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馁了?”
“算是有点吧。”
常愈琢磨着。
“这就奇了怪了,咱们一直挺顺利的,像今天,你同我里应外合,配合的多么好啊。我取得了黎老爷的信任,你也救了闰月。”
顾恙又把指尖放在桌上轻轻点扣。
“要说顺利,的确是没有出什么岔子,可是眼下再往后观望,我看越来越难了。”
“你是担心会无功而返?”
“是?”
“那又怎么样,以前我下山去走镖,还被强人抢劫过呢,师父也没有怪罪我啊。”
顾恙手扣桌的频率更快了。
“可,可我第一次下山来,要是什么也没办成,会不会让爹觉得我很无用。”
常愈一把坐下来:
“哎呦我的少小姐,你可是师父宠了多年的宝贝女儿,你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羡慕?”
顾恙扭头过去看着常愈。
“那,你记不记得你以前是谁家的子弟?”
“我?我要是知道,也不会现在这个年龄还就留在山上了,早有人来接我下山娶亲了。”
顾恙笑笑。
“怎么?你想娶亲么,要是想,和爹说了,爹不会不答应的,总会成全你的,这些年爹待你也是另眼相看的啊。”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当年你打跑了那些欺负我的人,又告诉了师父把他们赶下山去,可能我现在也只是众多弟子中,默默无闻的一个吧。”
“这怎么是托我的福,爹本来就不喜骄矜的富家纨绔,他们留在山上,也是祸害。”
常愈回忆起那年,自己被带上山,可是因为不受重视,又受几个同门的欺凌。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面对那些富家子弟的嘲笑和欺凌,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就在一个黄昏,他又被人团团围住,左右推搡着拳打脚踢。
这样的事情他忍了多时,已经不想再忍,于是本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他反击了回去。
那个领头的人被常愈一拳打掉了门牙,半张脸都青紫肿胀了。那个领头的当然不肯罢休,就要下狠手。
为了避开人,他们本来是在离阁中较远的一处较隐蔽的林中。恰巧顾恙出来玩耍,看见了他们的暴行,就把常愈拉了过来。
那群人一见是顾恙,自然不敢的得罪少小姐,一下就做鸟兽散了,那个时候常愈还不叫常愈,他被带上来时,人们都叫他小春。
顾恙把常愈带走后,就把此事告诉给了岑禅。
岑禅本就很厌恶这些事情,听说自己的地方居然有人仗势欺人,于是把这几个平时就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赶走了。
能在清樽阁做弟子,是多么荣耀的事,那几个弟子的家人还特意上山来求过情,但是岑禅很严肃的拒绝了。
常愈当时十分感动,堂堂阁主居然愿意得罪那几家大户,而保护自己一个没背景没来头的孤儿。
更让他感动的是,岑禅还给他起了名字,让他从此以后跟着顾恙一同学习。
还特地取消了容易产生欺凌的弟子等级制度,一切都按照师兄弟妹的辈分来。
要知道师从阁主,或是跟在几个大弟子身边的,原本都是算做嫡系弟子,地位比普通弟子高很多。
那几个欺负人的就是仗着自己跟了个大弟子宋云,才处处逞威风。
嫡系弟子的制度取消后不久,宋云也下了山回家去了。
现在,除了岑历,顾恙,还有常愈。其他人对着阁主一律称大师父。
常愈就因为顾恙的一次出手相助,现在算是和顾恙平起平坐。
小春改了名字,名字是阁主亲自给取的,常愈,一个多么美好的名字,他之前的伤痛,都随着这些阁主的善意,不药而愈。
所以自此以后,常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乐观以待。
他平日里调皮,事事仿佛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要有了正事,常愈就会严肃认真起来,而只要能帮上顾恙的,常愈绝对尽心尽力。
“别说这些了,你前几天不是才和宋晋瑶交了好友,我们都做不到的事,你做成了,难道不是一个成功的开始吗?”
“你不提还好,还说呢。”
顾恙把和宋晋瑶吵架的来龙去脉说给常愈听了。
常愈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凌卓说的对,此路不通,总有其他的路。”
“那,那要是凌卓他们回去了,最后咱们也找不到别的帮手,只能两个单兵孤身闯荡,该怎么办?”
常愈在顾恙肩膀上一拍。
“你可别忘记了,我们从前是最佳拍档?你下山时还很自信的,不要因为些小事气馁了。”
顾恙抓住常愈的话头。
“是吧,我近来才发现,我很容易在一些小事上纠缠不休,和自己过不去。细节决定成败,我总是不愿意落下一点的。”
常愈又轻轻摇了摇顾恙。
“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何尝不知道你这些年这么努力用功,就是对养女的身份和师父的宠爱不对等而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