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柔如春波的眼睛里分明满是霸道和蛮横,什么世道啊?不喝你儿子的酒就是不给你儿子面子,不给你儿子面子就要像条小狗一样讨好他才行吗?一抹愤怒的红晕染上了笑怡的双颊,她心头一阵气恼,转向有崇逸的方向。
有崇逸脸色平静如常,微微一笑:“怡儿的曲子想必唱得太好了,以至于荣公子念念不忘,也罢!唱了这一曲助兴,然后咱们好早早回去休息。”
笑怡明白他的意思,唱也是可以的,唱完了面子里子都给你们了,我们也是有脾气的人就不奉陪了。
媚娘掩着唇呵呵一笑道:“逸公子像是赌气的话啊!只是因为犬子没见过世面,逸公子的妹妹偏偏生得这般俊俏,又会唱歌儿,我儿才会痴迷不悟呢!小子是也不是?”
她的一番话真真假假,喜怒难辨,七分笑闹中带着三分警告,真是绵里藏针,不露痕迹,笑怡知道今天若是再不给个面子,自己和有崇逸怕是出不了这座古堡了。
“夫人说哪里话!不就是唱个曲子吗?小女子助兴便是!”笑怡大大方方的走到宴席正中的空地上。一边的小婢取来一把琴,碧绿色的玉石装饰,好似特意被人改过了一样,与笑怡惯于使唤的古筝倒是很相像。
她看向了桑谷荣,知道一定是那小子上次看到她在乐肆里演奏时的样子回来后改装而成,看来还真的费了一番心思。
此时人人都坐回到座位上,满脸的好奇和期待,既然绿洲少主如此看重,说不定这个女子真有几分拿得出手的才艺。
媚娘款款坐回到绿洲主人的身边,眼波盈盈投了过来,嘴角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笑怡冷哼一声,定不会让你看了笑话去。上一次弹得是沧海一声笑的曲子,这次恢复了女儿身,断然是不能再嘶嚎了,心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一首异曲同工的曲子来。
笑怡轻轻坐在小婢铺好的软垫上,挥手一串清丽的音节,待余韵散尽,轻启朱唇。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歌声轻快,曲音缭绕,笑怡绝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远离现世的地方将这首笑红尘演绎的如此绝妙。洒脱中又带着点儿游戏人间的无奈和辛酸。
桑谷荣的眼神此刻间又深了一层,有崇逸满脸的欣喜,这个女人还能创造出多少新奇的事情出来?把酒的离軒。将酒杯捧在手掌间把玩似乎读懂了笑怡曲调里的某一个音符。一干人等具是痴了呆了,他们何曾听过如此精妙与众不同的唱法和妙音呢?
笑怡双手轻轻抚在琴弦上,抬眼望向媚娘,冲着媚娘不可思议的脸庞微微一笑,款款起身行了一礼道:“小女子献丑了!”
媚娘的朱唇动了动。回过神来笑道:“好!真是难得一闻的好曲子,怪不得荣儿心里念念不忘,怡儿姑娘……”
“夫人,”笑怡没等她再说出什么别的来将话头接了过来,“夫人,小女子这几日在大荒原里经受了一些风寒。身子着实受累,还恳请夫人让小女子回商队休息便好。”
媚娘恢复了刚刚的八面玲珑咯咯笑道:“看怡儿姑娘说的可怜见的,好似我倒是个霸道人呢!呵呵!也罢!姑娘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谢夫人。”笑怡将琴放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桑谷荣看着笑怡有些痴痴的,刚要说什么,有崇逸站了出来抱拳道:“各位失陪了!在下和舍妹先行告退。”
有崇逸带着笑怡走出了偏殿,门外有迎送客人的步辇。有崇逸将笑怡扶上了步辇,刚要离开只见桑谷荣追了出来。站在二人面前。
笑怡眉头一皱,这家伙还有完没完?
桑谷荣看着笑怡的表情倒是有些局促了,转而冲有崇逸说道:“逸兄!夜已深还请留在古堡歇息吧!明日里我派人送你们二位出堡。”
有崇逸没想到他竟然会留请他们这些外族人在古堡里过夜这也太不合古堡的规矩了,要知道绿洲的古堡可是一个极其秘密的所在,虽说有宴会招待外来的商队首领,但是从来没有过留宿客人的例子。
“荣兄客气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今夜的叨扰已经很过意不去。”
桑谷荣瞟了一眼一边坐着的面无表情的笑怡说道:“大荒原里的行程自是劳累的,况且铜车里休息对于一个女孩儿家终究是不方便得很,还请二位不要推却了。”
笑怡实在听不下去,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拦着不让客人回家的说法吗?她下了步辇来到桑谷荣面前施礼道:“荣公子太客气了,小女子也不是什么娇气的女子,况且大荒原里风餐露宿惯了,呆在铜车里反而觉得很舒服,不劳公子操心了,小女子谢过荣公子美意。”
她又福了一福,然后爬上步辇,有崇逸冲桑谷荣抱拳后命令步撵启程将他们带到古堡外面去,耽搁了一天也确实需要看看第五琦等人将商队安置的怎么样了。
夜风袅袅,香花绕绕,转眼间笑怡俏丽的身影消失在漂浮的花树丛中,桑谷荣几乎望穿了秋水,神情落寞至极,这究竟是怎么了?和这个女子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相处了也就那么短暂的时光,现在怎么感觉竟似一刻也离不开了,不见她的每一秒竟然如此难熬?莫非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不成?
宴会终究在深夜散了,桑谷荣无所事事步进了后面的园子,奇形怪状的植物在桑谷荣看来都带着厌烦和沉闷。
溪涧的水清响着,曼殊花长长的藤条坠到了溪面微颤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卧在藤条上,腰间的剑鞘闪烁着寒光。
“铁卫!你原来躲在这里!”桑谷荣一个飞跃轻轻站在藤条之上。藤条纹风不动,这份轻功倒也罕见。那藤条上的人正是被笑怡苦苦追寻的黑衣怪人,他静默的像一座塑像。
桑谷荣好似已经习惯了铁卫的静默,坐在他的身边,嘴角边含着一抹曼殊花的蓝色花瓣,微微有些发苦却能够提神。
“铁卫,”桑谷荣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靠在巨大的花茎上,“我今天发现了特别有趣的一个女孩儿。”
铁卫静静注视着水面,溪水将曼殊花散发出的蓝色光芒照映在他的玄铁面具上显得光怪陆离,他没有说话。桑谷荣见怪不怪这个人至从那次被母亲救起就从来没有说过话,他们只当他是哑巴对待。
桑谷荣轻笑了一声道:“她的歌唱得真好听!你要是听了也会被迷住的!”
桑谷荣哪里想得到,铁卫躺在花茎上已经将偏殿里笑怡的歌声全部听进了耳朵里。每一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在他心里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那女孩儿我很喜欢!”桑谷荣将嘴里的曼殊花瓣吐了出来,猛地站起来像是在发誓一样,“铁卫,我一定要娶她做我的妻子!一定!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桑谷荣突然兴奋地跳下了花茎。欢快地离开,好似笑怡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花茎上的铁卫抽出腰间的佩剑,那佩剑闪烁着金色光芒,在铁卫认真的擦拭之下更是光芒难掩。
古堡的卧房在后面的石楼之上,那石楼有几丈之高,楼下护卫森严。见到桑谷荣后均是恭敬万分。桑谷荣今天难得好心情,一一回礼,让一帮人搞不清楚状况。平日里的少主可是没这份好心境的。
桑谷荣的卧房在顶楼,宽大至极,卧房内陈设华丽,各种兵甲器械满布显示出主人好武的独特情趣。
他走进卧房,两个小婢过来伺候更衣。被他不耐烦的推开,慌忙退下。他倒在锦榻上。看着嵌满宝石的天花板,想着笑怡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骚动,猛地坐了起来,起身走到宽大的窗户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暗色风景。
桑谷荣找到了有崇商队驻扎的方向,已然是一片昏暗,没有华丽的照明明灯,没有他这样舒适的卧房,没有满是芳香的沐浴水池,没有人伺候着,只是一个个简陋的铜车,即便是古堡的下人也住的比较有崇商队好一些。
桑谷荣的心里一阵刺痛,柔弱的怡儿姑娘怎么受得了?没有人伺候,没有舒适的地方睡觉,吃的喝的也不好,对了,他猛地两只手紧紧抓着大理石窗栏,怡儿怎么能住在一群大男人堆里,身边没有女婢伺候这怎么成?他越想越是心焦,感觉当下怡儿姑娘正遭受非人的虐待似得。
“不行,不行,”桑谷荣嘴里面自言自语,转了个圈子,将脱下的锦袍重新穿上,“我得去看看,万一她过得不好怎么办?万一……总之我去去就回,对,去去就回!”
“做什么去?”桑谷荣打开门刚步出卧房,迎面撞见了自己的娘亲,正冷冷地看着他。
“我……”桑谷荣毕竟说出去看姑娘这样的事来不太好意思,随便撒了个谎,“我睡不着,出去转转!”
“呵,”媚娘轻笑,“八成是看怡儿姑娘去吧?”
桑谷荣顿时神色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我告诉你,你和她永远也没有可能,娘决不允许你娶一个外族的女人进入绿洲,你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桑谷荣心头大骇,一着急竟然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