则想着父皇刚才的话,
“夷则……夷则你别这样……”
“世上竟有如此虚伪之人,而此人竟是我的父亲,好,很好……很好!”
“夷则,你……我们先走,好不好?不然会被发现的,”
“母妃既已不在,徒留无益,走吧!”
“对不住,到最后……还是没能帮上你……”
“夷则小心……!”阿阮姑娘突然晗道,
“血燃岸?未及弱冠便能施此术法者,放眼太华山上下,恐怕也只有三皇子一人了吧!”
“大师为何会知晓此术?”
“阿弥陀佛,贫僧寂如,在这慈恩寺修行二十余载,与太华山也略有往来,血燃岸乃太华秘术,借血而发,号称持续之时,能令世间法诀尽告失效,既动此术,三皇子应当知晓,此处并无法阵布置,亦无术士埋伏,更未设下幻术,”
“确如大师所言,这位阮姑娘纯属无辜受累,能否请大师撤去法术,令她醒转?”夏夷则突然起身说道,
“请殿下稍待片刻,贫僧并无他意,只是受人之托,有些物事要转交与你,”
“大师是受何人所托?”夏夷则疑惑的说道,
“是淑妃娘娘,”
“母妃?……母妃她是何时……?”
“那日殿下遇变,淑妃悬即被押来寺中,不久后便定罪处死,只是消息一直未曾传出,算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方才贫僧察觉门外有人以精妙法术窥伺,猜知是应殿下,故而设法相见,淑妃殒命之前,将这两件物事托付贫僧,让贫僧设法转交于殿下,”
“确系母妃笔迹,请问大师,母妃可还有什么交代?”
“那锦囊之内,乃是一粒鲛珠,娘娘有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殿下万金之体,万勿为她悲泣伤身,”
“多谢大师,”
“唉!贫僧未能救得淑妃,坐视陛下酿成如此惨祸,当真愧为佛门弟子……”
“我本以为……只要回到长安……总有机会再见母妃……却未料到,那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阿弥陀佛,淑妃被囚时,唯一担忧的便是殿下,殿下莫要太过伤悲,否则淑妃恐怕泉下不安,”
“大师,请问母妃归葬何处?”
“已遵娘娘遗诏火葬,骨灰倾入渭河,”
“母妃至死都为我考量,竟连骨灰也不敢留下,唯恐落人把柄,”
“阿弥陀佛,可怜子心苦,殿下莫要辜负淑妃拳拳心意,,还是节哀为上哪……”
“唔……头好沉,我怎么睡着了?”阿阮姑娘突然醒了过来茫然的说道,
“阮姑娘,方才这位大师施法与在下相见,却不意连累了姑娘,实在抱歉,”
“是这样么?那么你娘亲……她……”
“此地不宜久留,请问大师,我们该如离开?”夏夷则突然说,
“三皇子不必忧心,贫僧这便送两位离开,请二位屏息敛声音,”
“阿弥陀佛,贫僧只能送到此处,去路艰辛,还望殿下珍重,”
“日后若得机缘,在下必厚报大师父,”
“嗔恶之害胜于猛呼,能破诸善法……只望殿下莫要耽搁于嗔恨,”于是便转身走向寺内,
“夷则……夷则你不要一直不说话……我和你们不一样,也不太懂你们的心情……但是当小叶子说谢衣哥哥已经不在了,那时我突然觉得,好像心里破了一个洞,有风一直从洞里面吹过去……所以……我想……虽然你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也一样难过……”
“我没事……”夏夷则突然转身说道,
“你总是说,你没事,你无妨,你不要紧……我不知道这么说着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每次听到,我都会觉得……你真的很可怜……”阿阮姑娘解释道,
“我贵为皇子,未来或许君临天下,姑娘为何要可怜我?”夏夷则疑惑的说道,
“这些东西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明明很难过,却又不敢或者不能哭的人……其实都很可怜……”
“不,你错了,我不曾难过,这十几年,六千余个昼夜,我朝不保夕,无人庇佑,不敢有任何眷恋和期待,难过?什么是难过?……我早已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非要说的话,只觉得?空无一物,我和你们不同,你们拥有的太多”
“……那,夷则,我的东西都给你,好不好?我有——嗯,我想想——阿狸,小红,还有阿狸找到的宝贝……让阿狸和小红跟你做好朋友,宝贝随你挑,这样你能稍微开心一点么?我说错了?我还有什么你想要的,你说呀?”
“……阮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得今日下场?”
“因为……因为你爹是坏人?”阿阮姑娘疑惑的说道,
“不,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我太天真,满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能及早杀了我那两个哥哥,是我害死了娘亲,但至少——我不能让她白死,”
“夷则,你想为你娘报仇?”
“若有朝一日,我变得面目全非,你是否还会如此待我?”
“愿意啊,只要是夷则,我就一直都愿意……不过我觉得,夷则一定不会变的,一定一定不会,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天色已晚,我们快走吧,”
“那个,接下来,夷则要去哪里?留在长安……还是去找你师父?”
“母妃的故乡在南海明珠海,为了长留陆上,她接受了一种秘术,从此再也不能回去海中,乐兄和闻人姑娘同我交于患难,我想帮他们理清流月城之事,然后,我就前往南海,母妃生前误滞凡尘,身后……总该回去故乡……”
“那么,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呀~不许临时变卦,不许中途失踪,不许耍赖不认,谁说话不算谁是小狗!”
“除非天坼第裂,冬雷夏雪,否则绝不食言,”夏夷则突然说道,
“叔叔,事情可办妥了?”一个神秘少女突然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与陛下相交数十年,从未如此欺瞒于他……当真……惭愧。”寂如哀叹道,
“这是哪里话?叔叔与三皇子所言句句属实,异不欺瞒,二不成逼,何必惭愧呢?就算真要怪,也只能怪那人自己太过虚伪恶毒——既是自作孽,那就自己受着呗,”
“唉……也罢,贫僧帮你这回,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