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围在这里,快回去干活。”梁振飞大声训斥着,打发两个小厮将长青的尸体抬走。
若兮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悲哀,长青为何要投湖自尽,二位少爷知道了她的身份吗?想起那诡异的黑影,即使是她都不易发现,东方逸仙又是如何发现的呢?就像春喜的魔鬼五味散,春喜做的也算是天衣无缝,就算是亲自品尝都挑不出毛病,以至于婉玉、雪菲认栽受罚,她下意识的打量着四周,仿佛连空气里都遍布东方华府的眼线。
她跟雾妳沉默无语的回去干活,直到晚餐后,若兮找了个机会,隐去身形,亲探训诫房的停尸间,她过去时,有人比她更早,只见东方逸仙、东方逸辰身影一晃钻进一扇隐形的墙壁里,若兮心道,这墙壁居然有夹层?他们进去做什么?
正在若兮纳闷之际,突然从后窗又进来两个人,一身黑衣,头戴生铁面具,若兮认出他乃是金戈教主,另一位也带着面具,他的面具很奇怪,是一个阴阳鱼,只露出两个圆洞。圆洞里的眼珠,发出诡异的绿光。
他们没有说话,直接走到长青的尸体旁,一撩白布,那阴阳鱼面具的男子,就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的弯刀,径直插进长青的脸颊里,只听他口念法咒,若兮就立在他身边,他声音极低,在喉咙里嘀嘀咕咕念了一通,若兮默记于心,又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洒在长青的伤口里,那药粉一遇血肉,就融化成森然白骨,沿着骨骼的缝隙,他要将长青的下颌完整的切割下来,突然,只听金戈低声道:“盅杉,长青嘴里有东西,你看看是何物?”
那阴阳鱼面具的男子,捏开长青紧闭的嘴唇,从口里掏出一张符咒,他一看符咒上的咒语,愤怒的咒骂道:“废了,这嘴唇不能用了,已经破坏了灵体,究竟是谁干的?这丫头难道已经猜到我会用她嘴唇?”
“你的女儿,跟你一样鸡贼,死也不让你得逞。”金戈一扬手,室内升起一股白雾,两人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只见东方逸辰、东方逸仙从墙壁里钻出来,东方逸仙走到长青尸体边,声音低沉道:“青儿,你为何不等我回来?若是你等我,又怎至于如此?如今,我能为你做的,就只能是保你全尸,明日好生下葬了。”
若兮此刻才明白,原来符咒是大少爷放的,没料到来**长青的居然是他的父亲,他叫盅杉,也就是魔医盅离的后代了。
“大哥,人各有命,你也要节哀,我们回去吧。”逸辰、逸仙也匆匆离去。
停尸房里只剩下若兮跟长青,若兮望着地下的符咒,她捡起来看了看,摇摇头,心道:“太狠毒了,这道符是镇魂符,灵魂无法投胎转世,更永不能自由。大少爷肯定不知道这符的作用,只是想救她死后不再受**。”
若兮掏出止血符贴在长青露出白骨的脸颊上,将她伤口平复。才念咒破解了镇魂符,将长青魂魄救出来,长青是认识若兮的,她望着若兮天神般的神通,跪地泣不成声,道:“若若原来竟是大仙师,谢谢仙师救我出来,长青感恩戴德。”
若兮道:“长青,你的身体我已经修复好了,你可愿意还魂,继续留在逸仙公子身边吗?”
长青摇摇头道:“能舍弃肉身,长青就断绝一切凡尘之念了。仙师法力无边,可能送长青投胎转世去?”
“你想去何处?”若兮见长青万念俱灰的模样,也黯然神伤。
“我愿作一飞鸟,翱翔苍天,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天地之间。”长青的魂魄,望着自己的尸体,苦涩道:“在这具身体里,我只能毫无选择的卑微的活着,而且随时都会被屠杀。”
若兮点点头,感同身受,道:“好,我助你投胎到凤凰家族,做一只神鸟,睥睨苍生。”
长青闻言大喜,道:“仙师恩典,长青百世难报。在长青离开之际,请仙师最后为长青做一件事情可否?”
“请讲。”若兮望着长青道。
“我将紫翡玉足跟经文藏在听风泉的山石下,我一死,金戈跟我父盅杉必然会派人去听风湖打捞,所以,此物绝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否则定会有女子深受其害。”
“你放心去吧,我会办妥。”若兮盘膝而坐,手结法印念咒超度,长青一股魂魄悠悠然投胎而去。
次日一晨,东方逸仙亲自送长青下葬,将她的尸体抱进棺材里,她的脸恢复如初,像生前一样美丽,东方逸仙大惊之下,轻抚长青脸颊,唏嘘垂泪。在以后的几天里,东方逸仙都没有让丫鬟们伺候洗脚,一来府里没有比长青姑娘更好的洗脚师父,二来,东方逸仙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知道长青喜欢他,也知道她死前想请求什么?但是他无法满足她,因为在他心里,长青美好的就像一个小妹妹一般。
若兮将长青交代的紫翡玉足取回,想到婉玉说姨母要将她带回之事,就趁深夜出了东方华府,唤来小黑隐身回桃溪村家里,她首先回去自己的密室,将玉足经跟紫翡藏匿起来,才悄悄出来,在院子里望见二位姨母正在厨房里窃窃私语,只听欣桐姨母道:“大姐,你猜今天东方逸仙找我跟仕奇何事?”
“正想问你呢?快说说看。”欣惠手里编着发辫一般长的新蒜,道:“家里的活就是零碎,若兮离开这段时间,家里真是缺手,你管管豆花,这么大姑娘了,懒得跟头猪似得。”
“她从小被仕奇惯坏了,又不是我亲生的,这后娘难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欣桐道:“大少爷跟我打听若兮的身世,有意买他做随侍。”
“他给多少?”欣惠道:“要是三瓜俩枣的,还不如弄回来自己使着顺手呢。”
“瞅你,跟我家仕奇一样,你俩商量好了,咋你们说的话都一样呢?”欣桐眼睛发光,道:“他给三百两银子,这小贱货居然比我们两个女儿都值钱。你信吗?”
“三百两?”欣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他买若兮那毛楞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这冤大头,哪里还有这价钱。”
欣桐从怀里掏出一张文契笑道:“你当我是谁?这等机会能放过,再说,若兮是女儿身,现在年岁小,当小厮卖了,等过两年,他们放松了警惕,我再弄回来,这黄花大闺女,岂不是还能卖一回。”
若兮听着她们的对话,就像坠入无底深渊,想到长青姑娘,觉得舍弃肉身,做一只飞鸟。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若兮默默离开,小黑载着若兮在山路上狂奔。
月色满怀,若兮突然好想喝酒。可是她身无分文,只能作罢。悄悄潜回东方华府,继续扫他的厕所。
若兮忍不住好奇,心道:“既然大少爷买了我做随侍,为何不命令我离开厕所呢?”
这东方逸仙、逸辰兄弟就像忘记了若兮的存在,一晃半个月过去,若兮想自己跟二位少爷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们想不起他来最好。
若兮悄悄将黑熊皮放在东方逸仙的房间里,留下字条,抵偿了若兮当日欠下的十两银子的兽皮。又偷偷给东方逸辰留下字条,告诉他梅姑离开之事。
那日,东方逸仙心动不已,抚摸着黑熊皮,脑海中都是猎女若兮的俏模样,他想跟若兮偶遇,可是派出去的探子们没有一个人有消息,这个女孩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闭目在椅子里听绿绮唱曲,忽然眼前竟闪现出若若的模样,他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电击般从椅子里跳起来,就走出房间。
绿绮吓了一跳,只听东方逸仙道:“绿绮,你可以回去了。我出去走走。”
东方逸仙去了一趟厕所,他感觉厕所的环境越来越好,在若若的管理下,变得非常舒适、优雅。芳香的走廊里挂着草结编的花篮,花篮里插着芳香的干花。干花上系着装满香料的小香囊,那些源源不断的香味就是有此散发出来。
厕所顶棚上,垂吊着各种心思巧妙的风铃跟色彩斑斓的纸灯笼,微风吹拂,清脆的风铃声,悠扬而宁静,令人陶醉。纸灯笼在夜晚发出五光十色的光亮,里面装的是一种会发光萤骨粉。照着厕所的地面,一层层光晕,令人恍惚这真是一间厕所吗?他拿起一支小巧可爱的厕筹,这厕筹里面是野棉花,外面包裹了一层白娟。最心思巧妙的是墙壁上挂着一只雕刻的怪异石龙,龙口含珠,珠子镂空,内置水袋,一触摸龙尾巴,珠子就会滴水。这水滴格外芳香,不像是玫瑰浸泡过的,更像是淬炼出的玫瑰精油。滴在厕筹上,每次如厕都是一种清凉芳香的享受。
东方逸仙还特意去看了其它厕所,每一间都风格迥异,女孩子们的厕所,装饰着蝴蝶跟小鹿的草编,草编里放着针线,方便衣衫突然开线,造成的不便。
老弱病残的厕所里,有制作精细的坐便器具,硬木扶手,扶手里是空心的木盒子,里面居然装着各种缓解大便干燥的草药,凡是众人苦恼之事,在厕所里都能得到解决。
东方逸仙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心道,若若心思巧妙,这厕所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只是这石雕、玫瑰精油、萤骨粉绝非他一个小厮可以取到之物,这又是谁提供给他的呢?府里居然藏着这样的能工巧匠,这么多年都不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