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知行完全不给公主面子,一骑飞尘而去,黑鹰军面面相觑,默默的抬腿上马,亦打马疾驰追随而行。
转瞬间,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御林军,和脸色铁青的宁公主,外加神情复杂的魏炎。
魏炎向公主一揖到地,神色愧疚道:“恳请公主莫要降罪主子,实在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以后主子回京,定亲自向公主负荆请罪。”
宁公主放开马缰绳,尴尬的咳了两声,脸色正了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道:“本宫岂是不分轻重之人,你只要实话告诉本宫,魏大人特意叮嘱于你的解毒方法是什么,本宫过后就放你离开。”
凭魏知行临行前那不耐烦而厌恶的眼神,宁公主可以笃定,这魏知行不会那样好心的真给自己“解毒”,不毒哑、毒瞎自己都算他心慈面善。
魏炎脸色白了青,青了红,红了黑,喃喃道:“回、回殿下,此法是民间的土法,农村村民误食了有毒的果子、蘑菇等物,均用此法来解,甚为简单,也甚为好用,周统领也知道,既然公主已经无碍,小的这去追随主子去了。”
魏炎哪里还敢去牵公主身侧的黑马,撒开两条腿就开跑,如避蛇蝎,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两条腿的人儿,比四条腿的马儿,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公主的好奇心顿起,转脸看向周统领,果见周统领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红,红了黑,与先前的魏炎如出一辙,宁公主不由骂道:“一个个的,当本宫是瓜子吗?还不从实招来!!!”
周统领脸色怪异,结巴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解毒方法,刚刚说出一半,人便如纸鸢般被公主踢飞,口中大骂道:“姓魏的,你等着!打马,追!!!”
也难怪宁公主如死气恼。魏知行所说的土法,甚是简单,就是马上催吐,将大粪水、猪泔水等腌臜之物,强行灌入中毒人口中,中毒人因恶心其污秽,将自己的肠子恨不得都吐出来,吐得昏天黑地,连亲妈都不认得了。
......
清晨的风吹打着窗棂,呼呼的声响,凭添了这秋季的几分肃瑟。
明月伸了伸懒腰,推开门,被冷不丁灌进来的风吹得打了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薄慄,生怕凉到和自己一起睡的“包子”和“花卷”,明月忙闪身出屋,紧闭了房门。
本想去拿柴烧水,却在一堆新劈的木柴旁,看到了两个孩童木马。木马前方雕着马头的形状,后边的背部陷进去一个窝儿,刚好容纳一个娃子的小身子。
马头两侧的耳朵刚好做成把手,更难得的是,怕娃子冻着,把手外侧套了棉套子。
明月嘴角上扬,却佯装不知,拿起斧头做势要将木马劈成柴禾,身后急忙窜出一人来,抢过斧头扔开,怒道:“这是我给‘包子’和‘花卷’做的木马,磨得一个毛刺也没有,别劈烂了。”
明月抬起眼睑,眼里是春花灿烂,偏脸色阴沉道:“某些人不是和我殷明月断绝师徒关系了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成越讪讪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灰扑扑的脸竟现出几分红晕来,结巴着道:“断绝了师徒关系可以再认回来,小月月的敬师茶我都喝了。”
成越神情尴尬的指着房檐下挂着的一个篮子,铁了心要重新做回明月的师傅。
明月不由得哭笑不得,房檐下的篮子里,装的是她喝过的茶叶沫子,攒在一处,等攒够了,寻思着给几个小娃子做茶叶枕头,都说这样小娃子脑袋聪明,没想到这成越如此赖皮,偷两把茶叶沫子放在嘴里嚼几下,竟然也成了敬师茶。
自从知道“包子”和“花卷”的真实身世,明月就不生成越的气了,只是二人都碍于面子,谁也不先道歉,如此这般,害得成越独自一人,在北麓的小木屋里,形单影支呆了一个多月。
说来也奇怪,以前因家里有明月和几个娃子在,成越嫌闹腾,索性搬到了山脚的茅屋里,却仍躲不过明月上山去吵他,*子过得跟打仗似的沸腾。
这一个月中,总算是清静下来了,成越的心里反而不静了,总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些什么东西,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到三房的院外偷窥,看着“包子”和“花卷”玩闹,听着“馒头”哭叫,虽然脑仁还是一样的疼,却仿佛充实了不少。
果然病得不轻,成越只能这样认为自己了。
明月翻了一记白眼道:“大越越,你现在会的窜、跃、劈、扫,我样样都会,打石头的准头比你还强;我现在会的煎、炒、烹、炸,你却一样也不会,此时回来,是又馋猪蹄了?送你两个字---没有。你没长相、没财产、没靠山、没本事,连个后代都没有,脾气还特别的大,我为什么还要认回你当师傅?!”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
成越谄媚的笑了笑,喃喃道:“小月月,别这么一针见血嘛,你怎知我不像老猫教老虎一样,留下个后手?”
看着成越一脸吃鳖的模样,明月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斜睨着成越,满满的嫌弃。
果然看得成越心底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往外冒,从怀里“啪”的一声取出一只金钗来,摊在明月面前道:“是你说我没财产的?这个是纸糊的不成?”
“咦?”明月从成越手里接过那凤凰金钗来,越看心里的火越大,恼怒道:“大越越,你果然留了一‘手’,你是三只手才对!这是我让宋百胜帮我打造的骆平的‘凤凰三点头’,昨天刚刚送回来,怎么到了你手里?”
成越脸色气得发红,伸手要将钗子抢回去,明月一缩手带入怀中,成越扑了个空,懊恼道:“我成越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这钗子是我娘子临走时留下的饰物。”
成越显然动了真怒,哪里管明月的脸色,直接冲上来直击明月的怀中。
成越虽是长辈,还是个长期生活在野外的懵懂之人,但明月毕竟是个女子,还是个越来越绽放的花一般的女子,如此动作,顿觉受了侮辱一般。
于是,本来相互示好的二人,再次战于一处。
与往次笨拙蛮力不同的是,这成越竟招势奇巧,隐隐带着几分内力,只是尚存一分理智,怕伤着明月,并未使出全力。
明月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这成越果如他所说,如老猫教老虎学艺一般,对明月留了后手,看这娴熟的招势,只怕并不是他所说的普通猎户身份,反而像极了训练有素的侍卫一般。
自己初时还能抵抗一二,待一柱香后便渐显颓势,眼看着不是对手了。
二人交战正酣,大门吱呀一声洞开,宋百胜闪进院中,惊愕的看着缠斗一起的成越与明月。
成越见来了外人,手里的招势更加凌厉,手曲成爪,直取明月怀中,抢夺金钗。
明月脸色一暗,先一步探入怀中,将金钗猛的扔向宋百胜道:“若保管不利,你再重做。”
宋百胜接住钗子,听了明月的话,脸色不由得一白,他做的那支“凤凰三点头”钗子,害得他日夜辛苦一个多月才堪堪完工,若是再做一支,自己只怕要熬瞎眼睛了,关键是,依明月的意思,重做是没工钱的。
宋百胜登时如护犊子的老牛一般,将钗子紧紧护在怀里,见成越向自己冲来,转头要跑,被成越一脚踹在了屁股上,宋百胜直直的趴在地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如赖皮狗般,整个人趴在地上,将金钗护在身下,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
成越大为光火,照着宋百胜的屁股再踹了两脚,眼见着屁股肿得如熬猪食的大锅般,宋百胜嘴里竟连吭都没吭一声。
成越毕竟不是嗜血之人,又与众人一起相处多日,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苦苦哀求道:“小月月,这个,真是我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撒谎冒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月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发誓这种东西对我没用,我只相信证据。”
宋百胜一脸懵登,如乌龟般翻过了身子,脸部朝上,手里仍护着那只金钗,狐疑道:“明月,你说的可是......”
成越的眼里再次盯上了金钗,明月忙挑了一脚宋百胜,宋百胜再次如乌龟翻壳般翻了回来,脸部朝下,呛了一鼻子土,“咳咳”咳了好几声,只听得明月嗔责道:“好好护着!”
成越和明月,眼看着如最初之时一般,再次谈不拢,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驾势。
恼得宋百胜忍着屁股痛,一咕噜爬了起来,生怕明月与成越再次将自己踹翻,逃出一丈开外,尖声道:“我是做钗子的人,能不能听我说完话再打?”
成越与明月不得不将目光同时转向了一身狼狈的宋百胜,宋百胜终于找到了存在感,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拿腔做势想要来个开场白,却见二人如恶虎般的眼睛盯着自己,似要将自己的肉身盯个洞穿模样。
宋百胜顿时怂得塌了腰,将金钗拿出来举到眼前道:“这钗子的款式是‘凤凰三点头’不错,却不是我做的那支,这支手工华美程度、金子的纯正程度,在乐阳郡也找不出第二支来,说它是‘凤凰三点头’之母也不为过,我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