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张钰来到皇宫之中已经快有两个月了。但在最近的日子里,张钰越来越待不住了。
一方面,他每次看见秦桧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场腥风血雨的政变,就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牵连的两千余条性命。
秦桧的微笑,浅淡而风雅,可在张钰眼睛里看起来,却变成了异常的诡异与恐怖!因为这笑容里面暗藏着的是一颗自私毒辣的内心!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视他人的性命为草芥,可以为了发展与巩固自己的权势而不择手段!
张钰每次看到他低眉浅笑时,心中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背脊会不自禁的冒出一阵冷汗!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秦桧的这种笑容了。
而另一方面,张钰异常的想念吴爷爷和小郡主。
他想到吴爷爷的时候,心中总会生出一种家的温暖。这几年来,他与吴爷爷同吃同住,吴爷爷对待他真的好像亲孙子一般爱护与怜惜。
当然,这几年以来,张钰早已经发现了吴爷爷的非同一般。刚开始的时候,吴爷爷以精湛的医术治愈了自己的内伤,自己才得以存活了下来。自己当时的情况自己清楚,内脏受损,气息全摧,即使是皇宫里的御医也很难把自己治好,但吴爷爷却做到了。
再加上韩世东的事情,吴爷爷似乎与他早有来往,他知道刺杀秦桧的黑衣人就是韩世东,还把他救走了,藏到厨房的草堆里。而韩世东临走的时候又反复的叮嘱自己,一定要听吴爷爷的话。再加上几年以来的亲密相处,张钰几乎可以断定吴爷爷原本就是一个江湖中人,拥有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所以连韩世东韩三哥这样的英雄好汉都对他十分敬重;他拥有高绝的医术,所以能够轻易的治愈自己的内伤;说不定他还拥有一身举世独步、震烁武林的高强武功……
可张钰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过往,他倒不是不敢问,而是想到,等到吴爷爷想说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对张钰而言,不管吴爷爷有什么身份,他都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也永远都会爱护怜惜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吴爷爷对张钰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他只是不提而已。张钰猜想,吴爷爷的过去肯定是非常的不开心,所以这才退隐江湖,远离是非,至于他为什么要在秦桧的府邸里当一个下人,张钰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
至于小郡主,张钰在分开的两个月里几乎天天都会想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她来,就感觉心跳加速,心情澎湃得难以抑制,同时心中总是甜蜜蜜的,什么烦恼都会瞬息烟消云散。
就像现在,他站在院子西边的一丛桂花之前,沐浴着和煦的阳光,享受着轻柔的春风,鼻中还飘进浓浓的、甜甜的桂花香。
他突然又想到小郡主了,想到在秦府的东阁花园中,也有一丛像这样美丽的桂花,小郡主经常坐在花丛前面抚琴,而自己总会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时不时的抬起头来,温柔的目光与自己的目光刚一对接,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雪白如玉的脸上出现了彩霞一样的红晕,美不可方物!
张钰只觉得心血翻涌,情难自禁,心中生起一股无比急躁的感觉,一个异常坚决的念头在他脑海之中出现: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出宫去!
念头一生,再也无法抑制,心中便马上开始计划。
他可以向秦桧说明情况,就说分开两个多月了,十分想念吴爷爷,然后求他把自己弄出宫去。现在秦桧在朝堂之上威风八面,这一点小事当然难不倒他!
好,就这样办!
听了张钰目中含泪的话之后,秦桧竟然显得颇为感动,他说道:“嗯,吴爷爷救了你的性命在先,这几年来又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你想念他是应该的。但是你坐上御林军骁骑营都统这个位置也很不容易,要不这样吧,我先允你一个月的假,一个月之后再回来,怎么样?”
张钰看着微微浅笑的秦桧,心中对他的想法已经了然:他把自己这跟眼线安插到宫里来,可是废了大力气的,自然不能轻易地让自己离开,既然这时候朝局已经稳定了,就让自己放一个月的假,既能安抚自己,又可以保住自己这条有力的眼线。
一举两得,这正是秦桧行事的一贯风格!
张钰一口答应下来,心想:“哼!一个月就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后我还是不想干的话,我拍拍屁股就走人,去楚州找韩三哥!”
之后的事就毫不为难了。张钰马上到勇武厅向新任的御林军统领徐良请假。徐良是秦桧的心腹,自从元朗被斩首之后,秦桧马上就把自己的心腹推了上去,补填空缺。
徐良早就收到了秦桧的命令,欣然允假。
如此张钰的离开已成定局。
如果说张钰在宫里还有什么东西难以割舍的话,那就是在宫里结识的这些朋友了。
肖建青听见张钰要走,急忙相劝;彩凤听见张钰要走,愣愣的呆了半晌。张钰当然也非常的舍不得他们,不想让他们过度的伤心,一口答应,一个月之后就会回来。
可肖建青和彩凤早已知道知道他心中所想,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安慰自己两人而已。
当然,对于骁骑营的其他侍卫,张钰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张钰当然也不会忘记明霞公主。这些日子以来,他晚上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明霞公主的院子里陪她聊天说笑,想起她曾经帮助自己拿到天山雪莲,不由得心中一阵不舍。
公主听见他要离开的消息之后,愣住了半天,这才慢慢的说道:“既然你在这里不痛快,想去就去吧!”说完愣愣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转过身去,快步走进了屋里。
张钰不知道,就在公主转身之际,她眼中里一滴泪水,已经落入地上的泥土之中了。
黄昏时候,张钰打点行装,慢步地走出宫去。
就在右脚踏出宫门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从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痛快得只想大声的喊出来!
回望皇宫,金色的琉璃瓦依然在夕阳下粲然生辉,一座座巍峨的宫殿依然傲然矗立,宣告着此地的庄严与权威。
里面虽然风景如画,生活无忧,但因为外面有一圈高高的宫墙,张钰总觉得这是一个笼子,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囚禁人的!
皇宫里再好,毕竟不是适合他待的地方。真正适合他的地方,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浩浩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