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海棠花开时,便是我家破人亡时。
那年,我是宫里最卑贱的奴婢。
如今,我成了伊尔根觉罗二小姐。
再如今,我成了皇上的女人。
原来这竟是我的归宿。
回到了府里,府里上下似乎喜气洋洋。阿玛下了马车,夫人便迎过来笑着对阿玛施了一礼,打趣的说:“民妇拜见国丈人。”
阿玛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夫人说笑了,同喜,同喜。”
等我下了马车,夫人欢喜的对众人说:“快瞧瞧,咱们家出了个娘娘呢。”我冷眼看着她,并未说话。
阿玛看着我,道:“都劳累了一天一宿了,总算没有白费,回去歇着吧。”众人在我身后跟着,议论着,赞许着,大有众星捧月之感。
夫人站在原地不动身,身旁的迟秋不解的问:“奴婢不解,她不是咱家二小姐,如今又飞了枝头,夫人不怕对咱家不利吗?”
夫人悠闲的说道:“那她可是欺君之罪,她自己也别想撇的干净,再说她有今天也是我给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她是没有那能力的,所以,她再风光,风光也是咱家。”
“夫人真是聪明,当真是女诸葛。”迟秋赞许的说道。夫人得意的笑了几声。
我忽然想起来那以前在府门前那条街上的算命先生了,他说过我会母仪天下,难道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
我起身去了额娘的房里,额娘在绣着一个手帕,我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额娘,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额娘放下手中的东西说:“孩子伴君如伴虎,那深宫里岂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尔虞我诈屡见不鲜,像你这么没有背景的人额娘真是为你担心。”
额娘又摸着我的脸说:“你的品貌又何愁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你又何苦要跟这么多人分享一个男人。”
“额娘,事已至此我也是认命了,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我淡淡的说道,我心意已决,不愿再更改。
额娘点头不语。我看了额娘一眼,这个真情真意带我之人,她是一个善良的额娘,女儿就是她的生命,可我却欺骗了她,我内心满是愧疚。
我思忖了一会,艰难的对额娘说道:“额娘,有件事我必须得坦白。其实,我不是你女儿玉玦,我叫阮棠如,我是个从宫里被扔出来的小宫女,是夫人收留了我。”我尽量说得慢一些,怕额娘心里难过。
额娘听见这话,没有像我想象中反应情绪激烈,她平静的说了句:“我知道。”
额娘看我一俩的不解,便说道:“玉玦的耳后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一点只有我知道,我帮你梳头发的时候就发现了。还有,玉玦不爱吃花生,那天我给你的蜂蜜花生你吃了,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我几乎哽咽的说道。
额娘苦笑:“傻孩子,如果玉玦还在世上她就跟你一样年纪,一样漂亮贴心,我只是想真把你当成玉玦,来安慰我这是去女儿的心。”
我泪流满面的搂着额娘,道:“额娘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女儿,你就是我的额娘,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孝敬你。”
额娘这一生过得太辛苦,丈夫不爱,女儿没了踪影,憔悴了自己的容颜。
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上走了神,想着昨天看到的那个美妙女子,她有一双世间独一无二的明亮眸子,可是眼神里却透露着与年纪相貌不相符的成熟,还有...眼中有一丝愤恨。
这无疑挑起了皇上心中的征服欲望,还有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惹人怜爱。
皇上嘴里念着:“玉玦,双玉为珏,名字有趣,鄂罗里,你觉得这玉玦怎么样?”皇上问身边的公公。
鄂公公点头哈腰的说:“奴才昨日瞧见了,那摸样出挑的是没话说,若要品性,皇上瞧上的自然也是没得说。”
皇上紧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说给个什么位分好呢,再赐个封号。”
鄂公公呈上来一个册子,对皇上说:“这是内务府为新进宫的小主拟的封号,皇上从里面挑一个吧,不过这玉玦小主,看样子皇上要自己想一个了。”
这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从十岁时就跟在那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身边,跟了皇上几十年了,所以皇上的心思他最清楚。
“恩,不错,内务府的太俗,无非就是文,祥,吉,等喜气的字眼。”皇上想了一下,慢慢在纸上写了个瑾字。
“朕记得她父亲是顺天府尹是吧,官位不低,就赐贵人吧。”
鄂公公说:“奴才冒犯,这瑾小主不是长女,也不是嫡出,位分不宜过高,皇上大可侍寝之后再加封,也是一样的。”
皇上想了一下:“恩,也未必不可,去传旨吧。”
“慢着,”皇上忽然说道:“就赐居咸福宫迁翠苑。”
“是,奴才遵旨。”
这传旨的公公腿脚快,不一会就到了府上,我赶忙过了去,阿玛穿上了官服领着家人在会客堂了接旨,大大小小的人跪了一地。
安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承祖制,三年大选,顺天府尹伊尔根觉罗·泰勒之女伊尔根觉罗·玉玦,端庄得体,特选充裕后庭,开枝散叶。赐位分常在,封号为瑾。于明日进宫,赐居咸福宫。钦此。”
众人谢恩,阿玛上前领旨谢恩。又打了赏钱。
阿玛说道:“虽是个常在,位份不高,进了宫就看自己的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力的将手攥紧。
次日,我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只带了个绿萼作为陪嫁侍女,就是给我其他的我也不愿意,对于这个家我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临走时,阿玛特地命人点燃了爆竹,突然我有了一种出嫁了的感觉。我什么都不想带的,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只带了我那只翡翠玉箫。
年幼时,我常常幻想我成亲的时候有大红的轿子,美丽的凤冠霞帔,年轻俊朗的新郎骑在马上。没想到做个皇帝的女人,却连个猩红的盖头的没有,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是模糊的。
我撩开了帘子看见了额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红肿着眼睛看着我乘坐的马车,我不敢再去看额娘的眼睛轻轻放下了帘子。
这天说变就变了刚才还晴空万里,如今就乌云密布。原不过是暴风雨前面的宁静,看样子是该好好的下场雨了。
马车走在平坦的路上,不快不慢。
“起风了,主子,手这么凉披件衣裳吧。”绿萼轻轻的说道,自从我被选中她就改了口了,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外面果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马车后面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玦,玉玦,等一下。”
“是谁这么大胆敢直呼主子的名字。”绿萼从马车里往外一看说道:“主子,是陆大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心知不妙,这被别人看见了传到了宫里是百口莫辩。我淡然对绿萼说:“没事,你看错了,叫车夫快点,只怕待会雨大了路不好走别误了时辰。”
“哎,好的。”
马车比先前快了,后面的马蹄声并没有停,他的叫喊声被雨声埋没了。
我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斑驳的城门,心里对自己说: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任人欺凌。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湿了他的眼睛,他看不见眼前的路,马儿受惊,他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他在地上爬着想要站起来,嘴里还在说着:“我不能让你进宫,你回来呀。棠如.....我的棠如。”看着远去的马车,自己心爱的女人马上投入别人的怀抱,他痛心的用拳头砸着地。
一双水粉色的鞋子走到他跟前,撑了一把油纸伞,遮挡住了雨水。是玉璃,玉璃双眸中透着温柔的说:“陆哥哥,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