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恙握住宋晋瑶的手。
“既然你已经痊愈,身上脸上的疤痕也都好了,我就把这药瓶子拿去给郎中看。”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药瓶。
“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还是要试一试。”
宋晋瑶好好的送走了顾恙,独自在闺房中想着尔玛阿依和自己说过的话。
她是不可能嫁到西塞去的,那样,自己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尔玛阿依了,这样等于,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自己人生中的十多年,已经活在禁锢当中,她不能让自己,再被禁锢在另一个地方。
从前的她,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头,日日夜夜活在这小院里,她本来已经认命,父亲对母亲不闻不问,母亲走了,可是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只要自己想要的,在父亲所能给的范围里,父亲都会给。
她的美,从来只有些四方四角的小院,和院子里那几株树欣赏而已。
她听金哥说过,她是青成郡的第一美人,可是她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孩,哪里知道什么才叫美。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说了,爹也把自己当做宝贝,爹总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和痛苦。
她以为自己只要等到,等到自己长大,嫁人,生子,再慢慢老去,这一生也就慢慢的过去了。
但是,自从遇见了尔玛,遇见了顾恙,她开始有了想要自己掌握人生的,她第一次,那么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自己做决定。
所以,遇见尔玛后,她先是据理力争,想要出去街上看看,因为宋晋瑶闹的厉害,加上她确实是许多年没有出去过了,爹就勉强答应她在附近转转。
后来几次,尔玛曾经偷偷溜进来,和自己见面,还趁父亲去白鹭郡办事的几日,避开金哥,偷偷出去玩。
她觉得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而且外面的姑娘,的确就和金哥说的一样,都没有她美。
而尔玛走在外头,也常常引得姑娘频频侧目,她虽然很羡慕她们,可以在街上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动,看其他男子,可是让宋晋瑶开心的是,尔玛的眼里,都是自己。
后来,顾恙又进入自己的生活,她会女子,又有了新的看法。
顾恙那样肆意洒脱,是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其实,如果可以,她也愿意用自己的脸,去换一份自由。
宋晋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慢慢陷入了冥想。
顾恙一出宋府,就直奔回春堂,而回春堂里,却只有陵游和几个小徒弟在里面。
顾恙赶紧跑上去问陵游,原来老先生又去黑河所了。
顾恙听了,想着黑河所大伯的情况,问道。
“黑河所的那些病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迹象?”
陵游摇摇头。
“轻症就是轻症,重症就是重症,现在看来,重症者,怕是必死无疑了。”
顾恙听了,整个人都慌了神。
“那,那些人,最后都会,都会死去吗?”
陵游悲哀的点点头。
顾恙迅速掏出宋晋瑶的药瓶。
“我,我拿到这个药方的一点线索了,这个药瓶,曾经装过治好宋晋瑶的药丸,只是已经被装过糖果,味道有些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啊?”
陵游赶紧把药瓶接过去。
“真的?你真的弄到了!要是师父在这里,一定会高兴坏了!”
可是等陵游拿起瓶子闻了闻,脸色就微微失落了起来。
“这,这糖的味道也太重了吧?一闻就知道已经装?过好久了,你看,这瓶底,都是糖渍的痕迹。”
顾恙苦恼着。
“我也知道呀,我正是担心这个,没想到你也闻不出来。那,那老先生可不可以?”
陵游不置可否。
“不知道,等师父回来再问问看吧。”
话音未落,前厅就传来了脚步声,正是老先生拖着药箱,从黑河所回来了。
顾恙听了动静,赶紧出去看,见到是老先生,赶紧从陵游手中拿过瓶子,兴冲冲的向老先生说起这个线索。
可是老先生却是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
顾恙察觉出老先生的神色不对,于是试探着问道。
“老先生,怎么了,看你面色不佳,是不是身体有恙?”
老先生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又慢慢的放下药箱。
“好孩子,我,我对不住你啊……………”
顾恙心里越来越不安,她追问道。
“老先生,您快说,到底是怎么了?”
老先生看着顾恙。
“你要挺住,不要太过激动,生老病死,人生轮回,命数皆定,都是常事啊。”
顾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更加焦急了。
“是不是?是不是……”
老先生点点头。
“那位大伯,今日已经重病身亡了。”
顾恙眼中的泪水悄然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马上就要找到药方了,明明他很快就能得到治疗的药了,大伯,为什么不多等一会?他说过的,他家中还有孩子,孩子怎么办?他的妻子怎么办?”
顾恙惶然无措。
“黑河所的其他人呢?其他人都还好吗?”
老先生颤颤巍巍回答道。
“今日,一共去世两个人。”
顾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忙中生智,赶紧把药瓶奉上。
“先生先生,这是装过药丸的药瓶,您快闻闻里面的味道,能不能闻出药材呀?”
老先生先是闻了闻药瓶,立马就摇摇头,甚至还将药瓶砸在地上。
“这里头尽是津甜之味,我已年老,想必陵游闻不出来,我可能也闻不出来了。”
顾恙想到老先生不仅没有办法,居然还是没有的那样肯定,连药瓶子都砸了,她知道老先生亲眼看见病人,在自己的手底下死去,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去救他们,老先生一定十分痛苦。
顾恙看着老先生的手颤颤巍巍,拿着那塞瓶子的布塞,他突然回忆起有一日,宋晋瑶在房中倒出养生丸,放进水里化开来喝,她都是用一个小小的银勺子。
顾恙盯着那个塞瓶子的红布塞,回忆起那个瓶口,小汤匙是能伸进去的,那么宋晋瑶吃糖的时候,大概也是拿勺子勾出来,不会将瓶子倒转过来。
顾恙赶紧从老先生手中拿过瓶塞,放到陵游的鼻子下。
“快闻闻这个。”
陵游动动鼻子,眯着眼睛仔细闻了闻。
“师父!我,我好像闻出来了!”
顾恙也惊喜的眼睛一亮,她想到宋晋瑶的房间里,平常都是干燥阴暗,那瓶底装的糖味,应该也不会蔓延到瓶塞上。
如今果然闻出来了,老先生听了,一转沮丧的情绪,立马就亢奋了起来。
“快,你说我写,今天就要煎出来,给他们服用。”
顾恙有些担心。
“万一起不了作用,反而对身体有损呢?”
“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不喝这药,他们必定会死,可喝了这药,他们还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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