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景淳早就做好了被泰康帝传召的准备,听了传旨太监的话,二话不说就跟着进宫了。
四年前万俟景淳进宫面圣时的容貌还没有长开,眉眼青涩稚嫩,带着冲天的血煞之气,再次面圣时他就戴上的面具,是以泰康帝并没有见过他此时的容貌。
此时见一个身穿藏青色朝服,容貌昳丽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瞬间有些恍惚,“你……”乍然看到,他几乎以为眼前这人是年轻时候的裴国公。
“臣万俟景淳参见皇上。”
情郎的声音唤回泰康帝的神智,压下心底的惊骇和疑惑,泰康帝又成了那个威严的皇帝,“平身。朕听闻你并没有毁容,所以特意叫你进宫,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没有毁容。”万俟景淳恭敬道,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三皇子先憋不住了,转头问道,“既如此,那万俟将军为何一直戴着面具?难道万俟将军不知道,戴着面具见驾,是对皇上的不敬么?”
万俟景淳看三皇子一眼,再次瞅向泰康帝,“臣回京之时因为用错了疗伤药物,导致脸上长满红疹脓包,怕吓到别人,所以才戴了面具。此时微臣脸上的脓包已经消退,所以就摘了面具。”
三皇子哪肯让万俟景淳这么轻松的脱罪,紧接着问道,“既如此,当时万俟将军为何不找太医诊治?”
万俟景淳蹙眉,不解的看向三皇子,“当时我已经找到治疗脓包的方法,因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劳动太医?”
三皇子被噎住,半晌愤恨一声,“狡辩!”
万俟景淳似乎生了气,昳丽的脸庞沉下来,“三皇子既然不相信本将军所说,那不如三皇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戴着面具,让众人都以为本将军毁容了,对本将军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这纯粹是胡扯,不管是谁,传出毁容的消息都不会有任何好处,尤其是为官之人。
三皇子再次被万俟景淳问住,再说下去难免有诬陷万俟景淳的嫌疑,只能愤愤的闭嘴。
二皇子在一旁笑道,“三弟就是太多心了,万俟将军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若非迫不得已,怎么会戴着面具面圣?”
转头看向泰康帝,“还请父皇明鉴。”
泰康帝双眸紧紧的盯着万俟景淳。
相较于四年前面圣时的浑身煞气,此时的万俟景淳平和许多,整个人仿佛一柄上了鞘的宝剑,内敛从容,自信坦荡,尤其是他侧脸和三皇子说话时,半边侧颜的模样和裴国公年轻时更加相似,连气度都一样。
可是,万俟景淳明明是忠勇王府的嫡次子,怎么可能跟裴国公长得一样?据他所知,忠勇王夫妇两边的亲眷和裴国公府这边没有任何关系。
二皇子见泰康帝不回话,只盯着万俟景淳瞅,心里疑惑,忍不住再叫一声,“父皇?”
万俟景淳自然也察觉到了泰康帝的目光,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微微垂眸,面向泰康帝。
“既然是因为用错药了,以后万俟将军用药的时候就多注意一些。没事你们就都退下吧。”被二皇子唤回思绪,泰康帝从容的摆手,把人都打发下去。
打了半天嘴仗,结果父皇竟然就这么不疼不痒的饶了万俟景淳,白让他做了半天恶人,三皇子脸色有了不好看,出了大殿,瞥到二皇子得意洋洋的模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二皇子笑眯眯的跟万俟景淳套近乎,“长青楼的葡萄酒不错,万俟将军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喝一杯?”
万俟景淳看着二皇子,脸上慢慢的露出一点笑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里按按评估,一会儿把他揍到什么程度,他才不敢再打萧姝的主意。
“都走了?”泰康帝问身边的大太监沈濂。
沈濂回到,“都离开了,三皇子独自一人,脸上似有不忿,二皇子邀请万俟将军去喝酒,万俟将军没有拒绝。”
泰康帝意味不明的嗯一声,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万俟景淳这孩子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沈濂打小伺候泰康帝,是泰康帝的心腹,闻言道,“奴才觉得,万俟将军有些像裴国公年轻时候的模样,尤其是那眉眼还有下巴,活脱脱的跟裴国公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泰康帝捏捏手指,一个人看着像有可能是错觉,沈濂也看着相似,那就是真的像了。
“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世上也有没有血缘关系的相似之人,但同一个城里面,长得跟父母兄弟没有半分相似,却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那就很奇怪了。
沈濂也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答应一声,下去安排。
万俟景淳还不知道只见了一面,泰康帝就对他的容貌起疑,派人去查了。出了宫陪着二皇子在长青楼喝一顿,分开后就给神策营的人传消息。
天黑之后,就传出二皇子被人套麻袋痛揍一顿的事情,跟着二皇子的那群人全都中了迷药昏迷不醒。
二皇子醒后暴跳如雷,严令巡防营和京兆府捉拿刺客。
“一定是老三这个混账东西干的!今天才在御书房吃了憋,他心里憋着气,所以让人对我下手!这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嘶~轻点,混账东西,让你们捏面团呢吗?!”二皇子骂一声,一脚踹在给他上药的太医的腿上。
顶着一张猪头脸,脸上的表情稍大一些,扯的整张天都疼,想着太医说的,这张脸没有十天半个月消不了痕迹,二皇子就气的不行,吩咐自己的手下,“本殿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把老三也逮住狠狠的揍一顿,本殿要他一个月不能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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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景淳没有回军营,直接歇在了将军府里面,到了晚上,裴国公府世子裴衍来访,不出意外的,裴衍见了万俟景淳的容貌也大感惊讶。他听朋友说万俟景淳的容貌跟他想象,他还不信,等真见了人,这才察觉两人还真有五分相似,忍不住玩笑道,“莫不是景淳你投错了胎,带着我们裴家人的容貌投到了王妃的肚子里?就你这模样,说是我亲兄弟都有人信。”
万俟景淳摸摸脸,笑道,“指不定咱们还真是兄弟呢,只不过你生下来的时候被抱进了裴国公府。”
裴衍笑骂,“胡说,我这容貌是从我父亲那传下来的,如何会是抱错。要说是抱错,也该是你抱错了才对。”
萧姝在一旁气呼呼道,“世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大哥本来在府里面日子就过的艰难,你这话要是传到王府里面去,岂不是给了那些人磋磨我大哥的理由?!”
万俟景淳蹙眉,声音不怎么严厉的,“萧姝!”
裴衍神色有些尴尬,万俟景淳不受宠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似乎王妃姜氏对这个嫡次子非常厌恶……
萧姝撅着嘴,气呼呼的,“本来就是!我都没有见过哪个当母亲的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说不定你真是抱来的呢!”
万俟景淳拉下脸,刚要训斥,萧姝把手里的杯子一扔,抬脚就走,“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反正是你的事情,懒得管你!”
双眼圆瞪,气呼呼的样子,再配上她那副略显稚气的容貌,活脱脱一个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
万俟景淳无奈的摇摇头,抱歉的冲裴衍笑笑,“小姝就是这么一副直脾气,让你见笑了。”
裴衍略带深思的看一眼萧姝的背影,笑道,“萧姑娘性子耿直疏阔,热血仗义,比旁的女子不知道强多少,有这样一个妹妹,是你的福气。”
两人又说一会儿话,裴衍告辞离开,回到裴国公府,脑子里还想着萧姝说的话,犹豫一下,吩咐小厮,“去详细查一下忠勇王妃和昭武将军的事情。”兴许,万俟景淳真的和裴国公府有点什么关系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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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装的像吧?”原本气冲冲离开的萧姝眉眼弯弯的坐在屋里喝蜜糖桔子水,见万俟景淳从外面进来,仰着小下巴得意洋洋的问。
柔和的烛光照在萧姝细腻光洁的脸上,蒙上一层浅黄色的薄纱,狡黠的眸子中仿佛有金光跳跃,细细碎碎的看的人忍不住想要深窥,又仿佛一只毛绒绒的小兽,等着主人的夸奖。
万俟景淳喉结上下动一下,忍住伸手**萧姝脸颊的冲动,在萧姝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上扬起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非常棒,要不是事先商量好,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萧姝扬扬脑袋,要是有尾巴,此时一定早就翘了起来,“那你说,他会不会怀疑,然后让人查探?”
万俟景淳想起裴衍的表情,不太确定道,“应该会吧。即便现在不会,他心里有了怀疑,再听到外面的传言,应该也就会了。”
从过完年到现在,凡是涉及到万俟景淳的传言全都是万俟景淳一手操控的,薛鹏训练出来的那些人本就是市井中人,对传闲话之类的十分在行,再加上这半年的“实战”经验,诱导舆论引起裴国公世子的注意完全没有问题。
“姜大那边,你安排好了吗?”引起裴衍的注意后,下面要做的,就是把裴衍的视线引导当年的小皇子身上,这个时候,姜大这边就非常重要了。
万俟景淳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蜜糖桔子水喝一口,甜丝丝的味道中带着桔子的清香,从喉咙滑到心底,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万俟景淳眨一下眼,难得的卖个关子,“过两天,京兆尹那边会再接到一个报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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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觉得自己要疯了,要不是理智还在,他都想上书辞职!
以前京城里也会有事情发生,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气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但是今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背运,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好不容易靖国公府那边的事情撕罗清楚,忠勇王府那边还急赤白脸的催着他找人呢,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又接连出了事,还都是青天白日之下被人打了闷棍!
这样下作不入流的手段不像那些刺客动手,倒更像是大街上的流氓小混混。
但,哪个流氓小混混活的不耐烦了敢去打皇子?一步求财,二不求名,纯粹揍着玩?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么?
京兆尹头疼无比,又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让衙役到大街上抓那些小混混交差,偏两位皇子都不满意,双双派人训斥他一顿,不依不饶的让他好好审案,不许随意敷衍!
这还没忙完,京兆尹就又接到一个报案,还是十几年前的案子。
原告称忠勇王府谋害人命,要求京兆尹严惩凶手,替民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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