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歌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好哄,更让他诧异的是穆岚,从來不见他对谁这么温和.......突然想到那日穆泽所说的,心里又有些沉闷。
“穆岚。”贺庭歌出门时,突然回头问穆岚:“你实话告诉我,他还能撑多久,”
穆岚顿了顿:“最多到开春。”
贺庭歌心里如同被坠入一颗巨石,闷沉的喘不过气來,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是真的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做好准备,但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真的,就沒有一点办法了吗,”贺庭歌轻声道。
穆岚也有些沉闷,摇摇头:“办法不是沒有,可若是有用,又何必等到现在,”
贺庭歌闻言,神色一凌:“什么办法,”
穆岚淡淡道:“只知道方子有什么用,关键是根本沒有机会,他现在这个状态,除了推宫换血之外,沒有别的办法。”
“那就换啊,”贺庭歌沉声道:“换我的,要多少都沒有问題,只要让他活下去,我怎么样都可以。”
“你冷静点儿,他之所以撑到现在,就是因为你,要是你死了换他,你觉得他肯吗,”穆岚冷声道:“再说,你以为这血这么好换,要是能换我早就下手了,还会等到今天。”
“那你倒是说啊。”贺庭歌急道,破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他连手都是颤抖的。
穆岚摇摇头:“沒有用的,换谁的血都沒用,只有血亲才可以,可你知道,他是个孤儿,是师祖从尸体堆里捡回來的。”
贺庭歌握住穆岚的手闻言渐渐失去力道,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沒有,这就是希望之后,最大的失望吧........
“我和师父都在竭尽全力找办法救治他,有件事情我现在也告诉你,傅清城和我师父一样,都是天生绝脉,本聚集不了内力,当年是师父给他重塑的经脉,但这本就是逆命而行,早晚会有反噬,到时候,内力尽失不说,五识也会慢慢散尽。”
“天生绝脉.......”贺庭歌默念着这几个字,抬头看穆岚的目光有些痛惜:“绝脉就绝脉,为什么要逆命重塑,”
穆岚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有些迁怒,也不怪他:“不是说了吗,他是贪狼宿主,若是当年任由他做一个平凡人,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对不起。”贺庭歌知道自己有些受不了打击,说话重了:“可是,穆岚你告诉我,我现在还能怎么办,”
深深吸了口气,穆岚垂了垂眼眸,轻声道:“好好陪着他,过完这段日子吧。”
看到贺庭歌上了马车,傅清城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怎么这么久,”
“沒什么,和穆岚聊了几句。”贺庭歌温柔的替傅清城披上披风:“困了,”
“他怎么说,我还有多少日子,”傅清城淡淡问道。
贺庭歌手指微顿,唇角勾了勾,握住傅清城微凉的手指轻声道:“不管多久,我都会陪着你。”
“枫羲......”傅清城轻声开口。
贺庭歌抬头看他。傅清城低了低眉目,突然道:“小狐狸现在和懿欢算是亲密了吧,”
“嗯。”贺庭歌点点头,不知道傅清城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也挺好,它母亲总不能保证它这个冬天的温饱......”傅清城轻轻笑了笑:“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吧。”
“清城。”贺庭歌闻言,心里一紧:“我不会放手的,这次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了。”
傅清城笑笑,看着贺庭歌握着自己的手:“我是想,我该放手了,我总是想着即便要死,也要死在你身边,可是,现在想想,我真的不怕死,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看着我死。”
“我时常在想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我想到这个世界沒有你之后,我就觉得整个人都空的可怕,我......”
“不会的。”贺庭歌伸手抱住安静的说着话的傅清城,连声道:“不会沒有我的,你也不许离开我。”
傅清城埋首在贺庭歌颈间,轻轻合上眼,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终老.......
当贺庭歌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身边人是不是还在,当触及到那微凉的身子时,整颗心才算放下來。
傅清城再也沒有提过要离开的话,贺庭歌也绝口不提,只是看着傅清城日渐消瘦的脸颊,心里难受的不能自己。
“你在喂猪啊,”傅清城苦笑着看着眼前一桌子菜,还有面前一大碗饭,实在无从下口。
贺庭歌望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蛋:“就当是喂猪吧,至少给粮食长个精神,多长几两肉。”
傅清城哭笑不得的端起碗,吃了那块鸡蛋,点点头赞许道:“小王爷厨艺又有长进了。”贺庭歌唇角勾了勾:“那就多吃点。”
然而吃完饭沒多久,傅清城却是眉梢一皱,几步跑出门外,扶着一边的栅栏吐的天昏地暗,吃的并不多,却是一点都沒有消化,吐到后來胃里都空了,但还是一直干呕。
贺庭歌站在他身后拍了拍背,递上一杯温水:“还好吗,”
傅清城接过水杯漱了漱口,脸色有些白,摇摇头:“沒事了。”还沒迈出一步,却是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穆岚,怎么样,”贺庭歌轻声问道。以前即便昏睡也就几个时辰,可这次却足足睡了两天还不见清醒,心里越來越不安。
穆岚收回手:“一切都正常,只是睡着了,他把自己逼的太累了。”
“为什么叫不醒,”
“或许是醒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穆岚道。
贺庭歌看着床上睡着的傅清城,苍白的脸上沒有一丝血色,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累了就睡吧。”俯身在傅清城额角印下一吻,贺庭歌柔声道:“我会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人呢,”突然楼下传來一声焦急的声音。贺庭歌眉心微皱:“穆岚,别让人吵着他。”
穆岚往楼下一看,就看到一个青衫男子身后跟着黑紫色服饰的男人,站在楼下,似乎看到他,轻功一跃,直接从窗外飞身进來。
贺庭歌心生不悦,还不待他开口,却是眼前青衫一晃,一抹青色人影已经闪到身前,俯身去看床上昏睡的傅清城。
“孩子。”那人轻声叫道。
“阁下是,”贺庭歌沉声问道。
那人却是不理会,只是握起傅清城的手,痛惜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造的孽,”尹千机突然进來,冷声道。
那人转过身看了一圈,问穆岚:“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贺庭歌只觉得指尖一阵发颤,那人相貌竟是和傅清城有九分相似,只是年岁略长,此时一脸焦急的看着穆岚。
“你是,”穆岚也是吃了一惊,沉声问道。
“肖冷雨。”那人道。
“什么,,”屋里顿时一阵抽气声,贺庭歌上前一步:“你是画骨先生肖冷雨,”
肖冷雨点点头:“是我,我们之前在虚涧崖见过的,华水。”
“你是华水,”贺庭歌惊讶道。
“嗯,当时不方便,就易容了,这些年也是这么过來的。”肖冷雨道。
“我就说你别着急。”门外走进來的黑紫色衣衫的男子,左脸上的刀疤平添几分戾气:“这不是都在呢嘛,怎么治总有办法的。”
“有的。”穆岚沉声道:“之前沒有,现在有了。”
“什么办法,”肖冷雨连忙道。
“换血。”穆岚沉声道:“只有这一种办法,用血亲的血相换,才有可能治的了他的病。”
“好,什么时候换,”肖冷雨一口答应下來。却是季无涯眉梢微皱:“你说.....有可能,”
“只要有一分希望都要试一试的。”肖冷雨道:“我欠这孩子太多了,若不是千机前辈前去相告,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你知道清城的父亲还活着,”贺庭歌诧异道。
尹千机面色一直不好看:“那日虚涧崖我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让他再见清城,也不揭穿,后來我听穆岚说只有血亲换血才能救清城,我才不得已去把他找來。”
“我先告诉你,救他不是谁牺牲就能救他活过來,你要想清楚,换血成功之后,他活,你便活,他死,你也活不了。”穆岚冷声道:“这就是风险,不是换血就一定能保证他活过來,万一失败,你们父子都要死。”
“就是即便换血也不能保证一定救得活,”贺庭歌眉梢微皱。
“之前一直以为沒希望,唯一的办法只有这个,而这个办法的成功率也只有五五分,所意,你要想清楚。”穆岚就事论事。
“那要是冷雨死了,这孩子也活不下來,那岂不是白白牺牲一个,”季无涯也皱起眉头。
贺庭歌不好说什么,谁的命都一样重要,若是牺牲肖冷雨去救傅清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开这个口。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办法,即便有风险,我也要试试。”肖冷雨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傅清城,坚定地道:“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