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纳兰北峰应了声,再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人,想着自己还有力气向前行,这个人却随时可能就饿死在这里,而且香瑟瑟都把馒头让出去了,身为男子怎能独自饱腹,他只好把自己手上剩下的半个馒头也给了那少年。
少年一手抓过他的半块馒头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嘴里嗯嗯唔唔叨念着:“好……人……牛……马……”
香瑟瑟知道他想说“做牛做马”,轻摇头戏谑:“牛马太贵了,我们养不起。”说着,把水袋扔到他怀里。
她才刚站起来,突然一群人策马而过,马蹄疾奔,沙尘滚滚。
“嫂子!”纳兰北峰惊喊了声,旋即站起来挽起衣袖挡住香瑟瑟的脸,这她才免了被沙尘刮面。
香瑟瑟眸色微敛,按下纳兰北峰的手,侧头向离去的人马睨去,旋即飞出几根银针。
“吁……”
“啊……”
被银针打中的马前蹄扬起,马背上的人被抛了下去,听到异动,前边的人勒住缰绳停下来看个究竟。
其中一人调转马头睨向他们仨,厉声叱喝:“岂有此理,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嫂子……”见他们凶神恶煞,纳兰北峰忐忑不安低念了声,下意识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察觉到香瑟瑟似乎有意把他们拦下来,他硬着头皮吆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弄脏我家夫人的衣服,活腻了!”
香瑟瑟瞅了一眼这么配合的纳兰北峰,禁不住在心里夸一夸他。
与其自己盲目前行,倒不如让他们“带”一程。她看这群人衣着光鲜而整齐,腰间还佩着特殊的腰牌,想必出自不寻常的人家。只要她垂下这头白发,再把三国会审的事情说一说,他们自会掂量。
说到她的白发,为了方便隐藏,她把白发盘了起来再套了个黑发。
本来打算与纳兰北峰轻装上路,会少许多麻烦,能比灵隐他们更早到达天银国,提前做好准备。
只可惜迷了路,原来的计划没有效了,现在暴露身份,也没有什么问题。
“几个臭乞丐!还敢嚣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马背上的人咒骂着纷纷跳到地上,杀气腾腾挽起衣袖走过去。
还在咕噜咕噜喝水的少年,听着声音熟悉,抬头向后一看,几乎不敢相信地亮了干涩的眼眸,感天动地呼喊:“阿冲!阿岳!”
听见呼喊声,走在前边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那少年就扑上去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哭喊道:“你们总算来了!”
纳兰北峰和香瑟瑟迷惑对看。
被抱住的人弯下腰来,拨开少年头上的苟发,抹了抹他脏兮兮的脸,又惊又喜道:“小公爷!竟是小公爷!”
原来这少年是天银国董文侯的嫡长孙,于奕,人称小公爷。
年少气盛,跟他的爷爷吵了一架,负气离家出走,被人骗光了钱,还差点被卖去做苦力,很艰难才逃了出来,一路逃命,差点没饿死在路上。
幸好家奴来寻,这才能回到侯爷府,他还让下人把香瑟瑟他们也带到董文侯府,好生侍候着。
来到这董文侯府他们才发现,原来这董文侯还是天银国的首富,国丈,皇后的父亲。
香瑟瑟他们被安排在贵客厢,两人梳洗过后,大饱一顿,就呼呼睡了。
直到第二天黄昏,养足了精神的小公爷才赶来蓝钰苑道谢,正好,睡到天昏地暗的香瑟瑟和纳兰北峰各自醒来,正打算用餐。
小公爷轻快跑进屋子来,欢喜笑问:“二位恩人,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下人有没有怠慢之处?”
“有小公爷的叮嘱,他们哪敢怠慢?”香瑟瑟抿唇浅笑,站起来平手示意让他入座。
这小公爷洗去那身污垢,换上锦衣华服,身上挂饰琳琅满目,五官倒是干净,是个清俊的小伙子。
小公爷坐下来,笑道:“你们可是我的大恩人,丝毫怠慢不得,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不用客气的!”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一个馒头而已,小公爷无需放在心上,你把我们带进城,已经算是报答了。”
小公爷不以为然摇摇头,回想这些天的遭遇,恳切道:“这些天我没少向人讨饭,可是他们都嫌我脏,把我赶跑。唯独你们,愿意把自己粮食和水分给我。否则,我就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也多亏你们拦下了我的家奴,我才得以回家。不管怎样说,你们都是我于奕的大恩人,一辈子,没齿难忘!”说着,他站起来郑重拜了拜。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呀?”纳兰北峰好奇问道。
小公爷顿时噎了一肚子闷气坐下来,埋怨道:“我爷爷顽固不化,非要我取一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为妻,我才不要听他糊弄,找一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为妻。”说着,他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贼贼道,“经过这次离家出走,得到了教训,下一次离家出走,必须多带点钱!还要带个丫鬟和护卫。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香瑟瑟自个喝酒,纳兰北峰轻蔑嗤笑一声。
“哎,你们什么意思呀?”小公爷不悦责问。
纳兰北峰侧过头去上下打量他,冷哼一声,戏谑道:“就你这模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你带再多的人再多的银子,结果也好不了哪里去。”
小公爷气急败坏站起来盯着他责问:“你什么意思呀?”
纳兰北峰也不怕他即刻翻脸不认人,轻嗤一声道:“等你有能耐,凭借自己的双手也能活下去,那样离家出走才叫霸气。像你这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人离家出走,那就幼稚!”
“你才幼稚!”小公爷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握了握拳头,气呼呼跑了。
“小屁孩。”纳兰北峰摇头轻叹。
香瑟瑟侧头瞅了瞅他,戏谑问道:“北峰,是不是觉得他像一个人?”
“嗯,好像在哪里见过。”纳兰北峰理所当然点点头,顿了会,他侧头瞥向香瑟瑟,不爽反驳,“他怎么可以跟我比?我比他聪明多了好吗?”
香瑟瑟抿唇浅笑不语,经过了那么多事,纳兰北峰的确长进了不少,而且又跟着贺廉历练了一阵子,再也不是当日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了。
翌日,虽然已经休整了一天,但董文侯的被褥实在舒服,纳兰北峰还是一觉睡到了响午,洗漱过后,他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正好看见小公爷带着家奴走进院子来。
“宫里来了贡果,特意带来给你们尝尝。”小公爷说着示意让家奴把手中的水果托盘端进屋里去。
纳兰北峰下意识往香瑟瑟的房间看了眼,小公爷连忙说道:“今天是花灯节,庙里热闹,你嫂子到庙里凑热去了。”
“嫂子去看灯呢?”纳兰北峰紧蹙眉心问道,“怎么不带上我?”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呗。”小公爷掩嘴戏谑了句,双手负后,忙解释道,“她怕吵着你,自己先行。知道你爱热闹,特意让我留下来等你醒来,再带你一块过去。这不,她也是刚刚出门。放心,我派轿子抬她过去的,不会有事。”
“那我们赶紧追上去呀!”纳兰北峰忙拽着他向外走去。
被他拽着跑的小公爷哭笑不得道:“瞧你们一个比一个着急的模样,不就看个灯嘛,天还没黑了!”
两人从侧门出来,已有轿子在这等候,小公爷看了一眼候在轿子旁的家奴,试探问道:“阿冲,你怎那么快回来呢?不是让你跟着香姑娘吗?”
闻言,阿冲皱了皱眉头,迷惑回应:“回小公爷,奴才一直在这里等,没见到香姑娘呀。”
“你说什么?”小公爷纳闷责问。
纳兰北峰若有所思侧头看他。
这时,侧门走出来一个红衣艳艳的女子,头上梳满五彩珠链缠绕的辫子,五官精致细腻,凝脂雪肤,杏眸春波莹饶,姿色妖娆,腰盈一握,莲步生花,步履间幽香阵阵。
纳兰北峰噎了噎唾沫别过脸去,其他家奴也是看得一愣一愣,险些没流出口水来。
小公爷却是一脸嫌弃掩住鼻子,怕是被她身上这股妖香给玷污。
红衣女子来到小公爷身后侧,欠身作拜,娇滴滴行礼:“小女子丽姬,给小公爷请安。”
小公爷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大步往备好的轿子走去。
红衣女子扫看一眼,侧头看向身边的家奴,试探问道:“轿子呢?侯爷不是说已经备好了吗?”
闻言,小公爷顿时止住脚步,侧头瞥了一眼身后这红衣女子,察觉到端倪,再睨向阿冲责问:“你来的时候可又看见什么轿子?”
阿冲冷眨眼眸,忙回答:“没……没看到其他轿子!”
“不好!”小公爷禁不住脱口而出,“她该不会被抬到屠场去了吧?”
“什么屠场?”纳兰北峰迫不及待绕到他跟前责问,“你把我嫂子抬到屠场做什么?你要杀了她?”
“不是!屠场不是真的屠场!但又是一个要命屠场!唉!”小公爷语无伦次,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南都的屠场并非杀猪宰鸭的屠场,而是一个竞技的地方,而且还是美女竞技的地方。
对擂者须签生死状,一旦上台,非生即死,无数美女在这里展翅成凰,也有无数少女血溅高台香消玉殒,因此称为屠场。
侯爷府物色到合适人选也会偷偷将她送到屠场擂台上,像这个丽姬,就是刚刚甄选出来的。
如无意外,应该是香瑟瑟上了迎接她的轿子,往那激情与血腥并存的屠场去了。
另一边,还以为自己正前往祖庙的香瑟瑟在轿子里思索,昨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聂云霄的飞鸽传书,聂云霄的鸟熟悉了她的味道,是循着她的味道追过来的。
聂云霄此时隐藏在祖庙里,药奴和灵隐也已经到了那边,香瑟瑟正是打算过去跟他们回合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抬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万众瞩目的地方。
当时,小公爷跟她说轿子已经备好了,就在侯爷府侧门,还说都已经嘱咐好了。
她来到侧门外,正好看见有一顶轿子在那里等候,上了轿子喊出发,她相信小公爷已经吩咐好要到哪里去了,不再多此一举。
他们也没有多问,抬着她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