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帮戚府四五十口人做好了中品傀儡人偶,怨灵业已进入,并化形完成后,一场大型认亲活动开始了。
虽然之前在纳魂瓶和玲珑仙境上空的结界里,该认的亲都已经认过,但是当所有怨灵重获身体,他们的脸上绽放了时隔四百年多年的笑靥。
“你听我说,我和慧慧真的没什么……”
说话的是桂子。
“我不听!”
翠儿还是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王强笑笑,这才从桂子的装扮上看出,他是戚府里的杂役,不过样子很是精神,而翠儿是一个俊俏的小丫鬟。
倒也算一对碧人。
慧慧呢?王强抬头在人群里寻找传说中的慧慧。
不远处,一家四口抱头痛哭,一个老妪伏在女儿肩膀上,嘤嘤地说,慧儿,咱一家再也不分开了……
王强认的,老妪是佃户夏钱的老婆,当年夏钱一家,应戚府之邀,中秋过来和女儿团聚,不料……
当然也有从此路人的。
王强发现,佃户尚有鱼和同村佃户常有喜的老婆沈香菊之间,就表现得很淡然。
尚、常两家其他人都已经激动地恨不能结成异姓亲人,热烈地抱在一起,庆幸重生,庆幸再聚,而尚有鱼和沈香菊却视对方为无物,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春回悄悄告诉王强,那夜戚府遭屠的时候,尚有鱼和沈香菊死在一间柴房里,好像当时正在做一些羞羞的事……
王强了然了,他想起以前看到一个故事。
说的是两个人偷偷夜会,结果当晚大地震,他俩所在的市区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曾经背对家人的地下激情,在亲情崩塌的瞬间,变成两人无颜共世的巨大耻辱。
他俩绝没有因为出来偷腥,躲过那场灭顶之灾,而感到庆幸,反而特别悔恨自己没能陪着家人一起赴死。
他们的身,逃离了灾难,他们的心,却永远埋在那片震后废墟下……
王强叹了一口,视线转到几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身上,见他们又跳又叫,唱着奇怪的儿歌,做着奇怪的游戏,不时还互相配合着重演前生被屠戮而死的场景。
佃户田有种的两个孩子,田牛与田螺,和戚德隆二弟,戚德敦家的小孙女戚岚儿,还有戚德隆三弟,齐德强家的小外孙方墩子玩在一起。
田牛用手比划着,假装手里有一把砍刀,冲着田螺、戚岚儿和方墩子隔空砍了几下,三个小孩就应声凄惨倒下。
继而四个小孩哈哈大笑起身,然后轮着田螺当坏人……
然后是戚岚儿,然后是方墩子……
眼前的这一幕,让王强感觉心塞,眼睛不禁也湿润起来。
生前的记忆该有多强大?祖上犯下的罪恶该有多深重!
王强问小悠,可有让怨灵消除怨念的灵丹妙药?
小悠说,有!
王强一听,喜道,拿来!功德点先欠着。
小悠说,时间!
王强心说,你能不这么逗我吗?
就突然想起戚承志来,或许能从他那弄点孟婆汤来。
“王强兄弟,孟婆汤乃天地至宝,私自流出盗用,一经发现,涉事者是要入畜牲道,生受杀刮,且为永世!”
戚诚志的声音幽幽传入王强的耳朵。
“戚先生,您别吓我,怎么哪都有您?”
王强大吃一惊,阴司戚承志真是阴魂不散。
“王强兄弟,你忘了我掌管的,可是孽镜台?世间万事皆能洞察!”
戚承志说得颇为自得。
“看来我得屏蔽你了,戚阴司!”
小悠风轻云淡地说了句话。
戚承志赶紧道歉:“小悠姑娘……别,戚某知错了……”
“戚阴司,你没事别出来说话,有事我们会叫你,知道了吗?”
小悠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
“戚某,知道了……今次来,实也是有一句话,想提醒一下王强兄弟……”
戚承志小心说着话,王强知道这戚阴司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货色,就跟着问:“戚先生有什么见教,但说无妨!”
“仙坟,结界已松,机缘已齐,如今正是开启好时机。以上!戚某先行告退了。”
戚承志说完这话就禁声了。
王强沉吟起来,仙坟……
小悠说,且看看吧,仙坟开启,机缘很重要,估计近来有事要发生。
戚承志和小悠一个比一个说得玄虚,王强心说,我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您们这两位在,仙坟就是我的了,绝壁没跑!
戚德隆决定重启四百年前的中秋佳节。
几人激动,几人愁。
戚德敦和戚德强表示支持,春回和戚宸儿对视一眼,然后坚定点头。
王强知道,那年的中秋对她俩来说,伤痛尤其重些。
再就是几个小孩,田牛、田螺这兄弟俩,戚岚儿、方墩子这姐弟俩,一听过节,欢呼雀跃。
其他人则表现得兴趣寥寥,可有可无。
戚德隆有话说,他说,我们要惩前毖后,继往开来!我们要从哪里倒下,从哪里爬起来!
对啊!老干部!
王强一听这话,翘起了大拇指。
于是戚府上下忙起来,张灯结彩,摆桌奉贡……
王强问小悠,这些东西都是戚府自有?
小悠意味深长地说,戚阴司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戚阴司百密一疏,过节所需器物一皆俱有,唯独瓜果醲酒,大餐小品等吃食没有准备。
王强笑笑,芥子里还存着一些兔肉、异鱼、雀珍、蝠翅等肉类,香花、嫩草、仙魄果等时蔬,也不在少数,都是收集制作人偶材料时,顺手所得。
罢了,摆出来吧,装装样子,反正他们都是魂体,也吃不了。
全都准备停当,戚德隆手扶一支空杯,站在新起的戚家大院中间,仰头望月,却发现这里并不存在黑夜一说,更别提明月了。
王强见状,跟小悠说,朕要天黑下来。
于是乌云翻滚而至,沉沉如盖,罩上新戚府的上空。
天色顷刻黑了下来!
“今夜月明星稀……”
戚德隆忘情地回味着几百年前那个月夜,和他在那时的激昂情怀,却发现,天空里非但没有星和月,却开始隐隐有滚雷,闷声而至。
戚德隆有些尴尬,戚府上下四五十口人——确切地说,护院8人,丫鬟、杂役10人,戚家戚姓的,大家长戚德隆、千金戚宸儿、戚家幺子戚承信、管家戚宝成、帐房戚有才、粮管及库管戚大顺,还有戚德隆的两个弟弟戚德敦、戚德强两家,以及本家戚姓奶妈戚翠平一共18人,此外就是临近村子来贺佳节的佃户,其中,夏钱一家三口,尚有鱼一家三口,常有喜一家四口,田有种一家五口等,合计五十一口人,这些人齐齐看向嘉宾席落座的人偶小强。
这使得王强一阵惊悚,忙向小悠求救。
小悠说,多用心,少情绪,你会发现世界很美好。
王强于是闭目凝神,乌云滚着离开,寒冷的群星倏地升起,黑色的鸟群迁徙而去……
戚德隆感激地看了眼全权代表王强的小强,这个全场唯一的下品傀儡人偶,口里继续唱道:“今夜的月,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