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师兄可知我那盆蝶灵花去了何处?”陈玄将两袖拢在身前,冷笑着问道。
麻脸青年闻言,回头向柜子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点头道:“知道。”
陈玄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沉默半响,最终只憋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轮到麻脸青年发问了,他盯着陈玄的眼睛,冷声道:“陈师弟这两年,暗中在我体内下了几种毒?”
“五种。”陈玄毫不闪躲地与麻脸青年对视着,又补充道:“包括方才的‘穿肠线’。”
这两年陈玄参研《毒灵经》,得空也会着手实践一番,像是一些比较阴损的慢性毒药、毒蛊之类,自然都落到了他这位李师兄头上……
麻脸青年看了看地板上被黑色毒水腐蚀出来的小坑,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呵呵,李师兄不必惊慌,既然如此,那我俩做个交易可好?”陈玄见对方脑门已渗出汗珠,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李师兄只要告诉我那盆蝶灵花在哪里,我便将其他四种解药给你,如何?”
“好……”麻脸青年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惊恐之色,眼珠转了两圈,佯装镇定道:“其实师兄我此次前来,正是想要与陈师弟做几桩交易。”
“哦?愿闻其详。”陈玄眉头一挑,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麻脸青年问道:“尊师骤然病卒,令人惋惜,不知是否已将衣钵袈裟传下?”
“什么袈裟……”陈玄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麻脸青年见此,神色一动,自袍袖里摸出了一块四四方方、仅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玉石,放到了桌上。
“此物……想必对陈师弟有些用处,可否借袈裟一览?”
灵石!
陈玄瞪圆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他以神识感知到,这块玉石里充盈着精纯且稳定的天地灵气,而且观其材质形状,与自己当初从溪涧里捡到的那方灰白石块十分相似,因此心中断定了这块白玉便是灵石。
未曾想,这麻脸青年竟能拿出一块灵石作交换,陈玄心中一喜,眼神紧接着在桌上又转了一圈,最终却落到了那个紫铜圆筒上。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物便是号称千手不防的‘黑蜂针’机筒吧?”
“确是此物。”麻脸青年点了点头。
陈玄的脸色漠然下来,淡淡说道:“那师弟我倒是有些疑惑了,李师兄既然将这些威力不小的毒机摆在明面上,想必是另有依仗才是。否则,若是方才你我所说的两桩交易完成,李师兄该如何保证自己能平安离开呢?”
麻脸青年苦笑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陈师弟已然神识显化,寻常江湖手段又怎能入得了法眼,师兄我自然也就不便卖弄了。不过,在下可以保证的是,只要让我平安活着,对于师弟而言,好处绝对大过坏处!”
“好处?”陈玄看了看桌上的那块灵石,耐着性子听麻脸青年继续讲述。
“陈师弟可是从李管事的手中得到了一块龟甲?……”
……
一个时辰后,石屋的门打开,麻脸青年和陈玄先后走了出来。
“陈师弟不必相送了,今夜我便会下山,前往北方梁国,但愿后会有期。”
麻脸青年拱手道别,在其身后则背着一个鼓鼓的灰色包袱,里面装有两件毒机和一本陈玄默抄的袈裟剑谱。
“后会有期!”陈玄拱了拱手,但随即又问道:“哦,差点忘了,相识这么久,还不知李师兄的全名呢。”
麻脸青年沉默了片刻,答道:“……李无生。”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皎洁的月光下,陈玄眯眼盯着麻脸青年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胸前的那面龟甲,喃喃道:“原来这面龟甲叫做‘玄龟盾’……”
本来陈玄是不打算放此人一条生路的,但听了这面“玄龟盾”的来历后,他便打消了这一想法。
据麻脸青年所述,这李家原本也是修仙家族,只可惜后人灵脉渐渐凋零,就此没落至今。
而这面玄龟盾便是李家的传承法器,品阶达到了高阶,是一件防御力极强的法器。
李家最后一名先祖修士临终时,以毕生修为将这面玄龟盾封印,只有实力达到凝元境界,并以李氏血脉为引才能破解封印,而李管事死后,麻脸青年自然成了李家最后一人。
麻脸青年还口述了一段御物诀,陈玄记下后默念此诀,果然发现胸前的龟甲发出了回应。
只是这回应并不强烈,显然是被封印阻隔着,陈玄当即对麻脸青年的讲述信了大半。
麻脸青年许诺,只要陈玄达到了凝元境界,便可到梁国去找他,他必将以血脉之力助其破解封印,彻底掌控这面玄龟盾。
高阶法器可遇而不可求,陈玄在重宝所诱之下,无奈放麻脸青年一条生路。
见麻脸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山壁尽头,陈玄并未回屋,而是向密道入口奔去。
……
三日后,后山密道的巨石被推开,略带风尘气息的陈玄从中走了出来。
虽说陈玄一副数日未曾梳洗的样子,但观其面色红润、眼神炯炯,显然并不疲累,精神状态很好。
陈玄此行下山,自然是偷偷地跟在麻脸青年身后探查,果然发现其并非是去往北方梁国,而是一路向东而行。
不过,经陈玄暗地查验,并未在麻脸青年的包裹里发现携带有黑钵,所以便放过了他。
“看来此人所说七分真三分假,黑钵既然不在其手中,那一定是如其所说,被那人拿去了……”
想到这里,陈玄从怀中摸出了那块白玉灵石,只见其原本白皙的表面开始偏向灰色,一副灵气大失的样子。
陈玄暗叹,这灵石中的天地灵气果然精纯浩荡。
三日里,他一边赶路,一边吸收灵石中的灵气,来回数百里,不仅没有损耗法力,反而还将所有的法力青芒补至充盈。
这一枚灵石中的灵气足足抵得上十余粒参果精华珠。
比较可惜的是,这块灵石中的灵气经陈玄不断吸收,已经不足原先两成了。
走回屋中,陈玄于炕席上盘腿而坐,检查了一番脑海中的镇魂针。
陈玄估摸着再有个三四天,这镇魂针便会毒力耗尽,到时候他的神识便可彻底解放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拿走黑钵,陈玄的心中也就不再慌张,打算等到神识解开束缚再说。
这一打坐,便又过了三日。
昏黄的脑海中,那定海银柱已然被腐朽的千疮百孔,几欲倾颓。
而银柱上的蛮文字符已经所剩无几,所发出的青灰雾气渐渐稀薄,已经完全遮挡不住将其团团包围的那几层五彩薄膜。
陈玄心念一动,那数层五彩薄膜顿时震颤起来,同时也带动着银柱开始剧烈摇晃。
半刻钟后,那腐朽的银柱终于抵挡不住五彩薄膜的震动,“轰”得一声坍塌,化为了脑海中的一堆银色碎渣,而原本郁结的神识薄膜顿时向外伸展开来。
盘坐着的陈玄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目,流露出一丝喜悦。
一挥衣袖,一枚墨绿木符脱手而出,在屋中上下翻飞起来。
那木符屋中飞了一会儿后,又“嗖”得飞出窗外,在篱笆小院里快速盘旋。
陈玄感知到,自己目前的神识已经达到十五步之远,而在七步之内,这木符指挥起来最为灵动。
挥手一招,陈玄将那枚墨绿木符收回手中掂了掂,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这木符细密沉重,敲击下能发出金石之声,八成便是铁木所制。
经过几次摸索,陈玄发现这铁木符上除了所刻的火红图案外,并没有所谓禁制存在,因此断定,这也只是一件不入流的法器而已。
不过这铁木符驱使起来力道很大,比那把软绵绵的铜钱法剑强多了,可以直接用来击打敌人。
让陈玄觉得可惜的是,回想起与风姓青年道士的斗法,这铁木符最大的作用应该在于御火。
只是陈玄并没有与之相关的口诀功法一类,只能暂且委屈此符当个会飞的锤子来用了……
除了铁木符外,那柄定影黑匕的用法就简单多了,只要将其注入一道法力,钉在锁定之物的影子上,对方的行动范围便会被自己的影子所牵制,陈玄猜测,这黑匕应当是一把不入流的左道法器。
屋外已日上三竿,陈玄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走到小院里,迎着日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抬头,正巧望到远处墓地中有一人正立在苏剑师的墓前祭拜。
“师弟……”
陈玄神色一动,向着祭拜之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