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晴雪之内,暖意横生,处处洋溢着那不着调儿的气息。
尤其是楚馥与凤羽那无奈却又带着柔情的对话,只怕任谁听了,都会脸红。
而在绯樱晴雪之外,原本一身孑然的夙夜,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楚馥与凤羽的对话,唇角再一次扯出了一抹带着嘲弄的笑。
曾几何时,他与楚馥,生死相依。
曾几何时,他许下了海誓山盟,只愿与楚馥执手一生!
曾几何时,他甚至渐渐的开始不愿再计较楚馥的心中还有多少北辰毅的位置。
只是,直到现在,直到夙夜亲眼见到了楚馥与凤羽的情动纠缠,亲耳听到他们之间的情话呢喃。
他夙夜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想起,想起原来楚馥骨子中爱的人……
不是他夙夜!
尽管,他们曾经生死与共!
尽管,他们曾经风雨同舟!
尽管,他们曾经洞房花烛!
那一扇门,此时此刻,分明化作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生生的隔断了他们彼此。
那一扇门内,楚馥与凤羽还在纠缠缱绻。
而这一扇门外,夙夜却已心生了去意。
夙夜所认识的楚馥,聪慧过人,完全知道什么样的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所以,在这一刻,当夙夜听着楚馥对凤羽说着‘我要’的时候,夙夜笑了,彻底的笑开了!
无声,而又清冷。
因为,也直到了这一刻,夙夜似乎再找不到任何的理由留下,再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再踏入属于楚馥的绯樱晴雪。
微风吹动,牵动着夙夜的衣袂,蹁跹。
那淡淡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颊上,也生出了淡淡的光芒,却再看不清他的容颜,他的情绪。
仿若他本就是自广寒宫而来的谪仙一般,清冷的不似凡人。
原本,老皇帝还在和他说着,想要他去接待东陵国公主的事情。
原本,他还拒绝了,老皇帝想要他娶东陵国公主的意向。
原本,他还在为他们以后的未来而努力的在夙府改革。
可如今,这所有的一切,一瞬都变成了可笑的荒诞。
夙夜微微的紧了手中的金丝楠木手串,那淡淡的幽香,在这一刻,好似也在提醒着夙夜。
也许她楚馥分明就是想要夙夜明白,她想要分道扬镳的意思。
而夙夜,也终是疼痛着,苦涩着,却是决然的决定,再不做……任何的纠缠!
……
“公子,醉酒……伤身。”
冷情遵从了夙夜的指示,从来了那夙夜陈酿多年的烈酒,但却还是有些隐约的犹豫,可又不知该如何劝解,终只能枯燥的说了这一句。
而夙夜却再没有出声,只望着冷情,勾了勾唇,拿过了那白玉酒壶,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公子,有时,可能是误会。”
冷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匮乏。
“呵,呵呵……什么误会?”
夙夜不由的挑眉,对上了冷情的双目,笑轻轻的洒出,带着冷清的自嘲。
“公子,馥儿小姐对您,也是极好的。”
冷情面对着这样的夙夜,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双手不由的紧了再紧。
“是,但……她对你不好么?对逸王贤王不好么?对……凤羽,不好么?”
夙夜难得的说出长长的句子,继而却一边笑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酒,再一口饮尽,仿若就是这样,便可以将所有的苦涩,都吞下一般。
“公子,您……”冷情此时此刻恨不得再说出什么,好让夙夜好过一些。
可事实上,冷情对于夙夜这莫名的姿态,并不十分的了解,只觉得大抵是夙夜吃了谁的醋。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夙夜再次喝下了那一杯苦酒,长长的叹息着,朝着冷情摆了摆手。
而冷情望着夙夜的买醉,许久许久,终也只能无声的退下。
只不过,也直到了这一刻,冷情开始迷茫,迷茫夙夜遇到了楚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因为有楚馥的出现,夙夜变得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只是神祗一般的存在。
可,如今这样,会吃醋,会醉酒,会苦涩的夙夜,真的……好么?
冷情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一轮明月,撒下寂寥的清辉,照在夙夜的身上。
而夙夜微微的闭上了双眸,脑中不断的回显着的,是绯樱晴雪刚刚正在上演的‘好戏’!
“你……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不后悔?”
“是,凤羽……我……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
“馥儿,你真的……要么?会很疼的。”
“要,我要!就算疼……也无所谓。”
“……”
“凤羽,给我!”
“好!我……给你。”
楚馥与凤羽之间的对话,仿若也随着刚刚夙夜喝下的清酒一般,刻进了心头,刺得他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而最终楚馥因疼痛的尖叫,还有那窗纸上撒下的亲密的身影,更仿若鬼魅一般,如影随形的萦绕在夙夜的大脑里,挥之不去。
“呵。呵呵……我以为,你的心中,除了北辰毅,还会有我,但却从不知……原来,还有……凤羽!”
夙夜迎着风,望着那一轮璀璨的明月,苦笑了,依旧是一杯接着一杯的恣意豪饮。
仿若他根本就是想醉,想彻底的醉去,彻底的放手……
……
绯樱晴雪之外,早已没了人迹,只余下了风轻月高,星稀云少。
绯樱晴雪之内,剩下的,也始终只有楚涛,狼狈的躺在了软榻上,衣衫褴褛。
而楚馥和凤羽呢?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当鱼肚渐渐吐白的时候,在绯樱晴雪之外,终是迎来了声势不小的一群人。
前排的,是楚家的家主,当今的丞相楚以岩。
随后,是楚以岩的母亲邬氏、姨娘阮氏,还有楚家长子楚琛和楚家三女楚茉。
再随后,才是管家婆子,一群群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一个奴才都不曾醒?”
楚以岩站定在了绯樱晴雪的院子里,微微的皱眉,气息不善的询问着的同时,却有些不愿贸然入内。
“二妹屋里的奴才素来都是被惯坏了的,这情景,也不稀奇的。”楚瑜轻轻的浅笑着,柔和的接下楚以岩的话。
“难道就连个当值守门的,也没有?”楚以岩一双冷目,瞥了楚瑜一眼。
“不过是些奴才,若是老爷觉得不妥,改明儿就都发卖了便是。”阮氏微微的上前,朝楚以岩努了努嘴,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父亲,馥儿素来最有分寸,是不会令您失望的。”
楚琛的双手紧紧的握了拳,苍白的脸色映衬着那一双有些惶恐的目,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都不必再说,也无须辩驳。我倒要看看,是有人要冤枉我楚府的嫡女,还是真有其事!”
最终,是邬氏沉沉的开口,更是率先一把推开了那一扇原本就虚掩着的门。
“啊!”
在门刚打开的那一瞬,阮氏先是叫了出声。
紧接着,楚瑜花容失色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慌失措的指责楚馥。
“二妹,你怎么能和二哥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逆子!逆子……”
楚以岩听着阮氏和楚瑜的动静,一步迈了进来,望着软榻上还睡的格外香甜的楚涛,拎起一旁的凳子,就要砸过去。
“老爷!老爷……涛儿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呀!而且……这要不是楚馥那个狐媚子勾搭他,他又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
阮氏一看,那红木的凳子就要招呼到自己儿子的身上,便着急忙慌的上去拦,一边拦,还一边痛哭流涕。
“唔?你们……你们怎么都在?”
楚涛被那嘈杂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的望着面前的一群人,好似还没回神一般。
“二弟,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楚琛从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是沉着脸,直到这一刻,他望着楚涛身上的那些斑驳痕迹,不由低低的出声。
“我……我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虽然,昨夜的楚涛是真的想要对楚馥做出些什么,可这一刻,当楚涛对上了楚琛那质问的双眸,不由仓皇失措的,用软榻上的锦被更好的裹了自己,和一旁的人。
“二哥,你……你和二妹怎么能如此的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又让爹爹,让楚府颜面何存?”
楚馥依旧是柔柔的开口,依旧是柔弱温婉的口气,可那一字字却仿若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一般,直直的刺向了楚涛和楚馥。
呵,果然……
此时的楚涛,听着楚瑜的话,眼里不由的闪过了一抹凌厉。
昨夜,若不是他受了自己这个亲生妹妹的怂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楚馥,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勾搭涛儿,你怎么能就这么毁掉了我涛儿的前途啊!”
阮氏虽知道这事情并不简单,可在这一刻,她再顾不上其他,直接的扑向了那软榻,直直的去掀原本覆盖着楚涛和他旁边那位身上的锦被。
只是,当锦被刷的一下,被扯掉的那一瞬,整个房间却是彻彻底底的安静了,死寂一般。
只因为,就在楚涛的身侧,原本该是楚馥的地方,根本没有楚馥的身影,只有那么一个偌大的靠枕。
“这……怎么,怎么会这样?”阮氏不由的一愣,情不自禁的低喃。
“不,二哥,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替二妹隐瞒,你……你究竟将二妹藏到哪里去了?”
楚瑜也一下子变了脸色,有些仓惶的四顾望着,试图找出楚馥的藏身之处。
而楚以岩和邬氏的脸上,依旧是面色凝重,但却又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也就在这样的紧张死寂之中,那一声带着轻笑的戏虐打破了原本的死寂,格外的清脆动人。
“哟!这大早的,怎么都来我绯樱晴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