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老周带着三个徒弟赶着日落的脚步回了船上,将买回的东西存入库房里,四人便开始做着最后的检查,只待明日扬帆。
有些东西,不检查就不会出问题,比如现在,老周的大徒弟看着手里断掉的舷墙横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面对!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再度睁眼,拿着手中的横梁跑回舱里:“师父,舷墙横梁断了。”
老周正闭目养神,听见徒弟的这一句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你说什么?”
大徒弟将手中的横梁拿起晃了晃:“就在刚才,我正检查舷墙呢,看见下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就伸手下去拿,谁知道轻轻一拽,这横梁就断了。”
徒弟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也越来越忐忑。
明日就得启程了,今日还出了这种幺蛾子,师父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扔在秦水城啊。
老周来回踱步,“带我去看看。”
老周提着灯往舷墙里头看,只见底下挡浪的地方,有一根横梁已经断了,剩下的两根横梁正在努力支撑着放下去的舷墙。
许多船的舷墙下只有两根横梁,两根横梁也不是不能走,但要紧的是,这根断掉的横梁断在了左边。
有了上回遇上的那次大风大浪,老周对这种事容忍度很低,一艘完好的船都未必能从风浪的口中逃脱,托付身家性命的东西,还是要准备得万无一失才好。
老周夺过大徒弟手里的横梁,狠狠地敲了两下他的脑袋:“明日城门一开,你就去城里把横梁买回来,叫上你的两个师弟,赶紧给我把这东西弄好!”
将横梁往地上一丢,“再这般不当心,你就别跟着我了。”
说完,老周背着手往舱里走去,看见围坐在一圈的大伙儿,以及坐在一旁的老太太,“萧老夫人好。”
大拜罗不满的抬头,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姓萧了,这船夫怎么就跟认准了似的,每次见她都叫她萧老夫人。
云齐接过话茬问道:“怎么了?”
这都入了夜,老周休息的地方和他们不在一个舱里,老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难道是船上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不祥的预感十分准确,老周走到少女跟前:“郡主,咱们得明晚上才能出发。”
云齐将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放,眉头皱起,“究竟怎么了?”
“我那孽徒,刚才检查舷墙的时候,不小心将横梁掰断了,我已经让他们三个明日一早就去买,只是修横梁再快也得三五个时辰,恐怕得明晚才能修好。”
说罢,老周抽了自己一巴掌。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老周没事抽自己巴掌干嘛,不就是船上有根梁坏了,得明天修好才能走,多大点事啊。
见老周还想再抽自己,云齐开口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弄好了启程,你也回去歇着吧。”
老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郡主竟然连一句骂他的话都没有,这样轻飘飘的就放过了他。
以前他行船也不是没有接待过贵客,那些贵客的性子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恶劣,像郡主这般宽容大度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舱内的云齐将书本合上,说道:“既然明日还得等着,咱们上岸去看看那个成衣铺子。”
她还记得那个算计他们的女掌柜呢!
能拿出巫师袍的女人,可不简单。
大拜罗带着些疑问看过去,只见少女转过头,朝她笑得额外灿烂:“祖奶奶觉得呢?”
心中升起一片恶寒,分明是她提出要郡主叫她祖奶奶,但郡主叫得这么亲切,还真让人适应不过来。
“那便去看看吧。”
大拜罗拍了板,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月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女人可真是黑心,咱们不仅没有伤害她,还给了她那么多银子,而她却反过来算计咱们!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酒酒将手中的臭衣裳扔给月西,转身回了房,声音从房中飘出:“既然这样,这件袍子你自己补吧。”
月西将衣裳从头上扯下,追着酒酒的脚步:“别啊,酒酒大姐你不是那种人,你人美心善还有一手好厨艺,以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又叫她大姐!酒酒笑着说道:“月西大叔谬赞了。”
想象中开门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与之相对,传来的是房中反锁的声音:“我困了,要睡觉了。”
月西拿着袍子,有些颓然,袍子上的洞只补上了半圈,上头还别着一根绣花针,他拿起绣花针比划了一下,这都什么事啊。
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件补了一半的衣服还躺在外头的椅子上。
云齐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都醒了就进城吧。”
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下了船,只有酒酒一人留在船上,酒酒刚才支支吾吾地和他们解释道身体不舒坦,想留在船上休息。
有眼珠子的人都看明白了,这是要给月西把衣裳补了又拉不下脸,回头看了一眼蹦蹦跳跳的月西,好像不是每个人都看明白了。
当事人就不太明白的样子。
下了船后,云齐说道:“月西,一会买了早点你给酒酒带回去,今天就别跟着我们了。”
月西嘟囔两句,一脸委屈:“为什么啊,酒酒大姐她不是自己会做饭吗。”
季风恨不得一脑瓜蹦敲死这个蠢成猪的人,“叫你回去就回去,哪这么多话,不想回就留在秦水城。”
月西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连主子也叛变了!他好可怜啊嘤嘤嘤。
冯嫣才刚打开铺子的门,就看见外头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人,每个人都手上都拿着一个包子在啃。
是她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吗?
定睛一看,妈呀!是那天晚上威胁她的那批人!
冯嫣往屋里一缩,还为来得及关上门,就被季风一手将门抵住:“冯婆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一见到我们就跑?”
将门打开后,众人一窝蜂涌进了铺子里,左摸摸右摸摸,云齐才看着冯嫣道:“冯婆子,怎么那日你卖给我们的衣裳,没这些好看啊。”
冯嫣面如土色的坐到地上,“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算不上一个解释,尊上您说呢?”
听到少女这句话后,冯嫣猛的一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位长者,能被叫做尊上的,只有拜罗婆和……大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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