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月关掉闹钟,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听见了外面的鸟鸣声。
今天是新生入学的前一天,舒白月需要回到学校收拾寝室,以及参加晚上的班会收假。
舒父最近常去自己所执教的大学开会,舒母公司出了点问题这段时间都'早出晚归的,谁都没有发现舒白月这段时间平静得有些反常。
看着镜子里面瘦得有些脱形的自己,舒白月化了个妆补了补气色,拖着小行李箱将车库里面的车开了出来。
淮南大学处在大学城的中间,周围好几所大学,几十年前是一片荒野,现在房价已经飙升到老市中心的价位。
因为开车到家要一个多小时,所以舒白月大一开始就选择了住校。
回到北区的学生公寓,同寝室的其他三个人已经回来了。
“月儿,我用一下你这个香水啊。”
何璐拿起舒白月刚刚摆出来到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一下,一股温和又淡雅的香味在寝室之间弥漫开来。
张馨月和陈琳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颇有看好戏的架势。
舒白月无所谓,把洗漱用品摆好,又将自己上铺的防尘罩取下,把床铺收拾好。
弄完之后已经快到中午,何璐早就出门和新认识的学弟吃饭去了。
张馨月提议去西区的美食街的日料店,里面的西京银鳕鱼和炖蛋一直是招牌菜。
何璐晚上回来,带了一个消息:“咱们学校数电系有个师姐疯了。”
陈琳躺床上在敷面膜玩手机,听到这个消息,探出半个头:“怎么回事啊?”
何璐把小学弟送的礼物摆在最明显的地方,然后才边脱高跟鞋边回答:“莫名其妙就疯了,班会开到一半说有鬼,然后拿着匕首乱划,还把辅导员的胳膊划伤了。”
舒白月原本在打游戏,禾睢自从被接回家中后就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柳亚陪女朋友去了,她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只好打打游戏消磨时间。
半只耳朵听到有鬼两个字,舒白月心中突然抖了一下。
张馨月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原本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在忙社团里面的事情,加上一直看不上何璐,忍不住呛她一句:“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就骗骗你这种人。”
女寝的关系本来就如薄冰一般易碎,张馨月自持身份,看不惯何璐滥情的行为,何璐也不喜欢她高傲的样子,这一句话犹如点燃了炸药包。
何璐原本在接水,听到这句话,直接将手中的玻璃杯砸在地上,炸声响亮,玻璃杯也碎成好几块:“张馨月你他妈什么意思?”
惊变来得太快,舒白月和陈琳都被吓了一跳。
张馨月也不是个低头的主儿,再来一句话火上浇油:“我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面有数。”
陈琳赶紧顶着一脸绿油油的面膜下床打圆场:“大家这是怎么了,才开学,和和气气的啊。”
舒白月和队友说了声抱歉,挂机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有什么事好好说,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
她声音清冷,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用扫把把玻璃渣清理干净后,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张馨月本来就是一时嘴快,何璐晚上喝了点酒有点冲动,两个人平时还是勉强维持住关系的,好在理智没有完全下线,两个人都沉默了。
舒白月和陈琳对视了一眼,陈琳和张馨月关系更好自然先去安抚她,舒白月拿了个纸杯一给何璐接了点水,算是让她消消气。
外面起风了,舒白月晾在阳台外面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不过刚刚收好,舒白月目光一暗。
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不过扫视了几眼外面的居民小区,什么都没有,倒是楼下传来了女孩子的嬉戏打闹声。
舒白月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退回了寝室。
舒白月和寝室里面的都是一个班的,虽然昨晚上才闹完矛盾,但是今天上课已经能勉勉强强走在一起。
看着新生军训的稚嫩面孔,舒白月没什么特别反应,抱着书和室友坐着校园公交车往五教赶去。
早上第一大节是专业课,老教授在上面讲得飘飘然,学生在下面听得晕晕然,好不容易熬了过去,舒一衡在赶去三教的路上买了杯咖啡。
第二节是公共课,汉语言文学专业和英语专业一起上,阶梯教室的人挤了百来个。
舒白月在笔记本上整理上节课的知识点,然后看见一只手在她桌子上敲了敲。
周围嗡嗡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舒白月抬起头,祝野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不急不缓低沉有力:“这位同学,教室不允许带吃的进来,请你遵守规定。”
祝野尘很高,居高临下,舒白月坐着位置上,明显感受到了压迫感。
周围有拿着汉堡在啃的,悄悄把汉堡放了下去,张馨月她们在旁边都有些紧张。
舒白月和他对视了两秒,压抑住内心的愤怒,随后站了起来,给他道歉:“老师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了。”
不出意料,祝野尘应该就是这堂课的新老师。
祝野尘看着站起来才到他肩膀的舒白月,眼中有一丝倔强,逗这种乖乖女真是太好玩了。
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把它丢出去了。”
能屈能伸,还不算太傻。
舒白月深吸一口气,拎着咖啡包装袋将它丢在了外面的垃圾桶上面,踏着铃声再一次走进教室。
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祝野尘已经翻开了点名册,跳着点名,最后点到了舒白月的名字。
舒白月答了声到。
祝野尘扶了扶眼镜,老气横秋:“这个同学名字有韵味,希望你做事也不要辱没了你的好名字。”
更多的人转过头盯着她,舒白月只觉得脸刷的一下火辣辣的,只好顶着众人的视线,对祝野尘僵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祝野尘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开,舒白月松了口气。
何璐在群里面艾特她:“你得罪了这个老师?”
舒白月无奈,小小撒了个谎:“我第一次见他。”
陈琳发了个表情包,后面又跟了句:“好惨哦你被抓了典型。”
何璐继续跟上:“我第一眼看到这个老师还觉得挺男人味的,现在看来么,好凶。”
张馨月翻了个白眼:“认真听课吧,不然还要抽我们回答问题。”
祝野尘看着坐在人群当中依旧气质超然的舒白月,随后对着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舒白月稳定心神,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忽略了他。
祝野尘来这不过也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当饵,至于如此捉弄她,估计也是临时起意。
她受他胁迫,只能低头。
祝野尘讲课还算幽默风趣,加上英语系和中文系女生居多,一节课下来显然颇受欢迎,很多人要求他给联系方式。
舒白月一心想远离他,下了课抱着书就从后面先走了。
祝野尘抬头看见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祝野尘的课一周只有一节,也就是说,一周熬过这两个小时也不算什么。
舒白月看了眼微信窗口,柳亚夹在她和禾睢中间很是为难。
晚餐没了胃口,干脆提着笔记本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走,何璐刚好换上约会穿的衣服,挽住她的手:“月儿你去哪,我们一起出去啊。”
舒白月勉强克制住自己不喜欢被她人触碰的厌烦情绪,整理了一下围巾,回答她的问题:“我去图书馆。”
从寝室公寓楼出来要好几分钟,等电梯的时候,何璐和她聊起了天:“月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大学都过一半了。”
舒白月默默看着电梯数字攀升,敷衍她这个问题:“我现在对谈恋爱没兴趣。”
何璐有些失望,不过她本来就自来熟,也不在意舒白月的态度,自顾自说了起来:“反正女孩子青春就那几年,我就想好好享受一下,不同的男孩子有不同的趣味。”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舒白月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她的话。
“月儿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啊,回来脸上就没有笑容,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舒白月和她跨进电梯,有个同层楼的慌慌忙忙挤了进来,顿时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何璐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舒白月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女孩子身上,过于刺鼻的香水味让她有些不适应,而且她总感觉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哪里不对劲。
粉色羽绒服,黑色打底裤,一双长靴子,直到走出电梯,舒白月看着她慌慌忙忙走了出去,一旁的何璐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刚刚进电梯的时候,你看到她的脸没有?”
舒白月心一惊,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刚刚这个女生跑进电梯的时候,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脸,印象当中只有满头黑发和香水味。
舒白月甩开了何璐手说了句抱歉,然后快速朝刚刚那个女孩子走的地方追去,完全没有理会何璐在后面叫她的声音。
刚刚那个女生走的方向有两个岔路口,一个是通往后门的金鹤小区,一个是往树林深处的情人坡。
空气中的香水味还隐隐约约有残存的味道,味道指引的方向是就算是冬天都有郁郁葱葱树木的树林。
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舒白月弯下腰喘着粗气看着这条人工小路,陷入纠结之中。
本来就是夜晚,今晚的云层还格外厚,路灯昏黄,风吹得树林哗哗作响。
那股味道,舒白月说不上来,混在香水里面,香水都消散了,反而更加凸显出来,就好像,夏天肉类腐烂的味道。
舒白月估量了自己的实力,理智压倒了好奇心,不准备追上前去,可是在视力可见范围之内,那个粉色身影似乎就在前方飘荡。
低级的捕猎方式。
但是舒白月还是被引诱了,一贯冷静的她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自己有股邪火憋着,菩提一直被她戴在身上,可是完全让她镇定不了。
凭什么这些东西,一次又一次的玩弄她。
握紧了菩提,舒一衡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谨慎地往前面走去,右侧的竹林随风摇动,就像是群魔乱舞一般。
靠得越近,那股腐臭味儿越来越明显,舒白月提高了警惕,慢慢接近,可是走了百来米,已经到了转弯处了,那个身影还是原来的样子。
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冬天的情人坡不太受情侣欢迎,现在开学,宾馆才是爆满状态。
舒白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再往前走走。
不知道为什么,手机的手电筒的光逐渐弱了下来,只能浅浅照亮眼前一团,腐臭味倒是越来越明显。可是都快要走上情人坡一半的时候,那个身影不见了。
四周连风都没有了动静。
偏不凑巧,手电筒的光突然消失,舒白月看了下手机,已经关机了。
心脏砰砰跳了起来,舒白月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准备回到有光亮的地方。可是刚刚转过身子,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就背对着站在她身后。
腐臭味格外明显。
朦胧的昏暗中,对方并没有转头,而是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只有眼白的脸从黑发当中显现出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舒白月。
就这样面对面,舒白月头皮都发麻了。
还不等对面有动作,舒白月就看见眼前的东西化为了一缕烟雾。
祝野尘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光落在他身上,一副金边眼镜,端的是斯文败类:“冤奴,你居然吸引了这个东西,有趣。”
舒白月惊魂未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跟踪我?”
祝野尘嘴角勾着一抹笑:“我路过。”
月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倾泄了出来,远处传来了情侣说话的声音,舒白月看着他转身要走,终于不甘心不明不白,于是开口问道:“什么是冤奴?”
祝野尘停住了脚步,半张侧脸对着她,鸦羽般的睫毛落下又上扬:“没什么用,只知道吸食人精气的东西。”
他转头,面无表情:“不过她的出现,说明这个地界儿,有冤魂要成形了。”
舒白月和他对视,却发现他的眼中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于是自嘲般笑了笑,问他:“我会不会死?”
祝野尘往光亮处走去,影子一点一点拉长:“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