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幅恍惚无依的模样，何子苓只觉心里一阵窒息，理智还没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蹲在了她面前，伸手去拭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这样的你，伯父不会开心的！”
温润低沉的声音让沐兮言猛地回神，像是触电般的躲开他的动作。
何子苓看着自己的手僵在空中，温润的眼里隐隐有些空洞。
沐兮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看着他眼底的涩意，难受地张了张唇，声音还没出口，却已经被打断了。
“小言，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何子苓闭了闭眼，温润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我很高兴，沐兮言还是以前那个沐兮言！”
沐兮言心猛地一缩，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拍他，却在碰到他肩膀时转向了墓碑上的照片，“你，怎么会来这里？”
何子苓楞了楞，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怀念，“这里……”也是你我共同拥有的地方之一……
只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说辞，“回来这么久了，也该来看看伯父了！”
“谢……”强咽下到嘴边的话，沐兮言缓缓起身，从包包里抽出纸巾，从容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丝毫尴尬都没有，“爸爸会很高兴的！”
看着她的动作，何子苓心中一动，她真是丝毫都没变，从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即使不小心掉了，也会淡定从容抹去泪痕，矛盾却不违和。
“去老地方喝一杯？”
沐兮言一愣，勾了勾唇角，原来他一直都记得么！轻轻点头，心里的郁结似乎也好了许多。
*****
‘天上人间’，京都远近闻名的娱乐场所，此时早已经是霓虹万丈、热舞非凡。
何子苓带着沐兮言穿过一楼舞厅，径直上了三楼，穿着端庄的男经理便迎了上去，不着痕迹地看了沐兮言一眼，脸色尽是标准化的微笑。
“何公……何医生……”
何子苓温润地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看沐兮言，笑着打断他，“照旧吧！古色生香！”
男经理话语一噎，看了两人一眼，迟疑抱歉地说道，“实在很抱歉，古色生香已经被另外的客人定了，何医生，你看紫风阁怎么样？”
何子苓微微一怔，与沐兮言对视了一眼，‘古色生香’里面从摆设、器皿、可以说是完全还原了秦朝时代的模样，即使是墙上的字画、菜单上的文字也是还原了那个时代的字体，虽然有着别样的雅致风情，可毕竟极少有人喜欢。
“定了？那客人现在就来了么？”
“是的，他已经在里面了！”
听着经理话里面隐隐藏着的敬畏，何子苓与沐兮言两人同时楞了楞，看来那客人身份应该非富即贵。
“小言……”
沐兮言回神，看了一眼抱歉的何子苓，颇为无奈地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去紫风阁吧！”
说着又瞥一眼‘古色生香’半掩着的门扉，低喃道，“居然也有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可以的话，还真像见见呢？”
这话一出，何子苓温润而笑，男经理脸上的笑却顿时僵了僵，随即看向两人，“何医生，沐小姐，这边请！”
两人点点头，一边听他介绍着紫风阁，一边跟着他走。
“均灏，谢谢你，这次服装展对一直都跟杨家有合作的凌家来说，真的特别重要，爸爸为了这次投资的事可忙坏了！”
“是啊，付总，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家父也一直交代，让我一定要向您亲自表达谢意。”
在路过‘古色生香’时，沐兮言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这时里面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她猛地僵硬了步子，停在门口。
何子苓眸光一沉，凌厉地看向那经理，男经理背脊一量，微微泛白着脸色，低头没有开口。
里面的娇媚的声音依旧不断地响起，沐兮言紧紧掐着手心，原来竟然是这样么？所以才变更策划案的吗？
“小言……”看着她脚下的步子，何子苓急急拉住她。
沐兮言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不用担心！”然后就轻轻扫开他的手，往‘古色生香’里面走去，她就是这样的人，宁愿难受到死，也要亲自证明事实真相，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
何子苓僵硬着身子，眼里的光依旧温润却暗淡，也许沐兮言变了，而让她变化的人却不是他……
古色古香、别致典雅的离间，付均灏慵懒地坐在上位，风姿毓秀，下方两边分别坐着杨冰和凌若雅。
“均灏，谢谢你，喝了这杯酒好不好？”凌若雅仰头娇媚地笑道。
付均灏面色沉静，淡淡瞥了她一眼，眼里的光高深莫测。
凌若雅动作一僵，几秒后，依旧热情地劝酒，杨冰眸光微闪，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垂帘，突然诡异地勾了勾唇角，看了凌若雅一眼。
凌若雅眉眼一挑，潋滟出浓重的娇媚之气，捧起青铜的高脚酒杯，娇娇柔柔地起身，朝着付均灏走去，水红的复古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荡漾。
突然，“啊！”的一声惊呼，就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她猛地朝着付均灏扑去，付均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也没动。
凌若雅如愿以偿地倒在他怀里，顿时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一会儿，却没有离开他，只是脸蛋腮红地望着他。
“对……对不起，我腿麻了……”
杨冰似乎也惊到了，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红着脸低头，嘴角却勾起诡异的笑。
突然，她惊讶地叫道，“哎呀……付太太，你怎么来了？”
付均灏眸光一闪，抬头望去，就对上一双沉静清淡的眼。
沐兮言如同看戏一样地冷冷看着几人，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凌若雅挑眉看向她，眼里尽是挑衅，杨冰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看向她身后的何子苓。
“呀，原来何公子也来了，付太太原来你跟何公子也是好朋友呀？”
阴阳怪气的话一落，付均灏与何子苓颜色同时暗了暗，沐兮言冷冷勾唇，这是在暗示什么么？
“凌小姐，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家千金，这么对着一个有妇之夫搂搂抱抱的，令尊知道么？”瞥了凌若雅一眼，沐兮言嘲讽地看向她。
凌若雅脸上的笑猛地一僵，咬牙离开付均灏，楚楚可怜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小心翼翼道，“人家……人家只是不小心……”
沐兮言强忍着心中作呕的感觉，看着付均灏从容平静的脸色，只觉得心中涌出一阵阵疲惫感。
“夜深了，早点回家吧！”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何子苓心中一痛，想要伸手拉住她，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她清淡的眼神告诉他，她的悲伤、她的幸福全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