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绛把香包揣进怀里,心想嫂嫂看到自己出门一趟,还记得给她买香包,肯定会高兴的,自己也不由的欢喜起来。
傅绛带着丫鬟又逛了一圈,然后回到寺庙,安氏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见她脸上带笑的回来,也没怪她跑出去久了,随口问:“去哪儿玩了?”
“去那个小市集,”傅绛往下面一指,“买了点小东西。”
安氏见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小面人、拨浪鼓、空竹、泥叫叫,都是些孩子玩的小玩具。
“侄儿就快出生了,我买给侄儿玩。”傅绛说。
安氏摸摸她的脑袋,没说刚出生的小婴儿玩不了那些,只道:“绛儿长大了,会疼人了。”
等回到傅府,傅绛抱着那些小东西,献宝似的捧到雪千舞的灵惜院。
“嫂嫂呢?”傅绛问守在门口的绿柳,“我给侄儿买了小玩具!”
绿柳忙去接过来,道:“小姐在房里休息,要不奴婢去唤一声。”
“不用了,”傅绛说,“我进去看看嫂嫂,不吵醒她。”
傅绛说着推门走进房间,绿柳也不好拦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丫鬟收起来,自己忙去找千歌了,二小姐说过,不管任何人来见小姐,都要和她说一声。
傅绛轻手轻脚的走到内室,雪千舞躺在床上正睡得熟,枕边放着的,正是她看到许多次的那只染血的香包。
傅绛从怀里掏出刚买的香包,放在雪千舞枕旁,然后拿起那只染血的香包仔细摸了摸,虽然没有人说过,但她知道这是哥哥的血。
傅绛落了两滴眼泪,赶忙又擦掉,不舍的把香包在心口按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等傅绛走出房间时,千歌正好赶过来,见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吓得忙问:“怎么了?是姐姐出什么事了?”
“没,”傅绛摇摇头,小声说,“我想哥哥了。”
千歌还没想好安慰的话,小丫头已经自己振作起来,仰着头说:“娘说我长大了,等小侄儿出生,我要帮哥哥把他养大,教他习武念书!”
千歌不由一笑:“习武就算了,绛儿先把书念好,以后才能教小侄儿哦。”
傅绛重重点头:“嗯!绛儿一定好好学!”
这时候,流萤突然皱眉问:“表小姐,你身上带了什么?”
傅绛不明所以,千歌脸色一下变了:“流萤,怎么回事?”
“表小姐身上似乎有麝香的味道,但是被其他香味掩盖了,奴婢也不能确定。”流萤道。
想到刚才傅绛进了姐姐的房间,千歌猛的推开门跑进去,流萤也跟着进去。
内室里,雪千舞睡得昏沉,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流萤一眼看到放在枕边的香包,拿起来一闻,立刻打开窗子扔了出去。
“小姐,的确是麝香!”流萤道。
“姐姐!姐姐!”千歌神情慌张,焦急的呼唤雪千舞。
雪千舞睁开眼,一开口就是呻吟:“痛,肚子好痛……”千舞的肚子隔着被子,都能看见明显的起伏。
流萤忙给雪千舞把脉,神色骤变:“大小姐要生了!”
绿柳吓得慌忙往外跑:“奴婢去请产婆!”
跟着进来的傅绛看到这情景,立刻吓呆了。
“怎么会这样,”千歌急红了眼,“香包才拿进来短短一会,姐姐怎么会早产?!”
“大小姐的胎本来就不稳,”流萤说,“香包里的麝香又是几倍的量。”
傅绛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两个产婆是早就请好养在宅子里的,所以很快就赶来了。此时雪千舞已经开始出血了,两人查看了下她的身体,脸色凝重。
“张婆、林婆,你们一定要帮姐姐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千歌恳求道。
两人对视一眼,张婆道:“老身二人一定尽力而为,但是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早产的婴儿素来七月活八月死,老身也不能完全保证母子平安。”
安氏匆匆忙忙赶过来,听到张婆这话,差点吓昏过去。两人是京城最好的产婆,连她们都这样说,她的孙儿还能平安出生吗?
千歌也是双腿发软,她无法想象姐姐和孩子若是出了差错,她该怎么办?
众人焦急的等在外面,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房间里的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雪千舞的惨叫声时强时弱,却还是不闻婴儿的啼哭声。
安氏急的要闯进去,这时张婆一脸一手都是血的走出来,惊慌道:“孩子难产,少夫人出血过多,快请大夫过来!”
一个丫鬟慌忙就往外跑。
“来不及了!”千歌狠狠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流萤!流萤!你快去帮姐姐止血!”
“奴婢……”流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青扇焦急的跺脚:“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流萤一咬牙,从袖子上撕下一根布条蒙住眼睛,转身冲入房间。
“流萤这个笨蛋,”青扇又急又气,“她蒙住眼睛怎么救大小姐!”
千歌顾不得去想流萤异常的举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姐姐的惨叫声。
天色从明转暗,又从暗转明,一天一夜过去了,房里房外的人几乎都到了极限,房里终于传来产婆惊喜的叫声:“生了!生了!”
院子里的人皆大喜,安氏虚脱的倒在椅子上,千歌也是眼前一阵阵发黑,高度紧张过后放松下来,众人都疲倦的几乎瘫倒。
一片欢喜中,谢氏突然叫道:“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众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张婆抱着用襁褓包着的婴儿走出来。
众人紧紧盯着她,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张婆艰难的开口,“老身无能,小少爷刚出生就……就没气了。”
安氏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千歌身子一软,若不是青枝和青扇扶着,差点摔倒在地。
院子里一片大乱,惊呼声,哭喊声不绝。
千歌不顾丫鬟的阻拦冲进房里,入目的全是一片血色,雪千舞气息微弱的昏迷在床上,脸色惨白透明,似乎用手一碰,就会烟消云散。
千歌跪倒在床前,想哭却没有眼泪,她不敢去想,孩子没了,姐姐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