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安不禁张大了眼睛,他先前见施印文面上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还以为对方的鬼宠只是个跳蚤般的小角色,没想到如今一看,竟是个看上去相当厉害的恶鬼。
霍子清也有些惊讶,叮嘱道:“相安,小心行事,别硬碰硬。”
蔺相安原地跳跃了几下,自傲地说道:“我自有分寸,别忘了我可是鬼王,对付这种家伙绰绰有余。”他微笑地看着霍子清走到边上,转过头来,轻松的表情立即变得认真无比。
这恶鬼确实不简单,看来这次他没办法开玩笑了。
“比试开始!”
施印文立刻提醒自己的鬼宠:“丐夫,他的能力是水、雾和冰,之前的一个鬼宠就是败在他这些能力之下的,你务必要当心。”
丐夫默默地点了下头,瞳孔陡地一亮,背后一把利剑笔直地朝蔺相安射去。
蔺相安急忙侧身一闪,堪堪躲过,长剑擦过他的衣衫,穿透后面的青花石地板陷进地里。蔺相安回头看了眼那把剑,转身抒了口气。“剑还挺快的嘛,不过在我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看看吧。”
丐夫听到他的叫嚷后,仍是面无表情地盘腿浮在半空中,正当蔺相安以为对方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准备再喊一次的时候,丐夫的双眼倏地爆发出精光,背后的剑一把接一把朝蔺相安射去。
眼看着数十把利剑发出冰冷的寒光向自己袭来,蔺相安想也不想就往旁边飞去,本以为这些剑会如同第一把般插进地里,哪知竟同火男的火箭般转了个弯儿在他身后追起来。
眼看着满场飞来飞去的蔺相安和跟在他身后的数把长剑。霍子清不知该说什么好地问道:“相安,你为何要激怒他?”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探下他的底我怎么知道他程度如何呢?”蔺相安边飞边喊,而后落在地上,手一挥,身前即刻生出一面厚实的冰墙。
就在冰墙砌好的一瞬,数十只利剑击在冰墙之上,大部分陷进了冰墙当中,还有数只穿透了冰墙,擦过蔺相安的身体,留下蓝色的伤痕,而最危险的那把剑,在剑尖距离蔺相安眉间仅余一个指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哇,好险。”蔺相安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他挥了挥手,身前的厚冰顿时融化成水,嵌在冰层中的数十只剑随即掉落水中。蔺相安站在水上,下意识打量起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还摸了摸脸上,手碰到伤口,沾了一手的蓝色粉沫……蔺相安盯着这些粉沫,蹙起了眉头。
他的身体是水,这剑本不应能伤害得了他——看来不能不防了。
丐夫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的蔺相安,见后者再抬起头时陡然释放出一阵扑天盖地的寒气,不禁心中一惊。他立即阖上眼皮,双手合十贴在额前,背后数百只利剑即刻倾巢而出,浮在半空,剑尖全都指向蔺相安。
蔺相安镇静自若看着半空中密密麻麻指向自己的剑,面上毫无惧意,只是下垂的双手中慢慢聚集起两团冰冷的光球。
“嚯!”丐夫猛地睁开双眼,大叫一声。
数百长剑不再逗留在空中,一拔接一拔朝蔺相安射去。
只见蔺相安在这密集的攻击中连出招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不断闪避着,若是遇上闪避不了的,就只能利用手上的冰团射出一道冰墙抵挡一阵。
施印文原本并不抱有胜利的希望,此刻见局势竟朝自己这边微微倾斜,不由得开怀大笑道:“好,加油,给我赢了他们!”
然而就在此时,场上渐渐升腾起冰冷的烟雾,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满地的碎冰所致。施印文渐渐垮下笑容,慌忙道:“丐夫!不要让他继续生雾!”但话说完后,他才发现已经晚了。
丐夫四处搜索着蔺相安的身影,连剑也浮在半空,停止了攻击。蔺相安又一次埋身于烟雾当中,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丐夫,这烟雾就是他的一部分,小——”施印文正要提醒丐夫注意,却见到天空中数百把剑的剑尖调了个头,指向丐夫自己。“丐夫,你怎么了?”他盯着丐夫瑟瑟发抖的背后,慢慢看出后者背上不知何时趴了一团颜色浓白的人形烟雾。
“蔺相安!”施印文怒声道。
“干嘛?我正和你的鬼宠聊天聊得正高兴呢,”蔺相安现出形体,捧着丐夫惊恐的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对吧?”
丐夫身体剧烈颤抖,瞳孔中犹如走马灯般闪过诸多画面。
他拖着残废的双腿,端着一个破碗,白天窝在城镇肮脏的巷口乞讨,入夜后咬着碗边,爬到附近山上的破庙里歇息,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却没想到老天爷连这个机会也不肯给他。
一个恶霸为了尝尝杀人的滋味,选中了孤苦无依的他,跟着他来到破庙,用长剑将毫无反抗能力的他一剑一剑,慢慢地折磨,只因为想多听一声他的惨叫。
“少爷,天快亮了,趁没人发现,我们快走吧。”
“啊,这么快呀,我还没玩够呢,这乞丐命也真硬,居然一晚上了还没死。”
“哎,是、是啊……少爷,我们要把他杀了再走吗?他看起来很痛苦。”
“杀了他干嘛,留着活的不是更好吗?这样就算官府来拿我,我也可以说我临走的时候他还活着,好了,就这么留着他在这自生自灭吧。”说罢,伸了个懒腰,踏出破庙。
那仆人回过头,战战兢兢地望了他一眼,也跑出了庙外。
回来,回来
他对着清晨朦胧的光伸出血肉模糊的手,两道泪水滑过破烂不堪的脸庞。
赶快杀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丐夫忽然仰天发出狂叫,将背上的蔺相安重重甩到地上。
“你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丐夫这么害怕的样子。”施印文紧张地问道。
蔺相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莫名其妙地看着丐夫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让他回忆一些他最害怕的事,哪晓得他会突然发疯。”
施印文面露疑色:“让他回忆?”他还想再问下去,却见百剑剑尖忽然动了动,目标明确地指向丐夫,若方才是因为蔺相安的关系还说得过去,但此刻蔺相安已被他甩了下来,再这么做无疑是自取灭亡。
见情况不对,施印文急忙命令道:“丐夫,把剑收回背上!丐夫,你有听到吗!?”
半空中的恶鬼毫无反应。
“遭了,他想自残!”施印文拔出剑来想要将鬼宠收回法器中,但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无法成功。“可恶……谁能帮我阻止他?”
蔺相安瞥了施印文一眼,“除了我还有谁能阻止他?我来吧……”说着,他手一挥,在丐夫周围竖起四面厚实的冰墙。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的!”施印文睁大眼睛盯着冰墙,口中不断喃喃。
“要是待会剑突然指向我的话我一定拿你当肉盾。”蔺相安嘟嚷着,一层接一层地将冰墙加厚。
咻——
天空对着丐夫,下起了黑麻麻的剑雨,冰墙在剑雨的打击下很快就碎落一地,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脆,蔺相安不得不咬着牙继续施展能力,持续加厚冰墙。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空中只剩余一把剑的时候,蔺相安飞上空中将剑取下,气喘吁吁地看盯着被严严实实保护在冰墙里的恶鬼。
当失去背后所有的长剑之后,丐夫也榨干了自己最后一点能力,精疲力竭地跌落地上。
施印文趁此机会再次尝试召唤丐夫回到法器当中,这次,终于成功了。
围观众人目不暇接地观看完这场称不上比试的比试,沉寂片刻,猛然爆发出大声的喝彩。
“蔺相安是吧,干得好啊!”
“好漂亮的能力!”
四周的人群中接连不断发出对蔺相安的赞赏之声,就连玄云法师也在宣布完“霍子清获胜”后对蔺相安点头致意。
“施印文。”玄云法师叫道。
“师叔。”施印文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你对鬼宠的掌握能力还需多学学,否则日后若是在性命攸关之际出同样的问题,可就没有人再能帮助你了。”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玄云法师微微颔首,然后捶了锤老腰说道:“好了,天也晚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说罢,转身离去。众人也打着呵欠,纷纷下山,在夜色中带着观看了大战后心满意足的心情回房睡觉。
“白黟,如何,我方才精彩的表现有没有让你大吃惊,对我改观?”蔺相安倚靠在霍子清身上,得意洋洋地朝站在树边的白黟走去。
白黟瞅了眼对方虚弱的步子,神色中满是鄙夷:“我比较吃惊以你这么低的智商居然能当鬼山的鬼王。”
“你这臭小子——”蔺相安挣扎着想揍向白黟,被霍子清急时拦了下来。
“师弟,他累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不是吗?他本可以将那背剑的鬼宠直接冰冻,如此既可防止剑雨,又可打断对方杂乱的思绪,一旦停止思考,施印文便可将其收回法器中,他也就不用浪费那么能力了。”
蔺相安两眼发直的发了一会儿呆,半晌,吐出一句话:“诶,还真是。”
霍子清温柔地抚着蔺相安冰冷的发缕:“别想了,你今天一连两战也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哇,你抱我回去。”蔺相安兴高采烈地说。
“嗯。”霍子清将蔺相安收回法器中,“回去再抱你。”他转头看着白黟:“师弟,我先失陪了。”
“慢走。”待二人走远后,白黟放下面上冷酷的面具,失魂落魄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白黟。”吕铜忽然出现,走了过来。
白黟吓了一跳,收整情绪,转身作辑行礼道:“师父。”
“还记得你们临走前,玄云对你说过的话吗?”
白黟先是面露困惑之色,而后恍然大悟道:“师父可是指法器?”
吕铜微微一笑,“没错,你回去之后挑件喜欢的物品,明日午时来大殿找我。”
“是,师父。”白黟勉强答道,丝毫没有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