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鱼跟尉赤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头，两个人一次架都没吵过，日子过得四平八稳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起伏。
温嘉鱼国考笔试面试都不错，一月份的时候就入职了。
平时两个人的工作都比较忙，工作日的时候只能通一通电话，或者是聊
每逢周末，尉赤便会和温嘉鱼回到家里吃一顿饭。
她父母待他不错，他并非不懂感恩之人。
在帝京呆了半年多的时间，尉赤的人脉也逐步建立起来了。
温嘉鱼是个听话体贴的人，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就比如现在，他喝酒喝多了，温嘉鱼就会给他倒水。
温嘉鱼看着尉赤将蜂蜜水喝下去，然后接过杯子放到旁边儿的床头柜上。
“好点儿没？”温嘉鱼问他。
尉赤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下次别这么喝了。”温嘉鱼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又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尉赤没说话，靠在床头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温嘉鱼被他这个眼神看笑了：“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尉赤的表情突然很严肃，“谢谢你。”
他从小到大，真的没怎么被关心过。
尉钧辽和纪媛两个人基本上是围着尉帜团团转，后来跟程娆在一起，她心里也没有他。
虽然程娆偶尔对他有关心，但是跟温嘉鱼这种关心完全比不了。
“还跟我这么客气啊。”温嘉鱼笑着迎上他的目光，“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没把我当女朋友。”
尉赤：“怎么会，就是没怎么被人关心过。”
“没事儿，以后有我。”温嘉鱼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来关心你。”
周末两天，黄萍基本上每天都在附属二院陪着程娆。
程娆现在像个小孩子，话比之前多了很多，看动漫的时候还会和黄萍主动讨论剧情。
有时候，黄萍看着她这样子，还是会走神。
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
周末两天过去，周一一早，黄萍便和乔如章一块儿前往机场，飞去了帝京。
他们两个人走后，照顾程娆的担子就落在了乔尧俞的身上。
当然，乔尧俞自己没有认为这是什么担子。
乔尧俞特意起了个大早，九点钟就开车来到了附属二院。
他进来的时候，程娆刚刚吃完早饭。
这几天，程娆的状态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看见乔尧俞之后，程娆朝着他笑了起来：“你来啦，真早。”
今天阳光很好，她住的病房坐北朝南，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凑近了，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软的小绒毛。
她的皮肤很好，又白又嫩，像个新生的婴儿。
婴儿……想到这个词儿，乔尧俞胸口有些憋闷。
程娆和萧野的事儿，他是后来从黄萍的口中听说的。
听完之后，乔尧俞整个人欷歔不已。
这种情节……他在动漫里头都不曾看过。
“嘿。”程娆见乔尧俞发呆，下了床停到了他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乔尧俞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程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满眼纯真。
再配合她现在短发的造型，真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乔尧俞之前一直觉得，程娆有点儿厌世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她说出来的，是他从相处的过程里感受到的。
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一点儿都没。
比起之前，现在真的好了太多。
有时候乔尧俞想，如果她能康复，但是永远都不要再记起之前的事儿，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就能一辈子这么积极乐观。
想到这里，乔尧俞抬起手来揉了一下程娆的头发，“我带你下去玩儿一会儿。”
程娆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期待：“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罩你，有我在，他们不敢凶你。”乔尧俞拍了拍胸脯。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程娆披到了身上，“走吧。”
程娆披上他的外套，低头嗅了一下，笑着说：“好香啊。”
乔尧俞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勾起了嘴角。
之前，还真是看不到她这么可爱的样子。
乔尧俞带着程娆来到了楼下。
这会儿楼下挺多人在晒太阳的，因为今天阳光真的很好。
草长莺飞，医院楼下的柳树已经冒出了新芽，程娆站在柳树下，一只手摸着柳条，兴奋不已。
医院草地里还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儿，这会儿已经有开了的。
那花具体是什么个品种，乔尧俞也不认识。
他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偷偷地摘了一朵，然后递给了程娆。
程娆接过来，惊叹：“好漂亮啊——”
“我厉害吧？”乔尧俞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程娆用力地点头，“太厉害啦！”
接着，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江枫和袁潇今天来附属二院找一位主任医师拿资料。
两个人来到楼下时，看到了不少下来晒太阳的病人。
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时，他们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程娆的时候，江枫和袁潇两个人皆是一愣。
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挺长时间没见过程娆了。
对于程娆这段时间的遭遇，他们也不太清楚。
江枫本以为，程娆已经和萧野修成正果。
他知道程娆的生活是以萧野为中心的，跟萧野在一起之后，不再和别人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所以，江枫也没打扰过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过去，他身边那个人，他们都不认识。
“过去看看吧。”江枫拉住袁潇的手，朝着程娆的方向走了过去。
停下来之后，江枫和袁潇同时开口喊了程娆的名字。
程娆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
但是……站在面前的人，她却不认识。
程娆盯着江枫和袁潇看了几秒钟，然后问：“我们认识吗？”
“程娆，你不记得我和小袁了？”江枫有些惊讶。
看程娆的眼神，他都觉得陌生。
之前的程娆，绝对不会有这么明媚的眼神。
江枫心里有太多疑惑，于是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程娆身边的乔尧俞。
“她……？”
“你们是程娆的朋友？”乔尧俞问。
江枫和袁潇不约而同地点头，“对。”
听他们这么表态，乔尧俞揉了一下程娆的头发，跟她说：“他们都是你以前的朋友。”
“噢……”程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后，她再次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说：“我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江枫和袁潇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没事儿，不用想，他们不会怪你的。”乔尧俞生怕那句话不对就刺，都充满了好奇心。
“那留个号码，等会儿联系吧。”说着，江枫拿出了手机。
乔尧俞接过江枫的手机，动作熟练地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过后，便和江枫还有袁潇道别，带着程娆继续玩儿了。
………
江枫和袁潇两个人盯着程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同时收回了视线。
袁潇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话时嗓音发涩，“程娆她——”
说到这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只能低喃：“怎么会这样？”
江枫的表情也很严肃。
是啊，怎么会这样？
这中间实在有太多疑问了。
但是他又很清楚，按照程娆现在的状况，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信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指望乔尧俞了。
“我们先去办事儿，中午再问问看。”江枫心里也有很多疑问。
袁潇点了点头，确实，江枫说得有道理。
现在他们两个人怎么猜测、纠结，都没什么作用，还是等会儿问一下，来得靠谱。
乔尧俞带着程娆在楼下玩儿了两个多小时。
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乔尧俞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接通后，他听到了江枫的声音：“你好，之前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江枫，之前是程娆的心理医生，也是她的好朋友。”
乔尧俞：“嗯，我是她弟。”
江枫：“……？”
程娆的情况他了解，实打实的独生女，哪里来的弟弟？
难道是亲戚家的孩子？
乔尧俞感受到了江枫的疑惑，便解释道：“重组家庭。”
他这么一说，江枫就反应过来了——程娆的母亲确实重新结婚了，大概这是她结婚对象的孩子。
不过，看起来，他对程娆还挺不错的。
“嗯，你们现在在哪边？我和小袁去找你们。”江枫问。
“在花池的对面。”乔尧俞回复。
江枫答应下来，挂上电话之后，就拉着袁潇去找他们了。
果不其然，程娆和乔尧俞就在花池的对面。
他们过来的时候，程娆正蹲着看花池里头的花，看得格外起劲儿。
她这个状态，跟先前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之前的程娆，不可能露出这种生机勃勃的眼神。
江枫走上来，说：“附近有一家土耳其餐厅还不错，去那边可以吗？”
这问题，他是看着乔尧俞问的。
乔尧俞“嗯”了一声，“可以。”
江枫：“那直接坐我的车吧，吃完饭我再送你们回来。”
乔尧俞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他拉着程娆，跟在江枫和袁潇身后，一路朝着地上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土耳其餐厅。
程娆身上穿着病号服，进来的时候格外引人注目。
服务生带着他们到了卡座，坐下来之后，江枫便开始点餐。
这个过程，程娆自然是参与不进去的。
她坐在对面，盯着袁潇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你好漂亮。”
袁潇是真的不习惯这样的程娆。
但是，对上她真挚诚恳的眼神，袁潇还是给了回复。
她露出同样的笑容，对她说：“你也是。”
餐厅里人不算多，上菜的速度挺快。
吃饭的时候，乔尧俞一直在给程娆盘子里夹菜，他夹什么，程娆就吃什么。
其实乔尧俞不算是特别会照顾人的那种人，可能是程娆把他的同情心都别提有多惊讶了。
午餐结束之后，上来了一道甜点，是土耳其当地特有的甜点，千层酥里包裹着各式各样的坚果。
江枫介绍道：“这是这家餐厅最有名的甜点，尝尝看。”
乔尧俞看到之后，便准备给程娆切一块儿。
谁知道，他刚刚动手，程娆突然很是有些严肃。
程娆这样子……不太妙。
她每次发病之前，都是这么个状态。
可是，她发病是需要刺绪更加再继续吃饭了。
袁潇去收银台结了账，之后四个人便匆匆回到了医院。
程娆一路上都在闹，但是被捆着，不至于做出来特别出格的事儿。
好不容易回到了病房，看护一看程娆这样子，立马给她来了一针镇定剂。
打完针之后，程娆终于停止了折腾。
袁潇和护士要了包扎时用的东西，蹲在病床前，给程娆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情，皮肉都被划开了，看着就很疼。
袁潇用了约莫十分钟的时间给程娆处理好了伤口。
这期间，江枫和乔尧俞两个人就在旁边儿坐着，一言不发。
看着袁潇处理完伤口之后，江枫深吸了一口气，询问乔尧俞：“她这样多久了？”
乔尧俞想了一下，说：“有半年了。”
“……为什么会这样？”问题终究还是落到了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他之前就一直想问的。
乔尧俞沉思了一会儿，问江枫：“你是她的心理医生？她当初有心理问题？”
江枫：“嗯。”
乔尧俞：“……是不是因为萧野？”
江枫：“嗯。”
果然。
听到江枫的回答之后，乔尧俞长叹了一口气。
叹息过后，他和江枫说了这段时间里头发生的事儿。
乔尧俞说话的时候，江枫和袁潇就坐在旁边儿安静地听着。
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本就严肃，听过乔尧俞的话之后就更严肃了——
这么沉重的打击，几个人遭受得住？
“大概就是这样。”说完之后，乔尧俞的心情也沉重得不行，“本来都没打算送她来这里，但是她自残得不行，有一次直接用叉子戳了颈动脉，实在没办法了。”
“……”江枫和袁潇两个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袁潇侧目看着病床上“熟睡”的程娆，脑海中回忆起了她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其实最初看到程娆的时候，袁潇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默契确是足够的。
程娆变成这样子……她心里真的不好受。
“医生有说过大概多久能康复吗？”江枫问乔尧俞。
乔尧俞摇了摇头，“不清楚，看运气吧。”
他说，“有些人两三年，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江枫：“……”
乔尧俞：“不过我真的挺希望她一辈子都别想起之前的事儿，这样她活得比较快乐。”
“嗯，也是。”这一点上，江枫是同意的。
江枫和袁潇两个人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接到医院那边的催促电话之后，才匆匆启程离开。
江枫和袁潇离开之后没多久，萧麓过来了。
来的时候，她拎了一些水果。
萧麓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次，乔尧俞跟她已经认识了。
萧麓进来之后，便注意到了程娆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她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扭头问乔尧俞：“她怎么了？”
乔尧俞说：“今天又发病了。”
萧麓听完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力抿住了嘴唇。
看着程娆这样子，萧麓心里头难受得不行。
之前程娆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高高在上地施舍她，那个时候她嫉妒她、讨厌她，甚至看不起她，觉得她只是靠着家里的钱为所欲为的人。
直到后来程娆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会对着她笑，然后很客气地和她说话。
但是，萧麓却格外地不习惯。
有时候，她甚至还在想，程娆还是像之前一样跟她说话比较舒服。
萧麓盯着床上的程娆看了一会儿，眼眶都有些酸。
不过，她没哭出来。萧麓吸了吸鼻子，对乔尧俞说：“我买了点儿水果，你也吃点儿吧。”
乔尧俞没说话，一直盯着床上的程娆看。
帝京。
公司合作伙伴女儿的婚礼在周二晚上进行，黄萍和乔如章是提前一天到的。
下午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午，晚上，黄萍和乔如章从酒店出来，到附近走了走。
他们两个人住在帝京最繁华的地段，出来之后就是密集的商业区。
“找个地方吃晚饭吧。”说着，乔如章拿出了手机。
他翻看了一下手机，之后说：“这附近好像有家本地菜还不错，试一试？”
黄萍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接着，两个人便朝着目的地走。
从酒店过去那家餐厅，正好要路过帝京市工商局。
他们两个人是走路过来的，路过工商局大门时，正好碰上了在门口等温嘉鱼过来的尉赤。
毫无征兆地遇见，三个人都有些错愕。
尉赤瞧见黄萍和乔如章之后，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程娆。
他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尉赤主动走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姑父，伯母。”
黄萍万万没想到会碰见尉赤，听到尉赤打招呼的声音之后，黄萍笑了笑，“真巧啊，你在这里上班？”
尉赤点了点头，“是的。”
乔如章接着说：“本来打算后天联系你呢，没想到这就碰上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对尉赤发出邀请：“我们打算去附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我来晚了。”
尉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温嘉鱼的声音。
温嘉鱼停车之后，匆匆朝着尉赤走过来，停下来后，才发现他对面还站了两位长辈。
温嘉鱼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乔如章微笑着摇摇头，他看了一眼温嘉鱼，然后问尉赤：“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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