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真爱的时候到了“卓大人,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下次石某再登门道谢。”石城看见卓景出来了,连忙一脸感激的说:“公主凤体无恙,我也要即刻将罗崇年带回去,给陛下复明,下次一定好好道谢。”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挺感激卓景的,但是这会儿显然不是什么表达谢意的好时机。
卓景的脸色难看,他看着白泞,她本来是低着头的,听见卓景两字才慢慢抬头,对上他带着几分薄怒的眼神,她扯了扯唇角,在众人面前对他点了点头,声音清亮。
“多谢卓大人救我。”
不哭也不闹,懂事的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周围的人都露出同情的目光。
和其余皇子比起来,六公主实在是可怜。
早就习惯了这样视线的白泞连一个伤心的神情都没有。
“公主无恙就好。”
卓景站在门口,风卷起他玄色衣边,“能救下公主,是臣之幸。”
“那石某就先回宫复命了。”
石城将白泞送到马车上之后,对着卓景抱拳说道。
目送着一行人逐渐远去,卓景缓缓收回目光。
“喵~。”
一声软绵绵的叫唤把卓景的思绪勾了回来。
他转头一看,看见小奶猫颤颤巍巍的从医馆里面走出来,浑身的毛脏兮兮的,碧绿色的眼眸宛若翠玉。
他大约是饿了,看见人就使劲儿的叫唤。
“你对着我叫也没用。”
卓景语气凉凉的,“我不喜欢猫,不会养你的。”
本来觉着会养你的人已经自己从窗口跑了,机灵的让他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闷亏。
白泞一点都没想起来被自己丢在医馆的猫,她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
她如今落魄,又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那人还是朝臣,而且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听那人手下的意思,居然还要下毒吗?
越想越不安,直到‘砰’的一声,伴随着突然出现在马车车窗口的脸,才将白泞从惴惴不安的情绪里带出来。
罗崇年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边上,还有他挣脱开边上的御林军伸进来的那只想要抓住坐在马车离的白泞的手。
白泞猛地往旁边缩,紧紧只是短短一瞬,罗崇年就再一次被石城给抓了回去,这一次石城再没留手,把他打的直不起腰了才让人将罗崇年给架走。
“六公主,您没受伤吧?”
他又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白泞压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语气温和的说:“石统领,我没事,多谢你。”
石城是惊讶又同情。
他当上统领的时候,六公主还很小很小,那时候她的母妃还是贵妃娘娘,那个年纪的白泞,可是跌了一跤都要哭上半天的。
待人比现在刁蛮无理多了,可能是和那时候的贵妃娘娘有关系,贵妃自己就是那个脾气,骄横,无理,胆大包天,而被她教导着长大的白泞则是像了个十成十。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贵妃母家一倒,加上她自己又做了错事在先,这位小公主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被送到皇后那儿之后,性情大变。
从她如今的谈吐之中就能看出,她在皇后宫中过的日子,肯定不怎么好。
“公主殿下别害怕。”石统领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父爱之心泛滥,“陛下很担心公主殿下,臣一定会好好将公主殿下送到陛下跟前的。”
“石大人,你送我回我的寝宫就好。”
白泞笑着打断她,隔着马车帘子,她声音软软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父皇那儿下次再去罢。”
今日她着实很累了,看见父皇,一定会变得更累的。
外头的石城彻底的沉默了。
不用说白泞也知道,他肯定是觉得她好可怜。
她一边露出几分冷嘲的笑,一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被揉成一团乱的布条。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用手指勾画出来的红色的字。
白泞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子的腥臭味,是罗崇年身上的气味没错。
他居然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写出这么一些话,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
白泞甚至想不到他是用什么办法给在这段她没在他眼前的时间里准备好这么一段‘血书’的,但是他还真的就做到了。
她拿起来细细的读,一些字上因为血迹晕开,看的十分艰难。
她从头看到尾,越看心跳越快。
最后迅速地收好这布条,塞进自己的衣袖口。
她悄悄的掀开车帘,眯着缝儿往外面看。
视线扫了两圈之后,定在了一个耳边有一颗小红痣的御林军脸上。
粗眉,塌鼻,就是这人没错了。
“石统领,停一下。”
白泞突然出声,众人往宫中赶回去的速度缓下来。
“怎么了公主?”
石城疑惑。
“我肚子饿了,我能在外面吃点东西再赶回去吗?”她露出一个为难又腼腆的笑容,“这个时辰,御厨都已经歇下了……。”
堂堂公主,吃口饭还要看御厨的脸色?
石城对她的境况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有了前面的认知做铺垫,这会儿白泞说的夸张了一些倒是也相信了。
“这人你们先带走吧,我看着他还是觉得害怕。”白泞指着罗崇年,“马车太慢,我们慢慢回去,这人先带回去吧。”
怀帝等着见罗崇年,石城自然也是希望赶紧回去。
“但是……。”
“没关系的,石大人多拨几个人保护我就好。”她手指随意的指了几个方向,其中就包括那个刚刚她看见的御林军,“这些人都给我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
最后在白泞的坚持下,两拨人还是分开走了。
有御林军给白泞买来许多好吃的,一行人缓缓上路,正巧那个有红痣的御林军就站在她车窗边上护送。
白泞找了接口把另外的御林军稍微的支远了一些之后,她掀起车帘,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白,陈飞。”那御林军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诚惶诚恐的回答。
他对着白泞都不自在的很,看来是没怎么和一些有身份的人说过话,看着也是生脸。
“你不高兴?”白泞扯了扯嘴角,“我看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走神。”
“公主恕罪。”那人鼻尖上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是家中母亲得了重病,属下,属下实在……。”
他既焦心又惊恐。
刚进宫没多久,只混了个刑部守门的位置,没几天,就给撞上刑部有人跑了,家中老母亲病重还等着治病,他又是独子,眼看着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御林军的身份,也不知道家中老母能不能坚持到发他发俸禄的那天。
满心的迷茫,才会在捉到罗崇年之后开始频频走神,惴惴不安。
“那你母亲要怎么办?”白泞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皱眉,“可看过大夫了?”
“还,还未……。”
“是没银子吗?”白泞直接问。
陈飞不说话,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才不会失礼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金光。
再定睛一看,却发现是白泞手上的一对小巧的金镯,成色极好。
白泞一点都不心疼的摘下了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首饰,其它的都在这一晚上的折腾之中不知道掉到哪些地方了。
“作为你今天和石大人一起救下我的谢礼。”她弯下眉眼,笑的和只猫儿一样,“嘘!”
她及时制止住想要震惊到想要跪下的陈飞。
“我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些了,你要是出声给别人知道了,我没东西分给别的人了。”她眨了眨眼睛,“望你母亲快点好起来。”
她将镯子递给陈飞,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紧了藏在袖口里的腥臭布条。
用力到指骨都泛白。
做刚刚没做完的事情?想杀了她吗?
白泞觉得自己这运到也真是一年比一年背。
“公主,您去哪里了?”沈嬷嬷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白泞弯腰踹气的那一幕。
“我出去散了步。”白泞站直身子,“皇宫里多了个狗洞,有狗跑进来了,吓着我了。”
沈嬷嬷不疑有他,外头的野狗是挺猖狂的。
“到时候老奴叫人把那个洞给补上,公主准备准备,先去娘娘那儿吧。”
沈嬷嬷态度恭敬,做事也利落,白泞回到自己偏殿的时候,热水,膳食全都已经准备好了,比起以往的吃食还要精致许多。
当然,和贵妃没失势之前还是没法儿比的。
洛皇后信佛,吃穿用度比别的嫔妃还要节俭一些。
“公主殿下慢用。”
沈嬷嬷退到一旁,对战战兢兢的站在两边的宫女说,“好好伺候。”
她语气沉下来,两个小宫女一颤,连连应‘是’。
这两个小宫女平常就馋的很,总是偷吃她的糕点,所以长得身段很好,气色也比别宫的宫女还要红润一些。
“沈嬷嬷,你忙你的去吧。”白泞笑了起来,“让她们服侍我就好。”
沈嬷嬷很顺从的走了。
她看见自己这小偏殿也有了守卫,看来是从皇后宫中拨过来的,几人而已,比起皇子还是寒酸了不少,但对她来说倒是正好。
沈嬷嬷一出去之后,站在两旁的小宫女终于忍不住了,两眼迅速涌上泪。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救救我们啊。”
两人齐齐在白泞面前跪下来。
这两人跪下了,白泞只好自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鲜竹笋,不紧不慢的送进嘴里。
“公主殿下,沈嬷嬷把林嬷嬷赶走了,昨日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了我们,好些服侍了公主的小姐妹也都被遣走了。”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皆是眼圈红红,总想着白泞也是她们照顾了这些年,这么小点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自然是谁熟就亲谁。
“这样下去,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不都要被沈嬷嬷赶走了吗?”两人就差去抱住白泞的大腿了,“公主殿下,你可万万不能纵容沈嬷嬷那样的刁奴骑到你头上去啊。”
白泞手上筷子轻轻磕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声音,抽空扭头看了两人一眼。
“公主殿下,奴婢们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公主殿下啊。”
两人哭的声音比她们的神情可哀切多了。
“哦?”
白泞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两人还以为白泞是真的不懂,互相对了个眼神,开始滔滔不绝的在白泞面前抹眼药。
她们说的快,白泞吃的也快。
她每顿基本上都吃不了多少,毕竟自从失势之后就鲜少有心情好的时候,食欲不振,自然而然胃口就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