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八戒一样,我很穷。不,准确的说是我家里很穷。父亲刚买了一辆厂里淘汰下的货车,这是借了一屁股的钱买的。他并不是喜欢车,而是下岗了,没有了收入,想依靠开这车来赚点钱。
奥,厂就是能赚钱的地方,我就不详细给你们说了。车你们见过,就是我曾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兜风的那种东西。不过你们坐的那是属于富人专用的跑车。
我父亲那种是个面包车,很破。
所以答应了他们之后,我就很头疼,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想向父亲张嘴要钱,可始终没有办法开口。不是我懂事,而是我知道我这个学期的学费都是父亲借的。
现在家里没一分钱都恨不得当成两分钱花,一个月都不敢吃一次肉。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去要这个钱。
可同学天天都在追问我进展,他们比我还忐忑,那可是快餐啊!那个时候谁都穷,他们也天天记挂着这件事情。我好面子,虽然不应该要什么面子,却还是拍着胸脯再三跟他们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胸脯在他们面前拍的有多响,回家就有多迷茫。我还是没法张嘴,直到运动会的前一天晚上,我知道在不张嘴就来不及了。那天,我晚饭吃的索然无味,一直偷偷的瞅着父亲。打量着他的脸色,在心里琢磨如何开口,什么时候开口。
“明天运动会吧?”父亲竟然也记挂着运动会的事,主动问我,他应该是看我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还以为我是为第二天的运动会兴奋。
我点了点头,想顺着张嘴,却还是说不出来。
“明天还是我儿子生日吧?”父亲又乐呵呵的问道。说完,他像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辆小汽车来,还是电动马达的四驱车的。要在平常,我早就兴奋的尖叫起来。
可今天我看到这辆车反倒一愣,有些懊悔。该早些说的,给父亲早点说,这生日礼物就可以省下来了。如今父亲都买好了礼物,我在额外跟他要钱,恐怕难度就更大了。
父亲和母亲都很奇怪的看着我,他们都没想到,这礼物拿出来我并没有显得很兴奋。
“明天让你妈还给你准备好午饭了,有你最爱吃的排骨。怎么样,开心不开心?”父亲接着问我道。
我强迫自己对父亲笑了笑。
“开心!”我虚弱的说道。下定了决心,今天必须开口,否则,我的朋友们明天吃不到快餐,我以后在学校就再也没脸呆下去了。他们恐怕会一直嘲讽并散播我吹牛的事,我会在很多人面前都丢脸。
“爸!我。。。。。。。明天想请同学吃个饭,我答应人家了。”我声音小的跟蚊子叫声差不多。低着头说道。我不敢看父亲的脸色。
我觉得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安静了好久,像是一个世纪。
“不行!”父亲终于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急忙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父亲,我如果今天搞不定这事,明天就成为班里甚至是学校的笑话了。我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乞求他
“爸,我不要这个汽车可以吗?你把他退了。我自己可以不吃,我就给他们说我不喜欢吃快餐。我只请沙志宽,丁岩,于海峰,王阳光。就他们四个人,我们平常关系最好。他们都说我,年年过生日都不叫他们,没把他们当成好朋友。
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都叫我了。
就一次好吗,爸爸,就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乱答应了,那天他们很多人一直说我。我一急就答应了。”我苦苦的哀求道。
我能看到父亲的眼圈红了,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也很不好受。他何尝不想给他儿子点什么,毕竟我是亲生的,又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我家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不好了吧。
也许,那辆四驱车,那顿排骨就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极限了。这些我那时却不懂。
“不行!”父亲眼睛虽然已经红了,但态度依然坚决。
“儿子,你去告诉他们,等明年。明年你一定请他们,到时候让他们来家里吃饭,好吗。今年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乖,儿子。”拒绝我以后,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太生硬了,试图在哄哄我。
我委屈的泪水却瞬间决堤,我不是不懂事,我几乎没给他们张嘴要过任何东西。不管是溜溜球,还是同学们为了收集卡片买的干脆面。任何玩具,任何诱惑,我都能坚决的抵制。并不是我热爱学习,不是我不爱玩。
而是,我知道那些就算我哭闹也不可能得到,家里的情况我很了解。作为一个孩子,我自己觉得我已经很懂事了。可这关乎尊严,我不要明天被众人嘲笑,讥讽,特别是在本来该恨开心的运动会上。
“不,凭什么。人家都年年过生日请客,我从上学第一次提出来要请客。他们平常就算不过生日都比我过生日买的东西、吃的东西都好很多。
你穷你没本事我知道,可我就要过一次生日你还这样对我。”人气急了,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我不知道,我这句话到底让我爸能有多伤心。
我只知道,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很少打我,可那天我被他结结实实的给揍了一顿,母亲怎么劝都劝不住。我很倔,任他打,我都死不认错,只是那天哭了很久很久。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别人都有那么好的爸爸,都有那么好的家,都有那么好的童年。只有我,什么都没有。过个生日挨一顿打都还什么没捞着。
我虽然小,但不代表我不要脸啊,我也要面子的。他丝毫不在乎我的面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让他满意,他仗着比我大、比我壮还打我。
大人有什么了不起,我心里既委屈又不服的想。
我要脱离他们,我要自己过,我要离开他们,我愤愤的想。现在想想,我想离家出走的念头,其实一半是因为他打了我,一半是因为我第二天感觉没脸见到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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