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怡目光一闪,犹豫片刻,“等我熟悉了再吧!”
林煜庭费力的转过身,面向抒怡,“这段时间我养伤,刚好带你熟悉,还是先接过来吧!”对上他眼巴巴的眼神,抒怡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
林煜庭目的达到,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抒怡一脸的懊恼,竟然伸手摸了摸她脸颊。在抒怡发飙之前,缩回去,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抒怡愤怒的挥挥拳头,眼睛瞥到他胸前的绷带,手又无力的垂下。
林煜庭虽然受着伤,但一刻也不消停,说是要将中馈交给抒怡,第二天就让人把对牌,帐册送了过来,抒怡一大早醒来,对着桌子上小山似的帐册,无语的翻白眼。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生怕她又反悔似的!虽然她心里还真的不怎么愿意接。
抒怡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慢条斯理的梳妆,一边嘀咕,自两人成亲后,丫鬟就不再进屋近身伺候,两人洗漱都是自己动手。林煜庭靠在床边本是饶有兴致的看她梳妆,渐渐的发现不对劲,还以为是没睡好,才她神思不属,原来并不是如此,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他这费心费力娶回家的是妻子吗?纯粹是找了个陪吃饭陪睡觉的搭伙人,不对,陪睡都不算,只能算是陪聊,盖着被子聊天!并且,这搭伙人脾气还大,需要人时刻哄着。
“对了,府里之前中馈在谁手上?”林煜庭正在为自己的婚后生活不满着,冷不丁听到人问了这么一句。
“……”被人到的人,张了张嘴,很想扭过脸不理她,但是,他知道,以她缺心缺肺的心态,他要是敢不理她,她就敢给他甩脸色,最终还是憋屈的回答,“外院由管家管着,他是父亲留下的老人,又是看着我长大的,做事有分寸。内院之前由翠柳管着,你嫁进来后就无人管了。”有这么做主母的吗?嫁进来快半年了,连府中中馈是谁掌着都不清楚,知道的人知道是她心大不在意,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不重视她呢!
“哦!”抒怡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继续梳已经非常顺了的头发。
“不饿吗?我饿了,扶我起来!”林煜庭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头发本来就很顺的,又梳了一早晨了,就算是数头发丝,也该数清了。
抒怡这才放下梳子,走到床边,扶起本已经坐起来的人,到梳妆台前坐下,绞了帕子递给他擦脸,又帮他梳起头发。通过镜子,林煜庭看她略显生涩的手法,以及并没有不耐烦的神情,脸色稍霁。
等两人收拾好,太阳已升起老高,用完饭,林煜庭让管家将府中所有管事叫到偏厅,正是与主母见面。待人到齐了,抒怡扶着林煜庭出现,看他动一下皱一下眉,抒怡本打算她自己去见的,但林煜庭坚持,她也就由他了。他不放心,她心里也没底。
府中主子不多,管事却不少,厨房的,针线房的,账房的,采买的,车马外出的……加起来,十多个管事。除此之外,还有负责林煜庭书房的翠柳,负责府中安全的抱剑。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的权力比她都还大,难怪嫁进来这么久她不管事,没有一个人不满。
林煜庭先是让管事们郑重拜见她这个当家主母,然后对他们进行训话,无非就是府中中馈自今日起正是交给她,以后所有的事她说了算,管事们必须全力配合她。接着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将钥匙和帐册,对牌交到她手上。
说是见管事,其实并没有抒怡什么事,她只需端端正正面无表情的坐着,接受他们的礼就是。交接完毕,林煜庭示意管事们下去,他则拉着抒怡的手打算回房。这时候被人阻止,“公子,等一下。奴婢还有疑惑,请公子解惑。”
抒怡扭头看向有疑惑的人,不自觉眯起眼睛,原来是传闻中的青梅竹马,自定亲以来,她就从人口中听到过这位青梅竹马,嫁进来之后也在很多场合听到她,只是她一直在刻意忽视成亲这回事,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个人。因此,嫁进来这么久,其实还没有与这个人打过照面,她知道这个人开始在林煜庭院中伺候,他成亲后将人调到书房了。今天交接中馈,似乎并没有她什么事吧?不知她有何疑惑?
林煜庭站住,转过头,淡淡地问道,“何事?”
抒怡扶着他坐下,自己也坐下,翠柳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林煜庭拉着的抒怡的手,娇嗔道,“公子,夫人接了府中中馈,奴婢的书房也交给她吗?”
这是光明正大的要分权的?果然是亲梅逐马啊,连府中管家都乖乖教了手中权力,她连一刻钟都懒得等,直接问人家要。抒怡在心底呵呵两声,似笑非笑看向林煜庭,也等着他给她答复。
林煜庭被抒怡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脸渐渐冷下来,“既然府中中馈都交给夫人了,我书房的事当然也由夫人管。”这个翠柳,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书房也不适合她了,林煜庭皱眉。
“那奴婢做什么?”翠柳问得一脸委屈,仿似抒怡夺了她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夫人安排什么就做什么。”林煜庭懒得再跟听她胡搅蛮缠,拉起抒怡就走。
抒怡本来还想看好戏的,被人强制带走,直到回房,抒怡眼前还是翠柳委屈的神情。“夫君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位在本夫人刚接过中馈就忍不住要分权的姑娘是谁啊?”她一面看好戏,同时也注意到林煜庭看她的眼神透着讨好和小心翼翼,还有一点点心虚。抒怡冷哼一声,凑近他道。
“夫人啊,这不前几年你夫君家里一直没有女主人嘛,但内院的事又必须有人打理,就从丫鬟婆子中挑了些老实本分的管着,翠柳,处事能力还不错。”林煜庭本就怕她因为翠柳撂挑子,已提前将人带离现场了,没想到她还是没打算轻易揭过。
“哦!老实本分啊?”啊字故意拖得长长的,配上她挤眉弄眼的表情,林煜庭只觉一张老脸都红了。
过了许久,林煜庭才干巴巴的回道,“以前是挺老实本分的,后来可能是享受到权力的滋味了,心大了,就不想放手了。以后府中都是你说了算,让她干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是吗?”抒怡起身到离他远些的位置坐下,“好歹是你的亲梅逐马,那情分可不是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我今天敢让她去刷茅厕,明天她就可能夺了府中权力。说到底,我这个当家夫人能不能掌中馈,掌多少,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在以夫为纲的世道,女人一辈子的荣辱,基本上都掌握在男人手里,他们愿意爱重她们,愿意在人前给她们体面,将手中一部分事务处分权交给她们,她们因此享受一些荣耀。当他们对她们厌倦了,收回给予的那些,她们将失去庇护,一无所有。这时候,尊严,骄傲,就会被那些踩高捧低的人狠狠践踏。
这就是抒怡迟迟不愿接手府中中馈的缘由,无法百分百握在手中的东西,费心费力的实在没意思。
本是抒怡发牢骚的话,林煜庭听完却眼睛发亮,“怡儿,这话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吃醋?不好意思,本姑……夫人长这么大,还不知它是何滋味!我的人生信条,喜欢就宣告主权,不喜欢的从不费心费力。目前,我并不觉得,你属于我!”抒怡确实对他这位青梅竹马不感冒,谁让这人过于猖狂了些,她如今好歹顶着他夫人的头衔,她当着众人的面显示自己的不同是几个意思?
就算要秀恩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随她怎么秀都行,但是,当着她的面,那可不行!面子这东西,有时候还是不能丢的。
林煜庭被噎的哑口无言,越相处越发现,这位外表柔和好看的小妻子,其实是个任性的毒蛇小娘子,跟她交锋,必须要有足够宽阔的心胸才行。
不过,幸好,她还有一个弱点,对自己人容易心软。他庆幸的是,虽然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属于她,但总算被划到自己人行列里了。吵不过,说不过,气不过时,装装柔弱,她就心软了。几个月下来,试了几次,屡试不爽。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够治得住她的了。
想想都觉得没脸,一个大男人,偏偏靠装柔弱来哄的妻子的关注,也真是够窝囊的!
如今她好歹接了中馈,也算是跨出一大步了,接下来,有府中事务牵绊,她总不会再一出门个把月不回府了吧?看京城这段时间传的,什么他们夫妻不和,什么貌合神离,他们都还没成为真正的夫妻,就被那么多人诅咒,那些嚼舌根的人,最好不要让他查到是谁!否则,哼哼!
抒怡却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已经坐在窗边翻看起帐册了,既然接过来了,就不能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