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己...”
刘渊看着卜己歪斜着耷拉在身躯上的脑袋,和额间黑巾下那一抹明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黄巾...”
他蹲下身子,掀开卜己裹头黑巾,一把扯下了系在额上的明黄色布条,对静静立在一旁的黑衣女子淡声道:“太平教。”
“你怎么知道!?”
黑衣女子后退一步,惊讶不已。
刘渊亮了亮手中黄巾,对黑衣女子绝美的容颜视而不见,脸上一片淡漠:“说说吧。”
“说...说什么?”黑衣女子又退了几步。
“你是谁?谁派你掳走昭姬?又是如何与太平教牵扯在一起?”
“我..本小姐就是不说..你奈我何?哼,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欺辱我这个小女子?”黑衣女子紧了紧手中的利刃。虽然知道便是再有十把利刃也不可能是眼前这男子的对手,但有利刃在身,总归有些安全感。
刘渊不为所动,踏前一步,把一块大石头踩了个粉碎。
“说!”
“你...”黑衣女子见此,知道刘渊铁了心肠,眼珠子一转,左顾右盼起来。
“不说,就别想离开!”刘渊喝到:“别以为本侯答应过昭姬不伤你姓命,但本侯这些属下,可没答应!”
映着刘渊的话,典韦恰到好处的龇牙咧嘴,一副凶相,把个黑衣女子吓得又退了几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黑衣女子无法,只能妥协。
“那好,既然冠军侯爷要听,小女子自然给你面子,不过...”黑衣女子眼珠子灵动一转,哎哟叫了一声,捂着肚子道:“本小姐饿了,没力气。”
刘渊脸色一沉,黑衣女子见状,连忙道:“你可是答应过昭姬小姐,不伤我的...何况本小姐又不是不告诉你...饿了嘛...”
那宜嗔宜喜的表情,让刘渊一顿。
“老典,带上这女子,我们走!”
黑衣女子心不甘情不愿,扭扭捏捏跟在刘渊身边,随亲卫出了密林,上了官道。
...
“昭姬...昭姬...”
刘渊怀抱着蔡琰,轻声唤道。
蔡琰睁开眼,已经是漫天繁星,时值深夜。
“子鸿哥哥...”
想来是受了些惊吓,蔡琰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话音十分虚弱。
“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刘渊无限关怀的眼神,蔡琰温顺的摇摇头,轻声道:“没,就是有些饿了...”仿佛是为了配合蔡琰,忽然间咕噜一声,刘渊笑了,蔡琰窘的满脸羞红。
陪着蔡琰吃了些食物,一直等她睡着,刘渊才走出自己帐篷,来到了看押黑衣女子的帐篷。
黑衣女子能在紧急关头从刘渊戟下夺取卜己的姓名,其本事自然不算平庸。所以为了防止其逃跑,刘渊在这帐篷周围硬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整整两百亲卫,将这里牢牢围住,便是苍蝇蚊虫,没有刘渊的允许,也休想飞的进去,跑得出来。
“主公。”
见刘渊到来,亲卫们躬身行礼。
刘渊摆摆手,信步走进了帐篷内。
黑衣女子正气冲冲的坐在榻上,扭着头,连晚餐都摆在一边,没动分毫。
“怎么,不是饿了么,怎不吃?”
刘渊走过去,坐在灯下。
“哼,刘子鸿,你是什么意思?”黑衣女子小嘴一翘,妙目瞪了他一眼。仿佛诱惑,而非愤怒。
“什么什么意思?”刘渊自顾自拨弄灯芯,没看黑衣女子一眼,错过了大好风情。
“帐篷外两百人在干什么?”黑衣女子怒道:“本小姐不是笼中鸟,侯爷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难道担心本小姐逃跑?”
“不错!就是担心你逃跑。”
刘渊直言不讳:“你本事也不算小,尤其是速度,有些神出鬼没,本侯担心十个八个看不住你。”
“你!”黑衣女子被刘渊说中心头事,顿时说不出话来。一边暗道刘渊谨慎,一边骂他不是君子。
“说吧。”刘渊将灯光拨的大亮,一双眼睛就盯上了黑衣女子的脸。
刘渊功力深厚,久经鲜血洗礼,一旦认真,一双眼中的精光,就给人一种刺痛,一种莫大的压力。
黑衣女子仿佛被刘渊看透了灵魂,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说就说,哼,不就是武功好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黑衣女子小声嘀咕,就像个小孩一样。
“洗耳恭听。”刘渊淡然。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精致的俏脸忽然一正,不复诱惑,反而庄重:“冠军侯,若要知道其中辛秘,还须得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
刘渊点点头,似是早知如此,道:“说。”
“小女子若道出一切,这中原就再无容身之处,还请侯爷收留!另外,小女子还有一帮姐妹,侯爷也要关照。”
刘渊点头,道:“这不是问题。”
黑衣女子这才道出真相。
“小女子姓任,名盈,字红昌,原是宫中貂蝉,如今是王允大人府上歌姬...”
貂蝉盯着火光,仿佛陷入了回忆,竟没有发现刘渊脸上震惊和释然的神色。震惊是因为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是貂蝉,释然同样是因为眼前这女子是貂蝉。
这么美的女人,比蔡琰都要艳丽三分,除了还未长大的洛神,也只有明传千古的祸水,貂蝉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我懂事,就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琴棋书画各种技艺,甚至勾引玩弄男人的本事...后来,师父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一个称之为阴煞组织的头领。”
貂蝉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抬起臻首,问道:“冠军侯知道战国时的阴阳家吗?”
“阴阳家?”刘渊愣了一愣,道:“莫不是那个...的阴阳家?”
“不错。”貂蝉点点头,道:“阴阳家在儒家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时,几乎被剿灭一空。剩余为数不多的门人就隐藏了起来,暗中发展。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部分门人精于观测天象,占卜吉凶,称之为阳派;另一部分却专精于暗杀、刺客之道,称之为阴派。”
“后来,这两派在理念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精于占卜吉凶、观测天象的阴阳门人就改名换姓,投靠了朝廷;另一部分就组建了阴煞,暗地里接些刺杀任务,同时发展壮大。”
“占卜吉凶、观测天象的这些人认为,阴阳家惨遭灭门,董仲舒虽然是直接凶手,但最大的原因,是没有靠上朝廷。他们甚至以为,如果那时候就投靠了朝廷,就不会有灭门惨祸发生。于是他们为了复兴门派,就做了这样的蠢事,到如今,早已被朝廷同化,门人弟子渐渐忘却了初衷!”
“相较于阳派,我们阴派却从未忘记复兴阴阳家的祖训!”说道这里,貂蝉竟然激动起来:“我师父,我师父的师父...她们一代代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奋斗,虽然收效甚微,但她们相信,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但师父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那天,一个道士找到了师父,他自称太平教主张角。两人在密室里不知谈论了什么,直到深夜,张角才带着笑容离去。第二天,师父就让门人弟子尽数出了秘密驻地,前往洛阳,或为歌姬,或做小妾,不计损失,打入各大官员府中。甚至连皇宫里,都有我们的人!”
“原本我在宫中呆的好好的,有一天,师父竟把我秘密叫到了袁隗府上,并为我想了办法,把我弄进了王允府中。”
...
刘渊静静的听着,没有表情,也不发表意见。
“昨天早晨,我接到命令,让我去蔡大家府上绑了昭姬小姐。在我把昭姬小姐带出洛阳之后,就有太平教众告知,让我把昭姬小姐带到黄河岸边的小山坡上...于是就有了今次之事。”
“阴阳家、太平教、袁隗、灵帝...”
刘渊听到这里,不由将这些人联系起来,只觉得其中错综复杂,让人怎么也理不顺。
不过想来,张角这人早就有了心思。并且趁着朝中皇帝大臣争权夺利,竟左右逢源,迅速壮大!
而且这人竟联络了阴阳家中的阴派!
“不知道其他学派有没有人同流合污?!”
刘渊心思一转,又即刻否认。
儒家乃是当今学派主流,根本用不着与太平教姌合;道家向来都隐迹山野,远离尘世,追求成仙了道,自然也不会如此;至于兵家、法家等一干学派,其中人物一出,俱是惊采绝艳,不会看不出太平教的弱点,定然不会与之同流;而墨家早就投入自己麾下,也不会如此。
刘渊思来想去,只觉得张角拉拢的恐怕都是些小门小户,没甚关键人物。
对比历史,刘渊也释然。
如果张角拉拢了法家、兵家中人,就不会那么快被虚弱的汉朝剿灭。
空有百万大军,却各自为战,说到底,张角仍旧是一个披着道士皮的农夫,根本没有相应的手段与远见卓识。
但张角本身的厉害,也毋庸置疑。
刘渊在长子曾经见过张角一面。此人面有宝光,如果修炼的是武功,绝对已经臻至化境,甚至与墨宗主不相上下!但刘渊眼拙,竟看不出张角修炼武艺的痕迹。
传闻张角得南华老仙太平要术,难道?
刘渊心头一惊,想起了这个时代的几大极有名气的仙人。
左慈、南华、于吉!
难道真有仙术不成?
“仙术!?”
刘渊瞬间又定下心神,
“便是有仙术又如何?我兵家之术,乃是上古传承,练到深处,力能拔山,躯体精钢不坏,怕甚仙术?!”刘渊傲然。
貂蝉看着刘渊变来变去的脸色,不由好奇万分。她一边看着刘渊,一边学着他的表情,最后竟扑哧一声娇笑出来,将刘渊惊醒。
“呃...”刘渊尴尬异常。在美女面前失态,能不尴尬?摸了摸后脑勺,刘渊干笑两声,转身出了帐篷。
貂蝉这时候忽然觉得,刘渊也并不是那么可恶,也有他可爱的一面。
她怔怔的望着仍在晃动的帐门,扑哧一声,又咯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