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孝文帝年间,安定临泾,虽已是人间四月,但芳菲似乎还未尽,几片零散的金叶子和几点缀缀红星似乎还打算再熠熠生辉一阵子。
在这似乱不乱的世代,没有尽早凋落进尘埃里,不知是希冀残存的色剂还是黑暗席卷前命运故布的假象。
滟滟万里晴的一日,司徒胡国珍府上,庭落一隅,伴着一阵阵即将消逝的白玉兰、黄玉兰残朵的香气,屋内,正传来胡夫人皇甫氏生孩子的痛苦叫声,叫声一如其他妇人分娩时一样,十分凄厉、哀婉。
屋外,胡老爷正焦急的踱着步子。
满脸撺胡的胡老爷,长着一张十分方正严肃的脸;着了一身官老爷常备的紫灰锦服,近观尚可、远观较难。因为远看去,会让人觉得,他那中段且较肥横的身材,实在足以让任何狐裘锦衾黯然失色。真不禁让人好奇,他的女儿会生的什么模样。
从中午到黄昏三个多时辰内,下人们一直往来忙碌。
所幸,残阳如血、赤光四照时,新生小女孩的呀呀哭喊,圆满了一个欢声笑语的黄昏。而这个女孩,胡老爷为其取名为胡承华,小名仙真,意指天降芳华、秉承天意。
自打出生起,周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说,仙真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还得到了上天恩赐的灵修与才气。
想来,胡承华那积郁深久的傲气,恐就是从这些话中产生的。
听其母皇甫氏说,胡承华诞生数日后,其父胡国珍得知京兆山北县的赵胡,善于卜相,便唤得此人来府上,为其女儿仙真问卦。
那人规规矩矩算上一卦,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怪就怪在,那赵胡算完了卦,神神秘秘的,说什么,胡老爷千金之卦切不得让旁人知道。
“昨晚,深更半夜的,那小祖宗,非吵着要我讲新鲜故事才肯睡,我一个丫鬟,哪有什么新鲜故事给她讲,真是难伺候啊。”
“你没听说过吗?依当年那算命先生的口气啊,咱们小姐今后可是大富大贵之人,你可小心伺候着。”胡府一角,两个洗衣下人闲来无事,嚼两句舌头。
时年八岁有余的仙真,听见了下人的这一番闲话后,得知了“算卦之事”。
她很好奇那算卦人说了些什么,于是便去询问了其父胡国珍。
胡国珍正在书房写字,听了女儿的疑问,见四下无人,久久思索了一会才说:“仙真,既然你如此问了,为父想你已八岁有余,不小了,也是时候、有必要知道此事了。那为父今个就告诉你。”
“当时在府上,那赵胡走了一遍竹筒签子的把式后,不一会儿就捋起了八字胡,溜起了溜眼珠。”
“待定了神儿后,他神神秘秘地赶走了所有下人,包括你母亲也被他请了出去。只对为父如是云:‘贤女有大贵之表,方为天地母,生天地主,勿过三人知也。’所以你始终得记着,自己是不同旁人可比的、天降的大贵之人。”
胡国珍最后还特意嘱咐道:“现在,为父告诉了你,就等同有赵胡、为父、你三人知晓这卦辞了。那赵胡因年老病终,已入了土。为父也定能守口如瓶,如今要紧的,就是你,千万、断不可将此事再告诉旁人,就连你母亲也不可告诉,否则,卦象就不灵了,知否?”
胡仙真连连点头答道:“女儿明白,任谁都绝不会告诉的。”
听了其父亲的话,胡仙真很是激动,心中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也许就是那赵胡的一番卦辞后,又也许是她前面出生的那几个哥哥姐姐令其爹娘失望了些,胡承华倒幸运地成了胡府里,胡老爷、胡夫人的掌上明珠。
胡府虽位于西北较为偏僻之地,但胡承华在其父胡国珍、及其母皇甫夫人的疼爱与重视中,度过了美好的总角、金钗以及豆蔻之年。
或许胡承华还正应该感谢,这西北的了了风沙呢。因为这旷野之地着实赐予了她,几分寻常女子所缺乏的刚毅、隐忍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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