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天色渐亮,街道在公鸡打鸣声中逐渐热闹起来,有拉车赶牛的,有背着篓子上山的,还有卖早点的小摊摆在道边,熙熙攘攘,没人关注路边行走的男子和猫儿。

但若说他们不引人注意倒也不是,寻常的猫儿只怕刚出门就要一溜烟的不见了,可那只橘黄色的猫儿却乖巧地跟在男子身边,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只是那两只眼睛睁得圆鼓鼓、放着光地看着四周,仿佛被关了好几年时间,今天才被放出来似的。而那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汗毛都见不着的男子,单单是从走路的姿势便能看出其绝非柔弱娇作之辈,想必是名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了办什么重要的事儿才作此打扮。

在雪山里度过了五年岁月的蔺相安此刻没心思搭理旁人的猜测,他踮着步子,小心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车马,包子豆浆和油条的香味混合着青草泥土的气味,太阳缓缓上升,光芒照在身上,暖和和的,他享受着这所有的一切。这些并非他鬼力所造,而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稍稍分神,他便不见了白黟的踪影。

蔺相安微微一愣,定睛一看才从拐角瞧见白黟飞扬的衣摆。“白……喵!”他急得差点就唤出那人名字,所幸及时改了话尾,没让周边的百姓看出不对。蔺相安急急忙心跟上去,随着白黟一路转过拐角,穿过小巷,跳过矮墙,等到四肢落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

“喵——喵——!”橘黄色的猫儿立在空落落的巷子后边,六神无主地喵喵直叫,盼望着能得到一点男子的回应,可过了许久,除了几名路过的行人,他并未见着回来寻他的男子。

说不定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蔺相安心里气恼地想着。既然对他不管不问,那他索性就此离开……

蔺相安转了个身,猫爪往前抬起,刚要落下却不受控制的僵在半空,转到另一个方向才肯落地。“怎……”蔺相安满怀疑窦地盯着自己爪子,试着再抬起猫爪,这回他整个身子都仿佛被人操纵般动了起来,笔直地朝一个方向前进。

“喂喂喂喂喂喂喂——!”

若此时有谁抬起头的话,一定会看见一只猫一边在屋顶上狂奔,一边面露惊恐之色,慌张尖叫。

大约一柱香后,蔺相安才在一栋房子的墙边停下脚步,白黟就站在那,鬼鬼祟祟像作贼似的。

蔺相安眯起一对猫眼,上下打量着男子:“你干嘛,作贼呀?”

白黟斜视着猫儿,眼白部分透着浓浓的鄙视:“喘得如此厉害,几步路就让你这么累了?”

蔺相安大怒:“是谁先跑得连影子都瞧不见后又强行把我拉过来的!?”

“……我指的是你的肚子,你是不是肥了?”

“我才没肥!”蔺相安嚷道,然后缩起身子,藏起下垂的白色肚皮,支支吾吾地说:“不过是一口气吃光了那些糖,有点撑着罢了。”

白黟闻言摇头叹气,忽然,他耳朵动了动,屏气凝神地贴着墙壁朝外头看去。

“怎么,冤大头出现了?”

“嘘!别作声。”

一直在屋里回荡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木窗吱嘎一声打开,从里边伸出一双握着鸽子的手,手刚放开,那鸽子便迫不及待地扑扇着翅膀,向云霄飞去。

白黟默不作声地抓起蔺相安追向鸽子。待离屋子有一段距离后,他举起手上的猫,说了一句:“逮住那只鸟。”

“什么?”未等蔺相安反应过来,他就被法师扔到天上,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后正正砸中那只鸟儿,一猫一鸟在这撞击下头晕目眩,一齐笔直落入河道里,激起大片水花。

“抓住了吗?”赶来的白黟对着河里湿成落汤鸡的蔺相安问道。

“抓住了!”蔺相安怒气冲冲地应道,把还在昏迷中的鸽子推到岸上,止不住地骂骂咧咧。“哪天我一定找个机会把你这兔崽子给宰了。”

“等你有那本事再说吧。”白黟将绑在鸽子腿上的纸团取下,然后扔掉鸽子,把蔺相安从水里捞起,用一块大布把他包起来,不顾猫儿的惨叫搓干了毛上的水。待到蔺相安重新被放回地上,他浑身的茸毛都因为白黟粗暴的动作凌乱不堪,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是刚刚被狠狠蹂躏过了一样。

“喵,你小子真是惨无人道。”

白黟置若罔闻,拿出之前取下的纸团展开,细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这看着不像鬼怪犯事,不过盘缠已经所剩不多……”

“你在唠唠叨叨什么呢?”蔺相安好奇地抬起脑袋。“上面写了什么?”

“工作。”白黟言简意赅道。“太阳落山后我们再回到这里。”

日落之后,蔺相安终于能摆脱那身猫皮化为人形,只是他现在力量被封了九成,需要时时注意,否则稍有不慎,他身体便会发出幽幽蓝光,吓跑寻常人。

白黟径直来到屋前,叩了几下门,不稍片刻便有人应声开门。“二位是?”

“我二人乃是紫阳门派来的法师。”

“这么快,我今早才放出信鸽呐。”那人虽有些疑虑,但眼睛放光,显然是很满意他们的速度,侧开身子让二人进入屋里。

“紫阳门离这不远,我们刚收到信便快马加鞭地赶来了。”白黟一进门便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理会他身旁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地蔺相安,他环视着屋里众人道:“再给我说说信上提到的那只恶鬼。”

蔺相安打量着这一屋子里的人,发现皆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半崇敬地盯着他们,而白黟方才所说的话也令他很是在意,但他可没蠢到当场戳穿,只是静坐不语,看对方是何打算。

此时,那为他们打开房门的男子,看了看他身后的少年郎,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方才开口道来:“那恶鬼劫去了我们的夫子。”

“你们又有何证据能证明这是恶鬼所为?”白黟问道。

男子行了个礼,说道:“实不相瞒,我等并无证据,可在场九人全非同书院的学生,乃是在一次诗词大会上认识,才得知已经有多位夫子无故失踪。”

“九位夫子?”蔺相安问。

男子似乎此时才注意到蔺相安,面朝对方答道:“对,算上我的夫子一共九位,虽我离开书院已有三年,但在听闻传言之后立即回书院找寻夫子,本想与他商讨此事,却被告知他也已于上月失踪,我这时才察觉不妙,登门拜访夫子家,被其家人告知已报了衙门,但久久得不到消息,只怕已遭到不测。”

“我们的夫子……也是如此……”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站出来道:“我们四处查访都遍寻不到夫子们的足迹,也无人重视我们的话,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各自凑了银两出来,请二位大师帮我们找回夫子。”

“多少银两?”

“啊?”

“你们为了请我凑了多少银两?”白黟重复了一遍。

“额……大、大概一百两银子。”

白黟大力拍了下桌子:“太少了!”众人吓得身子震了震。

“可我们就只有这么多银子了呀……”那名少年哭着说。

白黟起身,在屋子里兜了几圈,在经过几个花瓶时拿起来又嗅又看,最后又回到位子上,说道:“这屋里的东西至少值个二三百两,我看你们服饰华丽,又上书院,家中想必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你们就将家里这些值钱的东西变卖掉——”

“大师……”男子抖着手打断白黟的话,额头上满是冷汗,全是被方才那番话给吓出来的,“您就说个数吧。”

白黟慢悠悠地抿了口茶,道:“六百两。”

“你脑子被钱灌傻了!?”蔺相安失声喊道。

白黟瞪了他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而后给杯子添了些茶,“我向来是按价做事,一百两也行,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你们的夫子,更何况那可并非只是一两个人,而是整整九人,我没收你们九百两已经是看在你们还年少的份上降低价钱了,若是你们能凑齐这六百两,不论是死是活,我定会尽力将你等的夫子找回来,如何?”

九人面面相觑,围着圈子悄声商议,片刻之后,男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神情坚毅地说道:“好,我们就凑给你六百两银子,可你若是什么也没查到,请将我们的银子全数奉还。”

白黟搁下茶杯:“一言为定。”

“首先我要问你们几件事,你们的夫子都是何时在何地失踪,外貌上又有何相似之处?”

“这个……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夫子们都已年近五旬。”男子答道。

“不止如此,”有四名学生在此时站出,说道:“我们的夫子是夜里去饮酒对诗后失去的下落。”

“这么说来,我的夫子好像也是……”其余学生也纷纷附和。

白黟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大师,敢问你有何高见?”男子问。

“若我所料不错,你们所指的那名恶鬼定会再次犯案,我们只需找个人假扮成夫子,引其入瓮,便可使其交待出那九名夫子的下落。”

一旁沉默许久的蔺相安闻言不禁发出轻笑:“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要上哪去找个这样肯替我们卖命的老家伙?”他笑了一会儿,发现众人目光皆朝自己而来,陡然噤声,笑不出来了。

而那名为白黟的法师,带着满满的恶意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贴近他耳边说道:“那必然是你了,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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