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那豁了口的短剑,心中骂道:“真是见了鬼了,都说死鸭子嘴硬,比之此鹅却逊色得很……”
陈玄又想到,刚才灰鹅首领这一击本是攻向自己后背的,顿时冷汗直冒,再无轻敌之心,当即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奔进屋。
“咣!”
屋门被重重地扣上,陈玄一颗心怦怦直跳,趴在门板的缝隙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咦,那只灰鹅首领呢,难道已经飞走了?”
看了一会儿,陈玄并未发现灰鹅首领的身影,地上也没有其盘旋的影子。
就在陈玄放松警惕之时,一只蚕豆大小的黑溜溜眼珠突然出现在了门缝中,忙不迭将陈玄吓了一跳。
原来那是灰鹅首领正贴在对面门缝中向里张望,正好对上了陈玄向外张望的眼睛。
于是一人一鹅,一内一外,就这么对着门缝,大眼瞪小眼,颇为滑稽。
更让陈玄感到惊奇的是,他竟然从对方蚕豆大小的眼珠中看到了一丝玩味之色,似乎这只灰鹅首领正在玩着某种胜券在握的游戏一般……
陈玄被这只灰鹅首领不低的灵智所震惊的同时,也因其“目中无人”的行为深深感到屈辱。
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一只死鹅,看什么看,有本事进来啊!”
“咚咚咚咚!”
那灰鹅首领似乎是听得懂人言,又或是从陈玄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挑衅的意味,伸开了修长的脖颈,用那副坚硬的鹅喙大力啄了几下。
吓得陈玄全力抵在这张裂了缝的破门板上,全然没了刚才的色厉内荏。
好在这老榆木做门板胜在足够厚实,灰鹅首领啄了几下,发现收效甚微后,便放弃了,扭着身子开始围着小石屋转圈。
陈玄倚在门板上继续观察着屋外,突然听到内屋传来木条断裂和纸张破碎的声响。
“不好,那贼鹅破窗而入了!”
陈玄大惊失色,掀开门板,逃出屋外。
只见内屋窗户上破了个大洞,里面不断传出羽翼的扑棱声和桌椅木柜翻倒的声音。
就当陈玄打算暂且弃守石屋,前往山下寻找弩卫援兵时,一声“当啷”的脆响传来,让陈玄心中一紧。
“我的黑钵!”
如今那个黑钵早就被陈玄当做了自己最紧要的宝物,也是他最不肯示人的秘密。
这个黑钵的材质看似与墨岗石不无二致,但自从陈玄得知其有洗炼精华的逆天能力后,也就断定当初那些当铺的掌柜肯定是看走了眼,二者只是相似罢了,绝非是一种材质。
只是这黑钵的坚固与否,陈玄从未敢尝试测验,就怕万一弄坏了,后悔莫及。
而在刚刚见识了灰鹅首领的一副铁喙后,陈玄这时哪还能不担忧,三两步跨至窗前,紧张地向里望去。
只见一只大灰鹅此时正在陈玄的床铺之上肆意踩踏,甚至还拉了数泡鹅屎,而被装作花盆的黑钵也打翻在地,于地板上打着转儿。
“滴里当啷”的声响顿时吸引了灰鹅首领的兴趣,它扑棱一下,跳至转个不停的黑钵旁,这让陈玄惊出一身冷汗,就怕对方好奇地啄个两下。
“啊!我跟你拼啦!”
陈玄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挥舞着短剑将原本被撞烂的窗户又狠狠地劈开,似乎要冲进去拼命。
但其实此时陈玄心中却盘算着,只要吸引住灰鹅首领的注意力,别损坏了他的宝贝黑钵就好。
灰鹅首领伸着脖颈,看看窗外的陈玄,又看看地上已经停止转动的黑钵,蚕豆大小的黑眼珠中尽是疑惑好奇。
“咚!”
突然,灰鹅首领脖颈一伸,啄中了黑钵里侧。
窗外的陈玄看得清楚,心中担忧黑钵会不会因此一啄就有所损坏。
这时诡异的一幕却出现了,那灰鹅首领啄击之下,还未来得及拔出鹅头,“嗖”得一声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玄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
整个屋中有纷飞的鹅毛,有臭烘烘的鹅屎,可就是再也没了灰鹅首领的影子,而一击之下的黑钵依然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原本嘈杂的房间中,安静异常。
“陈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窗户还破了?”
就在陈玄发呆的同时,身后传来江信询问的声音。
下意识地,陈玄就想隐瞒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尤其是关于黑钵的任何情况。
于是陈玄急中生智,歪歪扭扭地耍了几招基础剑式,佯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哦,江师弟来啦!”
“呵呵,我方才在屋中看剑典,兴致来了就练了几式,没想到一下子就撞破了窗户,人也栽出来了。学艺不精,让师弟笑话啦,哈哈!”
江信有些信以为真,笑道:“怎么会,这剑招看起来威力甚大,一下子就将窗户破开这么大的洞,练成后必定很是厉害啊。”
陈玄干咳一声,只是嘿嘿一笑……
“陈师兄,最近天气可凉啦,你这窗户可得赶紧补一补,要不晚上容易受寒……”
江信走近两步,想要观察窗户的破损程度,却被陈玄拦下。
陈玄可不想让这位江师弟看到屋里的鹅毛鹅粪,不然必定会被追根问底。
陈玄连忙拉着江信道:“没事,没事,窗户一会儿我去找些木板补补就是了,来来来,赶紧下两盘棋,师兄我手都痒了。”
“哦哦……”
江信只觉得陈玄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又不好推辞,只好满怀疑惑地陪陈玄开始下五泉珠。
放水让江信胜了两局,打发走后,陈玄这才松了口气,立即回到屋中,拾起地上的黑钵,仔细检查起来。
黑黝黝的钵体完好无损,只是细密的花纹中嵌入了几粒地板上的细砂,陈玄小心翼翼地将细砂抠出,还是有些担心黑钵被损坏。
于是立即生火,从门后的包袱中又取来那两枚鹅蛋。
“滋啦滋啦~”
一枚灰白的大鹅蛋在钵中渐渐消融,一刻钟后,化为了一钵浑水以及一颗花生大小的乳白色精华珠。
“呼……”
陈玄悬着地心终于落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紧接着,他又将另一枚鹅蛋和江信刚刚送来的米饭统统洗炼为了精华珠。
回到内屋,看着床铺上满是鹅粪的草席,陈玄翻了个白眼,将其一裹,扔到了屋后。
“幸好还有一张师父给的暖席,要不今天就得睡炕土上了。”
陈玄扶起倒地的木柜,从中取出一张棉麻编织而成的席子,这是入秋的时候,苏剑师托刘晋元、马钰送来的。
刚刚从鹅喙下逃生,接着又一阵忙活,实在是让陈玄累得够呛。
舒舒服服地往上一躺,伸展着手臂腿脚,陈玄摆成了一个“大”字,休息起来。
“那只灰鹅首领哪里去了?被黑钵给……给吃了?”
躺在暖席上,陈玄的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发生的情景,灰鹅首领那一啄后,紧接着好像黑钵中喷出了一道不太显眼的灰气,将灰鹅首领卷入了钵中。
陈玄伸手摸过身旁的黑钵,向钵中看去,却只有一圈一圈的细密花纹,别无其他。
“奇怪,难道是经受撞击才能喷出那道灰气?那道灰气又将灰鹅首领弄哪去了?”
陈玄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却并不敢亲身尝试,面对未知,所有人都会本能地将之想象为危险,避而远之。
“算了,不想了,只要这黑钵能继续洗炼精华珠就成,其他的以后再研究吧……”
陈玄随即将“灰鹅首领去哪里”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心思又放回到了新的精华珠来源上。
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入手中的是两枚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灰鹅蛋精华珠。
陈玄咽了咽口水,心想:甭管灰鹅首领去哪里了,反正少了它,芦苇荡中可以说是群鹅无首,想必再也没有能追得上自己的灰鹅了,嘿嘿嘿……
陈玄脸上露出期待之色,似乎正在畅想自己飞奔在芦苇荡中,左手是一枚鹅蛋,右手还是一枚鹅蛋,整得湖边鹅飞狗跳的场景……
一阵寒风袭来,让兀自傻笑的陈玄打了个激灵。
“这风好冷啊,是不是要开始入冬了,我还是赶紧将窗户上的大洞补上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