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怡沉迷于过去与魏知行的点点滴滴,无限的幸福,无限的徜徉,仿佛魏知行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入幕之宾。
说殷明月完全不吃味是不可能的。
只一会儿,刘嘉怡越说心情越愉悦,殷明月越听心情越郁闷。
刘嘉怡说得畅快淋漓,自我灌输着一种思想:行哥哥是爱我的,会八抬大轿来娶我。
殷明月只好自我洗脑:我是人犯,只要不连累魏知行,即使他娶个母猪她也会祝福。当然,前提是心中的酸楚可以忽略不计的话。
二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个显摆,一个嘲讽,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画风,让刘万凌和焦磊等人不忍直视。
听得殷明月耳朵起茧子之时,只听得刘嘉怡无比娇羞道:“行哥哥说,只要我助他完成了陛下的差使,他便上门求娶于我,从此蒹葭情深,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刘嘉怡脸上流光溢彩,满是幸福的光芒,手不由自主的抚着小腹,一幅幸福中的少妇模样。
明月刚要嘲讽两句,脑中却被那句“儿孙绕膝”的话炸裂了一道光,想及刚刚刘嘉怡干呕的模样,又看着刘嘉怡如此轻抚小腹的模样,顿时惊诧的看着刘嘉怡。
此时的刘嘉怡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要一饮而尽,明月忙喊道:“别喝!”
刘嘉怡被吓了一跳,茶盏登时一松手,落在了青石的地面上,碎成了无数碎片,崩起了的碎片,险些划了刘嘉怡的手。
刘嘉怡猛的站起身来,不悦的看向殷明月,想质问殷明月发什么疯,不知是站起来的太快亦或是刚刚沉迷往事太过投入后知后觉,此时的刘嘉怡,只觉得浑身难捱,身子发沉,又重重的跌回到椅子里,随即腹中似翻江倒海的绞痛起来。
刘嘉怡登时慌了神,按着小腹,痛苦的招呼着刘万凌道:“疼、疼.......”
刘万凌想要伸手抱起刘嘉怡,却因男女授受不亲,身份贵贱不同,感觉无所适从,无从下手,只是慌张的问道:“小姐,你、你怎么了,是摔痛了吗?还是.......”
一溜血线已经从鼻孔和嘴角渗了出来,刘万凌伸手去抹,却是抹不净,新的血又渗了出来,嘴唇已经开始发青,浑身开始变冷,浑身开始打颤。
不过是少许的齑粉而矣,刚刚还没有反映,明月以为没什么作用,没想到发作起来如此的霸道。
殷明月满是懊悔之色,急切道:“她竟然怀孕了?画轴上涂钗子的颜料是雌黄粉,刚刚争抢之际落入了茶盏中一些,你快想办法救她。”
雌黄粉?刘万凌脑中电闪雷鸣,痛苦万分,感同身受。
雌黄粉,是郎中在治疥子、结子等毒症时常用的药引子,却又均严格控制、谨慎使用,因为这雌黄粉和毒蝎子一样,是药更是毒,主要成分是砒霜。
刘万凌恨意浓浓的瞪着明月,却无暇向她索仇,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倒出一粒丹药来,递到刘嘉怡的唇边让她服下。
刘嘉怡却猛的推开刘万凌的手,药丸咕噜噜的滚落了地,直接滚到了明月的面前一步远。
刘嘉怡悲凄的抓住刘万凌二度倒药丸的手,一脸哀求道:“刘侍卫,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魏炎医术高!你快去找他来!我和行哥哥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女子去了一身的乖张,苦苦的哀求着,弱小的仿佛是雨中的蚂蚁、江中的偏舟,让人心底生怜。
刘万凌眼睛赤红的反握住刘嘉怡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切都依你。”随即男子闪身出了刑房,脚步怎么看怎么有些踉跄。
......
魏炎来得很快,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在见到满目血腥的刑房,以及一身是伤的殷明月之时,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即掩去错愕,把了把刘嘉怡的脉搏。
刘嘉怡大气不敢出,眼睛紧紧的盯着魏炎,生怕魏炎吐出一个“不”字来。
魏炎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几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来,左倒一钱,右倒一分,最后混合在一处,递给了刘嘉怡。
刘嘉怡不敢伸手接药物,依赖的看着身侧的刘万凌,刘万凌接过药物,用新茶盏中的清水和匀了,递到了刘嘉怡唇边。
刘嘉怡仍旧不敢喝,咬紧了打颤的牙关,不确定的问道:“孩子能保住吗?”
魏炎深深看了一眼刘嘉怡,笃定的点了点头道:“保住了一半,剩下的就看刘小姐自己的了,未来的两个月时间,刘小姐都要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更不能动气、动怒。”
刘嘉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而怒目看向殷明月,对焦磊恨声道:“焦管事,此女心肠恶毒,险些害得我母子二人一尸两命,你还要包庇于她吗?”
此时的焦磊,一个头肿成两个大,心中已经将施大人这个姐夫骂了个祖宗十八代,答应什么不好,偏偏答应让刘嘉怡来见殷明月,这哪里是两个女人见面,分明是龙和虎,鹰和蛇,天敌一对!地煞一双!
仅仅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闹得鸡飞狗跳、天上地下、胆战心惊,若是胆子小的,有九条命都不够被折腾的。
焦磊硬着头皮上前,讪然答道:“刘小姐,此言差矣。这里是大理寺,专断疑难悬案,从不庇护任何人。殷氏入狱之前,有司职婆子搜过身,没有私藏任何毒药和武器;刚刚审问之时,殷氏被锁在椅子上,不可能近了刘小姐的身.......”
刘嘉怡这个气啊,只不过转眼功夫,这焦磊便给殷明月打起了证实,完完全全的小人嘴脸,寐了银子不办事。
刘嘉怡不由得冲口怒道:“你个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你明明听她说了雌黄粉,不是她难道还有别人?”
焦磊反问道:“刘小姐,雌黄粉从何而来?刘小姐又为何在此?”
很显然,焦磊已经开始摘清自己的责任了,若是刘嘉怡追究殷明月下毒之事甚至要处罚殷明月,他就要死缠到底,誓死保住殷明月,毕竟,得罪一个和离的王妃,总比没办法向皇帝交差来得划算。
难得焦磊有骨气一回,耐何有人不领情,只见明月轻舒了一口气,状似无比恬淡道:“别争辩了,雌黄粉是刘小姐带来的,却是我耍了心机,是罪上加罪还是现惩现罚,我都没有怨言。”
明月随即转向魏炎,有些冷漠道:“帮我向你主子说声‘对不住’,本想害他娘子,结果害了他儿子,我真的不是因妒生恨的。”
少女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隐隐之中却又含着一种淡漠,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魏炎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怎样回答明月的话,只能讪然答道:“过两个月就没事了。”
少女状似不在意的笑道:“应该是过了这十月怀胎才叫无事了。”
明月看向刘嘉怡,挑了挑眉道:“若是不罚,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刘嘉怡心里恨苦了殷明月,恨不得将她锉骨扬灰,耐何魏炎在此,大理寺的人也难得的同仇敌忾,今日怕是不可能有任何见树,此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见殷明月索仇了。
不过刘嘉怡并不着急,此事即使大理寺的人不呈报,自己的爹爹不呈报,也会有人将这消息吹到皇帝的耳朵里,这殷明月一个贩盐之罪必死无疑,再加上一个心肠歹毒、谋害贵女之责,只怕死相会很难看。
魏炎一直将刘嘉怡送回了相府,这才匆匆回了魏司农府邸,直奔魏知行的竹月轩。
此时的竹月轩内,洪丰正与魏知行探讨着皇宫内对皇后娘娘不利的传闻,见魏炎闯了进来,知道有大事发生,皱着眉头问道:“孩子没了?”
魏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了看洪丰,踌躇了片刻道:“主子,刘万凌说话不尽不实,刘小姐不是在府中误食了雌黄粉,而是在大理寺牢中,在审殷姑娘的刑房之中。”
“什么?”魏知行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桌子,眼睛如刀般的扫向洪丰,厉声道:“洪丰,你怎么答应我的?”
洪丰脸色巨变,疾步走到魏炎面前急道:“施大人是个死人吗?怎么能放她进去?殷姑娘怎样了?”
洪丰怎能不着急,别人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殷明月在魏知行心中的位置,那就是处子手臂上的守宫砂,皇帝匾额后边的传位诏书,谁也碰不得的。
魏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害得洪丰与魏知行二人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魏炎将牢中打探到的消息,如刘嘉怡杀鸡儆猴、明月反扑下毒、刘嘉怡自暴怀有魏家子嗣等事一一道来。
听得魏知行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半天才喃喃道:“她信了?还让你转达歉意?”
魏炎有种想捂脸的冲动,主子此时关切的不应该是刘嘉怡这颗棋子的作用吗?怎么只关心明月听了刘嘉怡怀孕的消息什么反映呢?
魏炎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讪然道:“殷姑娘自然得信,因为,属下就在身边给号的脉,给配的药,且,反驳不得。”
在那时那刻,魏炎就是一个活的证据,由不得人不信,至此已经板上钉钉,魏知行就是刘嘉怡肚子里孩子的生父。
魏知行的脸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再次狠狠的瞪了洪丰一眼,吓得洪丰打了一个冷战,忙解释道:“知行息怒。你可听到了,这施大人还是懂得分寸的,焦磊在最后关头知道自己身上的职责,顶得住刘嘉怡的威副利诱,充分体现了我们大理寺御卒的优良传统和威武不能屈的精神.......”
魏知行再次一个眼刀,及时煞住了洪丰的自吹自擂和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