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1 / 1)

凤鸾心下绝望,正在万念俱灰之际,忽地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听说里面那位可是长得倾国倾城,天仙儿一般的人物啊。”

听着语气,至少应该还有一个同伙,但另一人没吭声。

前头那人又道:“等下子动手之前,不如……”一阵淫.笑,“不如让你我兄弟俩出个火,享受享受公侯家的千金小姐,看看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人……,竟然想侮辱自己?凤鸾一阵恶心反胃,想吐吐不出来。

“别没事儿找事儿!”换了一人的声音,教训同伴道:“赶紧到了地方,只接把人一扔就完事了!这种差事是好接的吗?咱们扔了人,赶紧就坐马车离开京城,这辈子都别再回来,否则只怕脑袋搬家!”

前头那人语气不满,“我知道要赶紧走,可那事儿才一会儿功夫,不耽误啊。”

“行!你想死,你自己去。”同伴狠狠抽着马鞭子,像是着急,又有怒气,“到时候我先走了!你自己折腾去吧。”

“别,别地啊。”那淫.笑的人急了,顿了顿,忽地一抚掌,“不如趁着现在还没有到地儿,我现在就进去享用一番,很快的,正好两不耽误。”笑得十分龌龊,“嘿嘿,马三哥要不你先来如何?”

“滚!别烦人!”

“哈哈,那我去了。”

凤鸾惊骇的无以复加,自己不想死,自己更不想被人侮辱了再死!可是……,现在脑子还是晕晕的,身上也没力气,就算想寻死都不能够!不,绝不可以!除了对被人侮辱的恐惧以外,更担心若是受辱而死,等人找到尸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自己不仅白死了,还死的羞辱,----若是萧铎找到了自己的尸体,他心里会不会一辈子都是疙瘩?继而厌恶孩子们?若是别人找到,宣扬出去……,那一双儿女们也不用抬头做人了。

这一瞬,对端王妃的恨意简直无边无尽!

----还不如一碗毒药毒死自己。

凤鸾浑身发抖,她试图想要咬舌自尽的,可惜就连这点子力气都没有,眼泪不自控的流了下来,……不,不可以!天哪,谁来把自己一刀杀了?!让自己死了吧。

“嘿嘿……”那淫.笑之人摸了进来,搓手道:“让老子看看,京城第一美人到底长得啥样儿?肯定水嫩水嫩的,一掐一把子水,哈哈……”

外面姓马的突然喝斥,“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啊?!”里面这人赶紧退了出去,“我看看……”大概是扒在马车边往后看,旋即吓了一跳,“妈.的!是有一个人,不过……”还抱有一丝侥幸,“我看那人穿得绿油油的,挺像宫里的太监,或许只是官差呢?”

“放屁!”姓马的狠狠骂道:“大清早的,官差有事也走官道,谁他.妈没事儿在这小路上跑?肯定是来追我们的!”

“一个太监怕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姓马的喝斥道:“赶紧把里面那个一刀捅了!那人要找马车里的娘们儿,不知道她死了,肯定也会先追马车,而不是咱们,到时候咱们赶紧跳车走人!”

可那淫.笑之人有些舍不得,“我们两个都是练家子,还怕他一个太监不成?现在就捅了?我、我还没用……,太可惜了。”

“你他.妈事儿真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娘们儿?”姓马的“呼哧”一声拔剑出来起,喝斥道:“你不来,我来!”

不过是拿人钱才□□,银子已经到手,何必横生枝节?杀了对方又不会多得一份银子,万一杀不了,受了伤算谁的?赶紧走人了事。

就在此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后面骑马狂奔的人,居然站了起来,踏着马镫踏上马背,然后再次借力向前猛地一跃,落地、点水,向前飞跃,宛若离弦的剑一般飞射而来!

“妈呀!快跑,那人简直就是妖怪。”起先淫.笑的人吓得不轻,飞快跳下马车,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不顾疼痛,赶紧往左边的小山坡上跑。

下一瞬,就见一柄飞刀从“妖怪”手中飞射而出!

不偏不倚,正正钉中那人后脑勺,“救命……”这两个字,成了那淫.笑之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借着鲜血四溅,整个人扑倒滚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功夫?姓马的惊骇住了。

不仅如此,那太监一面飞速疾奔,一面抬手杀人,居然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他便已经欺身追近,然后猛地纵身,然后抓住马车框往前一跳,整整落在马车踏板上面!

他身量修长如竹,服色白皙,一双眸子之中寒芒四射。

姓马的赶忙举刀就砍,试图抢占先机。

对方抬剑一挡,格挡住,然后冷冷道:“暂且留你一条狗命,回去招供。”话音未落,便朝一剑狠狠砍下!

“啊!我的脚。”姓马的一声惨叫,在剧痛中倒在马车踏板上,鲜血如柱,脚筋断裂无法再站起来。心下明白,对方武功太高,自己横竖都是难逃一死,爆喝道:“要死,也拉你们一起垫背!”

因而强忍剧痛,挥刀朝马腿上狠狠砍了过去!

“嘶……”马儿吃痛惊鸣,然后便是没命的胡乱往前跑,一阵横冲直撞。

王诩大惊失色,他自己可以跳下马车,可马车里面还有自己要救的人,不能弃了她不管。因而一剑砍断那人拿刀的手,将其兵刃踢飞摔落山崖,然后飞快掀起帘子,用剑斩断麻绳,将凤鸾捞了出来,“凤侧妃……”

凤鸾泣不成声,“王诩……”

下一瞬,意想不到的变故突地横生。

不等王诩把凤鸾从车里抱出来,姓马的那人试图忍痛逃走,结果断了一手一脚,加上马上剧烈颠簸,一滚,正好落在马车轱辘前面!马车猛地一撞,直接将那人碾了一个肚肠横流,但马车也被猛地弹起!

几下里颠簸拉扯中,受伤的马儿受惊乱跑一足踏空,马车急剧倾斜!

“不好!”王诩抱着凤鸾还没站稳身形,刚想跳下,但由于马车已经半边落空,倾斜的太厉害,根本就没有地方受力弹飞。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一手抱着凤鸾,一手抓起马鞭朝最近的一棵歪脖树卷去,紧紧缠绕在树上。

下一瞬,整个马车坠落山崖,他们两个借着缰绳挂在歪脖树上。

凤鸾只觉周围景物四下里乱转,脑子根本就无法反应,唯有凭着本能紧紧抓住他求生,等到发觉自己和他是挂在树上时,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而更加糟糕的是,那颗歪脖树并不粗,根本无法承受两个人猛地拉扯的冲击,“咔嚓”一声脆响,便拦腰断裂开来,眼看马上就要整个断掉!

她吓得尖叫连连,“王诩,王诩……”

王诩心下苦笑,她以前都是客套的喊自己王公公,今儿倒是头一次喊名字,只不过这景况实在太糟糕了。树马上就要断掉,而下面,却是几十丈高的陡峭悬崖,以及波涛汹涌的湍急河流。

一手抱着她,一手挂着,这本身就已经很吃力,想要带着她一起飞身上去,根本不可能!扔下她,……那更不可能。

难道就这么一起死掉?那也太冤屈了。

“王诩……”凤鸾紧紧抓住他,泣不成声,“你、你……”想让他走,可是低头看一看,那陡峭的悬崖,湍急的河流,每一样都在告诉自己,落下去就肯定是个死!那句“你别管我,快走”,始终都无法说出口。

“咔嚓!”歪脖树又脆脆的响了一下,两人一起往下坠了坠,情况万分危急!

“别哭,你听我说!”王诩飞快道:“等下树断,你只管紧紧的抱着我,然后我们会一起滚落下去,坠入河中。”尽量用平缓的口气安抚她,“没关系的,我会水,你只要紧紧抱着我就好了。”

看运气罢,但愿老天爷能给自己和她都留一条性命。

“我……”凤鸾泪光莹然,那张白皙的脸在面前变得模糊,拼命挤了挤泪水,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脸,或许……,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看到的画面了。

“当心!!”随着歪脖树彻底断裂,两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王诩紧紧的将她圈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一起从陡峭的斜坡上滚了下去,弹起,飞出,在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之后,然后坠入河中生死未卜。

一个浪头打来,将两个小小黑点淹没在汹涌的江水里……

******

等到萧铎顺着王妃的供述和马车的痕迹追到此地,只看见两具已经毙命的尸体,一个被飞刀射中后脑勺,一个被像是被马车碾烂了肚肠,都是惨不忍睹。

但是除了这两具倒霉的尸体,和地上几点血迹,再无别的,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好像马车和人都凭空消失了。

萧铎脸色铁青,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惊惶恐惧。

不……,她肯定没死,刚才那柄小飞刀是王诩的手段。他既然来了,武功又好,肯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不会的!顺着马车的痕迹和血迹往前走,一步一步,然后在车轮印终止的地方停住!

石应崇也跟了过来,看了看,“这是……?”看着下面野草被凌乱碾压过的痕迹,特别是那棵断裂的歪脖树,喃喃道:“马车……,掉下去了。”

妈呀,这还能活吗?不是摔死,也得被大冷天的河水给冻死啊。

可是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萧铎看着下面那浑浊奔流的河水,汹涌的浪头,想象中王诩和她一起在马车里滚落下去的情景,心一点点的坠如冰窖!他同样明白其中的凶险,但……,他不甘心,转头爆喝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找人!”

此处陡峭无比,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接下去。

石应崇让人飞快找了几大捆麻绳过来,绑在侍卫身上,然后一个个的落下去沿着滚落的痕迹寻找,又让人赶紧去上游派船,然后沿着河床一直往下寻找。

可惜惊天动地的折腾到夕阳落山,仍然一无所获。

萧铎后背剧烈疼痛,心里更痛,简直像是心被人挖走了一大块,撕裂的疼,痛苦和绝望无边无际的笼罩着他,让他红了眼睛,失去理智,不甘心道:“绳子拿来,本王自己下去找!”

“王爷不可!”石应崇惊呼道。

被萧铎一把推开,自己找了几捆长绳连接起来,一头绑在上面大树,然后一点点的顺着马车滚落的痕迹往下走。路过歪脖树,看着上面吊挂着的马鞭,想象着当时她的害怕和绝望,想着她或许已经活不成了。

那一瞬间,想要把端王妃给彻底撕碎!

“王爷,王爷……”石应崇在上面急得大喊,没法子,只好自己也结绳下来,不敢再劝,只怕着别把主子爷给掉下去了。

可惜即便萧铎亲自下来,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就连遗落的珠花金钗都没有。

再往下,野草郁郁葱葱保存完好。

石应崇硬着头皮插嘴,“王爷,看起来下面的野草没有被动过,痕迹到此,应该是就在此处就掉下去河了。”招呼下面强行抓住麻绳停留的船只,然后和主子一起上去,沿着河岸往前一路搜查找寻,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船只足足往前行走了十几里,再往前,马上都要离开京郊范围了。

这还是其次,重点是眼下是冰寒微消的正月啊。

石应崇被浪花溅起的河水拍一下,都觉得寒气逼人。这……,就算两人是活着落下河的,再着冰冷的河水里泡个十几里的距离,也早就冻僵了啊。

根本……,就活不成了。

理智是这样告诉石应崇的,可抬头看看主子爷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那好似烧红了的双眼,哪里敢把真话说出口?自己要敢说凤侧妃已经死了,主子爷能立即把自己踹到河里去。

“阿鸾,是我对不起你。”萧铎看着江面白花花的浪头,缓缓说道。

----是自己的贪心害了她。

早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

自己妄想同时得到凤家和穆家,妻贤妾美,和睦相处,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美事儿。要么让她正常嫁给别人,要么留下她,就不能再留着穆氏,----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可惜最开始,自己并没有真心真意的替她打算过。

一步一步,等到今天才醒悟已经晚了。

******

一路回去,石应崇飞快说道:“王爷,今儿是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侧妃没有回去,还得赶紧想法子遮掩一下,不然的话……,凤家那边只怕不依。”

“遮掩?”萧铎轻声嘲笑。

王妃大概也是如此作想,认定自己不敢让王府闹出妻杀妾的丑闻,不敢断了穆家的姻亲关系,所以哪怕再恨,都会替她把这件事给遮掩下去。

不,自己不会拼着得罪凤家去维护穆家。

更不会让阿鸾……,白白死去。

死?阿鸾死了?她……,离开了自己?萧铎摇晃不定,原本高大稳重的身形,像是寸寸支离破碎一般,轰然往后倒下!

“王爷!”石应崇忽地一身惊呼,赶忙上前搀扶。

等到大夫过来一番查看,急道:“王爷身上本来就有了燎伤,宜静养,怎地还让王爷出门?不仅如此,身上的燎泡大都被扯得破裂,伤口愈发溃烂,这……,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萧铎晕晕乎乎躺在床上,身体疼痛,心更痛,脑子里只存了一丝最后清明。

不,自己不能死!阿鸾死了,自己要是再这么不明不白死去,可不就称了穆氏那个毒妇的心吗?对啊,她专门挑在这个时候下手,一则是自己受伤行动不便,二则没准儿就像太医说的那样,盼着自己快死!

毒妇,自己不会饶了她的!

到了半夜,萧铎伤口感染突然发起高烧来。

长孙嬷嬷急得团团转,看着那个自己从小奶大的六皇子,那个人高马大的端王,此刻却是奄奄一息,眼泪忍不住簌簌的掉。

一整夜都守在旁边不敢合眼,老泪纵横。

次日天明,萧铎面色惨白醒转过来,一动身,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咝”了一声,紧紧握拳,强力忍着让自己不要再出声。

长孙嬷嬷守了一夜,正在打盹儿,闻声睁眼一看,忙道:“别动,大夫说了,眼下伤口感染动不得,好好躺着,我让人过来给王爷换药,再吃点东西。”

“来人。”萧铎喊道:“给我穿衣!穿朝服!”

背后的伤口结了疤,又撕裂,反反复复折腾,痛得手抬起来都是抖的,自己是在是无法穿上衣裳,但……,今儿还有大事要办!必须穿戴整齐出门。

“王爷还要穿朝服,去哪儿。”长孙嬷嬷惊道。

萧铎默不作声,让丫头给自己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头冠,顾不得整个人还在受伤发烧晕乎乎,强行拿了佩剑和腰牌,径直走了出门。

高进忠在旁边小心跟着,不安又担心,但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带人去葳蕤堂。”萧铎强行稳住身体,吸了口气,说道:“把穆氏和一干人等都给本王捆了,然后……,去皇宫面圣。”

“顺天府?!”高进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琢磨了下,“王爷这是、这是打算状告端王妃?不不不,王爷不可,这样一来王爷的名声……”

萧铎拔出利剑,冷冷道:“要么你去,要么我砍了你的脑袋让别人去。”

******

端王妃断然没有想到,丈夫居然要带着自己去皇宫告御状!她原本以为,丈夫看在穆家的份上,看在端王府名誉的份上,就算恨自己,也是要为自己的行为遮掩的!甚至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表妹死了,丈夫偷偷的害了自己报仇。

可即便那样,也改变不了崇哥儿嫡长子的事实。

----穆家会护着他,为他请封世子之位。

“不!”端王妃拼命的抓住他的衣袖,惊恐万分道:“王爷你疯了吗?你真的不管穆家?不管儿女?连自己的名誉都不管了吗?若是传出……”传出嫡王妃谋害侧妃的丑闻,整个端王府都臭了啊。

甚至往后一辈子,这都是别人攻击萧铎治理内宅无方的把柄!

“你打的一副如意算盘啊。”萧铎阴恻恻的笑了笑,捏住她的下巴,恨不得此刻就此捏碎,恨声道:“本王为何要杀了自己的嫡妻?为何要弄脏自己的双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几次三番谋害侧妃凤氏,甚至算计病重的丈夫,心狠毒辣、德性败坏,已经不配忝居王妃之位,本王要皇上亲自下旨废了你,赐死你!要你的崇哥儿再也做不成嫡长子!”

“你……”端王妃惊恐万分,连连后退。

“明白了吗?”萧铎恨意无边咬牙道:“你毁了阿鸾,本王就要毁掉你的一切!哪怕牺牲本王的名声,也在所不惜。”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毒妇,本王要让你死都不能瞑目!”

“不!王爷……”端王妃吓得泪水连连,魂不附体,让儿女们跟自己一起永世不得超生,这不可以!她“咚咚咚”的磕头,磕出了血,哭道:“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你杀了我,杀了我给阿鸾偿命!”

她心中惊骇无比,“你想想穆家,想想穆家啊!没了阿鸾,你已经不是凤家的女婿了,你只有穆家,只有穆家啊……”语无伦次,连顾忌都忘了,哭道:“蒋家根本就扶不上墙,王爷,你不可以没有穆家……”

萧铎一声冷笑,“没了穆家又如何?本王就不是端王了吗?!”一把抓起她,朝高进忠喝斥道:“堵上穆氏的嘴,赶紧走!”

没了穆家,自己仍旧还是端王。

没了她,自己却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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