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当下,陆大志龇着烟熏牙,笑得横肉乱颤,苏爽突然就想起那个被铁钩穿透锁骨的女学生,时隔多年,那画满在这一刻,鲜明得一如昨日,苏爽不由自主再次战栗起来。
陆大志眼神轻蔑扫过苏爽斑点狗一样的身体,又用灰黑的长指甲剔了剔牙,拿舌尖一卷从牙缝间剔下来的肉丝,掺进口水里,“呸——”的一声吐进铁笼里:“憋得很辛苦?”
瑟缩的苏爽从牙缝间挤出声音来:“志哥,求你了。”发直内心的诚恳——是真的在哀求。
陆大志撇撇嘴:“这间藏在山区的老厂子,当年因为重污染,被媒体曝光后关停,已经废弃好多年,地面很不卫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听着陆大志这话,苏爽眼前一亮,不想陆大志喘过一口长气后,后头却接了一句:“给你拿个大茶缸子接着吧!”
苏爽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志、志哥,咱们暂时不闹了好么?”
阴晴不定的陆大志又翻脸了:“臭娘们儿,谁他妈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闹?还当老子像当初那样又瞎又蠢,努力配合你的表演哄你开心呢!”
自己统共才说了几个字,咋又点着陆大志这炸药桶了?一脸委屈的苏爽连声道歉:“对不起志哥,我不是故意的。”不管怎么样,先赔礼道歉。
陆大志磨牙:“老子最烦你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色!”边说边蹲下去,伸手去抓丢在他脚边的编织袋。
苏爽视线追着陆大志的动作,发现那编织袋正在蠕动,头皮一炸,瞬间生出不详的预感。
陆大志拉开捆扎袋口的活绳结,将像体毛稀疏的大猩猩一眼的手臂伸进编织袋,一把捞出几条绞缠成团的蛇,在惊呆的苏爽来不及开口求饶前,陆大志已经将蛇团丢进铁笼来,力道和角度刚刚好,端端正正砸在苏爽身上。
这刺激,比直接殴打她还严重,简直就是对她心灵上的一万点暴击,苏爽失声尖叫,先前只能恹恹地瘫在冰凉的地面上,这会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弹跳起来,往暂时还没被蛇类占领的地方蹿去,随着她的动作,飘出一股恶臭,定睛一看,屎尿横流,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陆大志看着东躲西藏,像个脱毛猴子一样的苏爽,嘎嘎笑起来:“苏爽,你看看自己这死德性,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啊,咋地,都到这地步了,还要替那个不把你当回事的小白脸省钱?”
吓哭的苏爽,本就干涩沙哑的嗓子,这会儿更难听:“志哥,天地良心,我哪敢骗你呀,我现在是真没钱,真的没有啊!”
陆大志索性把编织袋里的蛇全掏出来,朝苏爽身上甩过去,在苏爽刺耳地尖叫声中,阴森森地说:“苏爽,看来你还当老子是当年的蠢货一样涮哈,就凭谢南城,老子说的数目,还不够他的一个‘小目标’呢,还有程宇莲,她可是都快把你宠上天了,当年我妹子晓月那桩事,不就是她给你善得后?只要你吱一声,我要的那几个小钱钱还不是小意思?”
计划很周全,可却遭遇变化,譬如说那么折腾苏爽,可她就是不掏钱;想要直接联系谢南城,又有点担心他报警;网络直播,到现在他还没研究明白……总觉得试试不顺心的陆大志,脾气又暴躁起来,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又是电闪雷鸣的。
饥一顿饱一顿,还全身都是伤,动一下骨头节都疼,可要是不跑,那些蛇就爬到她脚背上了,小时候看傅艺伟版《封神榜》,里面的“虿盆”让苏爽一连做了好多天噩梦,虽然陆大志搞来的这些蛇,数量照比电视上还少,可架不住实物带来的糟糕体验。
上蹿下跳的苏爽,“咿呀哎呦——”地痛呼,已经崩溃,鬼哭狼嚎:“志哥,哪怕你早来几个月呢,虽然那个时候我爸也欠下大笔赌债还不上,可我就算不管他,也要拼上性命弥补对志哥你的亏欠,现在情况是真不一样了,我实在办不到……对了,志哥也见过我那个养妹啊,就是我照着整容的那个。”
陆大志挑眉:“嗯?”
苏爽还在跳,痛呼的间歇,断断续续地说:
“其实那死丫头是程宇莲姐姐程宇槿的独生女儿——”
“当年程宇莲和谢南城他爸做了对不起她亲生父母的事情,间接害死程宇槿——”
“程宇莲很后悔,一直在找她,当年死丫头被抱出来的时候,脖子上挂着一枚银戒指——”
“七年前那个死丫头从咱们那里回到这来,发现谢南城和再依依结婚,她就跳楼了——”
“谢南城没心思整理她的遗物,那枚戒指恰好被我发现——”
“程宇莲就是靠我现在的模样和那枚戒指,错把我当成那死丫头,才会一直维护我——”
陆大志撇嘴:“所以?”
苏爽呜呜咽咽:“志哥的‘朋友’找我过来那天,应该看到谢南城出来和我撕扯的画面,其实是谢南城追着我抢戒指,也就是说,谢南城肯定知道那个死丫头才是程宇槿的种儿,让程宇莲知道,我骗了她,她不找我算账就好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往我身上搭钱呢?”
陆大志探出灰黑的长指甲,抠抠耳朵:“我管你装谁扮睡呢,跟瑞福安大老板睡了好几年那个总归是你吧!”说完之后,随手操起铁笼旁边用来抽打苏爽的长竹竿,伸进铁笼去,挑起又长又粗的大蛇往苏爽身上丢。
苏爽闪躲不及,被陆大志丢过来的蛇砸中,比黄鳝更难忍受的东西居然还挂在她肩膀上,苏爽停下跳跃,闭着双眼叉开腿,挓挲开双手发出单音节“啊、啊、啊——”的持续不断的尖叫,那蛇动起来,苏爽闭着眼睛一把扯下它丢出去老远,竟生出急智,“对了,还有一个再锡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