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灵房间里出来后,宋君鸿又不放心的把老鸨叫了过来。
此时老鸨已经从龟公口里听说了刚才双方打架的事情。
按理说在这种风月欢场里男人们喝个酒、争个醋打上几架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发过,可像刚才那样直接把知州大人的公子都打晕了的现象却还是头一回遇到。听说对方还抽了刀子?哎哟我的个妈呀!
老鸨畏畏缩缩、一步三颤的走到了宋君鸿面前,打着礼慌忙央道:“我说英雄啊,秋灵姑娘的事真的与老身无甚关系啊!”
宋君鸿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并没有急着应声,只是拿冷嗖嗖地目光瞥了老鸨一眼。
就这一眼,把老鸨又给吓了个半死。
像宋君鸿这种上过战场经历无数血战、恶战、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汉子,要是心里发起狠,那目光看某个人有时真的可以和看一具尸体一样。
现在的宋君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了,他一手书,一手剑。你要讲理我跟你讲理,你若是不讲理嘛,嘿嘿,我就跟你讲刀子。
刀头饮血的军旅军涯,让宋君鸿不仅学会了坚强,更让他身上多了一股自己也没有觉察的金铁肃杀之气。
老鸨只觉得如坠冰窖里一样,身上颤微微地却又什么也不敢动。想这老鸨不过是一位多年的娼妓,又因为攀附了官家的势力,才能在勾栏这一亩三分地里耍耍威风,平日里仗势欺人、逼良为娼的事儿虽然没少干,但在这种煞星一样的人物面前还真就没了胆子。
“叫大人!狗眼长到肚子上去啊?叫什么英雄,我们又不是草莽山寇,你敢藐视我们军官吗?”刘业火见宋君鸿并不应声,知道是想杀杀这老鸨的威风,把以截口说道,一翻话劈头盖脸地就朝老鸨骂了回去。
“是,是,几位大人,小女子知错了,饶恕则个。”老鸨慌忙磕着头求道。
她明明是已经一把岁数了,却还是扭捏做态地称自己是小女子,孙狗子在旁听了立时忍禁不住的笑出声来。
“嗯咳!”宋君鸿微微干咳了一声,孙狗子这才止住笑容,重新把自己的面庞换了一副凶狠的表情上去。
这时,宋君鸿才让孙狗子给自己搬过一把椅子来,施施然地坐了上去。
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是上三军,知道什么是上三军吗?”
“不、不知。”老鸨摇着头说道。让她区分个禁军、厢军、乡勇她或许还能分辨的出来,但像上三军这种只驻扎于天子脚下,拱卫京师皇城的专属部队她哪里会有这种见识。
“笨!就是我们大宋皇帝陛下的亲属卫队。”孙狗子啐了她一口,得意洋洋地说道。
宋君鸿由着孙狗子得瑟,这也正是他这番言行的目的。
“这倒底是皇帝陛下大,还是张发田这个知州大,我说——你能分的清楚吧?”宋君鸿拔出自己腰间的马鞭,用鞭梢轻轻敲了下老鸨的脑门问。
“皇帝大,当然是皇帝他老人家大了。”老鸨赔着笑脸说道:“我曾经听客人们说过一句话儿叫什么‘普......普天之下,土地都是黄色的’,是吧?”
“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君鸿给她纠正了下,然后仰身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管呢,还算你有点见识。所以呢,我就可以和你把这差事说透露点了。”
“差事?”
“是啊!”宋君鸿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下,然后才压低了点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们是从临安城里过来的,临安京中有人专门点名要这位秋灵姑娘。如果阻碍了我们办差,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罪责吗?”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含糊,他们的确是专门从临安来的,也的确是临安京里有人要他来带走秋灵,可我又没说我是帮皇帝办的差还是帮好友秋露办的差。
天地良心,我刚才说的里面可没有一句瞎话,你想叉了总不能怨我吧?嘿嘿。
“不知啊......”老鸨茫然的摇了摇头,却看见宋君鸿把眼一瞪,忙又说:“知罪、知罪。”
至于知的什么罪,她还真是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有一件事她很清楚了,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这几位架子天大的神秘军官。
“知罪就好,我也给你这个将功补罪的机会。”直到这时,宋君鸿脸上才有了笑脸:“秋灵姑娘的事儿我们接手了,你不要再让任何人染指于她,也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老鸨当然是不无全应。
“明白就还有救!”宋君鸿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张发田为官不正,多行恶果,将来朝庭必有严惩!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的及,要是再一味跟着他作恶,当然到时天威降下,你要一块儿跟着陪葬!”
这时孙狗子还很配合的把腰中的战刀“仓啷”一声拔了出来,故意在老鸨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此时老鸨的魂儿都快吓的飞到天上去了,一个劲着跪在地上磕头喊饶命。连宋君鸿是什么时侯走的都不知道。
好半天工夫,才在龟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眼再去打量,四遭已经空空无人。而自己的身上,却早已经被冷汗打得湿透。
这时一句勾栏里的伙计走了过来,对老鸨问道:“三娘子,有一名军官又回去守在秋灵姑娘的房门前,不让我们靠近。你看咱们是不是去通报下刘知州?”
“通报个屁!”老鸨一巴掌打在了那名伙计的脸上,仿佛勾栏里女老板的神气重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指着那名伙计就骂道:“你个夭寿的东西!老娘的脑袋如果掉了你们给安回去啊?这事他们怕咋地就咋地,咱们再不管了。”
宋君鸿和孙狗子走在大街上,两个人一起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着。
他奶奶的,原来仗势欺人的感觉这么爽啊!?
“头儿,你刚才看见没有,那个老鸨后来都快软成一摊烂泥一样的趴到地上去了。”孙狗子边说边比划着。
“咱也就是唬唬她这种又没见识又没胆子的老鸨可以。”宋君鸿笑了一下:“否则对方要是经验丰富的朝庭官员,伸手跟咱们要求验礼部和内侍监的文书,咱还真拿不出来。”
“嗯,那你刚才还那么一本正经的唬她。”
“对这种人,你不压服了她,她就不会老实的。”宋君鸿叹息了一声,所谓的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就是这么一个法则。这时侯讲道理屁用都没有,试问做老鸨这个行当的,你能找出一个老实厚道人来吗?
同样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宋君鸿当然知道要“谦、恭、礼、让”,可他也知道像刚才那位老鸨就是一位典型的欺软怕硬的奴才,自己此时不表现的强硬点,不让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所代表势力的强大和可怕,她就不会真心地畏服你,那么很可能自己一转身离开她就会继续帮着张知州给自己捣乱。
“好了,不多说了。你速回城外驻军营地中给我调些兄弟过来,咱还是不得不防张发田父子狗急了跳墙。”
“是!”孙狗子挺胸横臂行个军礼应了一声。刚跑了几步却又转回身来,挠着头问道:“头儿,我走了,你干什么去呀?”
“我在这附近还有几个好朋友。刚在勾栏里净和那些个没长良心的人计较了,不想老这么晦气着,所以现在想去找下他们寻点真正开心的事。”
说到这里,宋君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阴晦的脸上才开始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