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恋情绪激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断说着那些忏悔的话。
顾盼面容平静,垂着眸子,端坐优雅的坐在那,一直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出声打断。
顾恋泪眼婆娑,已经不带一丝美感,看着外面美丽到让人呼吸都快忘记的女人:“姐姐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她抬头,很平缓的笑了笑:
“我过的很好。”
之后便再也没了话,让顾恋微微一怔。
她以为,顾盼也会问她过的好不好,可是她竟然什么也没有问。
仿佛这次见面只有她一个人的痛哭流涕和自言自语,而顾盼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顾恋呼吸微微一滞,眼泪掉下来的更多,“姐姐你还在恨我?”
顾盼微微蹙眉,双手有些懒散的搭在一起,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对,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顾恋睁大了眸子,佝偻的身子微颤,喃喃:“我就知道……”
气氛就此陷入了死寂,最后是顾盼先开了口:
“你想见我也见了,想说的话也差不多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缓缓的起身,转身要走,可是身后却传来顾恋带着哀求的尖叫:
“我只想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不要让我在这里被折磨一辈子好不好!”
顾盼的脚步微微一怔,转身看顾恋,带着探究。
她不知道监狱里面是什么样的,可是总不至于是折磨。
看到顾盼那略带疑惑的表情,顾恋露出苦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是他让我在这生不如死的。”
厉靳南。
顾盼微微蹙眉,什么话也没说。
耳边又是顾恋那憧憬的声音:“姐姐,这一辈子我就什么都不奢求了,就求一个死字。至于下辈子,我只希望我的男人对我能及的上他对你的十分之一就好。”
——
顾盼面无表情的走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快速的行驶进来,在她面前刹车。
她脚步停住,看着那蹙眉从车上走下的男人。
厉靳南沉目:“你怎么会来看她?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和仰岂被她害……”
“我记得。”顾盼声音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明澈的眸子看着他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但是顾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厉靳南眉头皱的更紧,眸子带着担忧看着顾盼:
“你知道的,我睚眦必报,特别是关乎你的事。”
看着那紧绷的小脸,厉靳南以为顾盼会生气,可是谁知道她竟然是轻笑了声。
她的笑容让厉靳南胸口的闷气疏散了不少。
他试探的问:“不生气了?”
顾盼收敛笑容,朝着他的汽车走去,“你这些天很过分。”
他紧跟,正着脸色,帮她拉开了车门:“我知道。”
顾盼坐上车,眯着眼睛看着那面色紧张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离婚协议书你拟好了吗?”
话音刚落下,男人的脸色便狠了起来,阴郁的眸子看着她:“你这辈子都别惦记这件事。”
顾盼故意摆出一脸疏离,正要开口说什么,男人已经上车,倾身过来,声音中带着狠辣:
“顾盼,现在我能比当年做的更绝,你信吗?”
闻言,顾盼就想到了他当初又是强x她,又是把她扔河里面……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了‘我信’这两个字。
回神,她露出羞恼,男人却轻笑起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别闹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顾盼心神微颤,她晃了一下便定神,咬牙:“你也就是……逞口舌之快。”
“试试?”
“不要。”
顾盼撇开了头,把他往外面推:“我要回家。”
“好。”他眼底带着笑意,可是下一瞬便有了凝重,“我已经拷贝了一份,回家给你看。”
顾盼微怔,放在身侧的小手忍不住的抓住自己的裙摆,沉默一瞬,“我不看,我相信你。”
这让厉靳南露出错愕,随而便是难以言喻的愉悦,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看他,弯唇:“真的吗?”
顾盼点头,认真的看着厉靳南:
“爱情的基础就是信任,所以只要你告诉我这都是误会,我就相信,可是我还是很难过你这样戏弄我。”
她的话渐渐带上忧伤失落,让厉靳南心顿时柔软了一片。
他冷硬的脸庞上带上了懊悔,在她皙白的脸庞边厮磨呢喃:
“我错了……原谅我,嗯?”
顾盼没多大出息,虽然咬着牙不肯松嘴,可是小脸上面的酡红已经出卖了她。
——
半个月过去,厉梨还是没有醒,日渐消瘦。
傅柏和厉林的情绪激动,拎着穆斯年的衣领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厉觉脸色沉重的站在一旁,在他们就要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去解救了穆斯年。
待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厉觉看向那两个眼底猩红的男人,哑然开口:
“她很难醒过来。”
“你在胡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呲目,看向厉觉。
厉觉脸色很不好看,“你们要接受事实。”
傅柏高大的身子看起来萧条,眼底布满血丝,不肯相信。
而厉林已经愤怒的要去找医生质问,却被厉觉拦了下来。
他叹息:
“爸,他们也没有办法。”
“我不信!这里的医生都是庸医!”厉林面目呲裂。
而傅柏从震惊中回神,也沉着脸色想去找医生。
厉觉难过的同时又有一些无力感,他脸色讳莫如深,声音也有些冷:“你们现在这样能有什么用?事情是因为你们而起,你们压根没有资格愤怒,更没资格去指责别人!”
傅柏的脚步一怔,阴郁的视线看向厉林。
而厉林也几乎是同时看向傅柏。
四目相对,里面火药味浓烈,随时都有打起来的架势。
厉觉站在他们中间挡着,觉得脑仁痛。
厉林朝着傅柏吼:“傅柏你就是梨梨的灾星!伤了她的心又害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放过你!”
“是你阻挠我们!”傅柏猩红着眼睛上前,“你是害了梨梨的主谋!”
“你他妈的放……”
“行了!”厉觉提高了声音阻断了两个人的争吵,脸色沉沉的:“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你们再争吵也没有意义,还是商量下梨梨怎么办。”
两个争吵的面红耳赤的男人心有不甘,可是却又相继沉默。
——
“当然有几率醒,但是时间越久能醒的几率越小。”
穆斯年推了推金丝框眼睛,手中的ipad一转放到三个男人的面前,“这是我给梨梨设计的治疗方案,关于医学上的内容放心交给我,对于你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这点……听觉刺激可以使病人的中枢神经兴奋,所以你们要经常说些她喜欢听的事情。”
厉林闭了闭眼睛,颤抖的起身,有些跌撞的朝着外面走去。
厉觉不放心,跟了上去。
只剩下傅柏和穆斯年两个人。
看着对面那面色痛苦的男人,穆斯年心情沉重,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丫头一直想嫁给你,愿望还没实现呢,怎么可能舍得睡一辈子。”
这句话刚落下,傅柏就喉间就发出了沉闷的哽咽,踉跄起身。
——
傅柏下巴下青色的胡渣冒出来了许多。
他失魂落魄,脚步虚浮着朝厉梨的病房走去。
刚到门口的时候,厉林满目悲戚的走了出来,在看到傅柏的时候便带上了痛恨。
厉林愤恨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厉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声音沉沉:
“爸,为了梨梨,只能让他留在这。”
厉梨现在最希望陪着她的人一定是傅柏。
——
除了傅柏他们,厉靳南一家也经常来。
厉觉看到顾盼和厉靳南又恢复成从前那如胶似漆的模样,心底苦涩的同时又舒了一口气。
虽然他得不到,可是她欢快就好。
很快他就接到了紧急任务,走了。
而时光荏苒,一个月过去,厉梨还是没有醒过来。
陪着她的两个男人同她一般,越加憔悴。
而厉林憔悴的同时,心情复杂。
因为当他想要和厉梨说那些美好的事情的时候,他发现他几乎没有陪厉梨走过她的天真童年,而当他从部队回来想要亲近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十几岁的小姑娘满怀心事却不肯跟他说。
他在自己的回忆里面翻找,却又哑然。
看着那憔悴却深情的傅柏抓着自己的女儿的手,满满倾诉着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心情微妙。
这个男人比他还要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日复一日,他心底的某些坚持忽然就渐渐的变了。
又是一个月,厉林那向来健壮的身子竟然有些佝偻。
他走到床前,看着那正在温柔给厉梨擦脸的男人,沙哑着嗓子开口:
“要是厉梨能醒来,我就不会再反对你们。”
傅柏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和那皙白的小手十指相扣。
他抬眸看向那脸色悲戚的男人,憔悴的脸庞上却是写满了坚定:
“即便她一直是这样,我也要她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