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泽国,气候潮湿闷热,多沼泽丛林,沱江之水流入此地,给南疆大地注入了勃勃生机,随后带着这里独有的气息,再奔向无尽海域当中。
这里的空气比起中原要湿润许多,阵阵清风迎面吹来,携着泥土的芳香,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多沼泽丛林,却并非是荒遗之地,这里离中原稍远,人口不是很多,自然环境保留的还算完好。若是单论修行环境的话,这里相比中原要好上数倍,天地灵力也比中原大地要浓厚许多。
马车出了峡谷,又行了不久便停了下来,再往前十里,就是南疆北关清风城了。
此城坐落在南疆最北,直面鬼哭峡,常年有军队驻守,时刻防范着青龙城的一举一动。
成修文抬头远望,没看到清风城那高耸的城墙哨楼,也没有看到南疆万泽的绝美风景,他只看到漫天飘扬的旗帜,和由无数南疆士兵汇成的血肉战阵!
瞧这模样,南疆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
擦了擦额间那并不存在的汗水,成修文想到这一路上的遭遇,再结合眼前南疆大军的强大阵势,他终于明白了……
本就是带兵之人,眼界心智都远超常人,如今马车便位于边境之间,这对峙的缘由再明显不过了。
和妻子低声说了几句,夫妻二人点了点头,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望着南疆这浩浩荡荡的大军,秦柔显得格外地激动,她拉着小溪大声的说道:“儿子你看,我南疆儿女,也是虎狼之师,平日里虽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但也从不缺少保家守土的壮志,你以后在书院里修行,一定要好好的学着!”
“杀!杀……”
少顷过后,终于列阵完毕,一声沉闷的鼓声响起,随之南疆军士齐声大喝,万千兵甲气势如虹,声浪滚滚刺破苍穹。
无他,只有漫天杀气扑面而来!
追风忽地一惊,显然是被这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吓了一大跳。
它瞅了瞅前方的阵势,羞恼的踢着蹄子,做出了要冲锋的姿态。
样子是摆好了,只不过那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却不断地看向成修文,眼见主人始终没有搭理自己,于是它又甩了甩头安静了下来。
“怂货!”
自己的马,自己心里肯定有数,成修文见这一幕,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它,生气道:“要上就上,能不能有点出息!再说我又没被吓到,你还要等我给你勇气?”
“我倒是觉得追风要比你强很多,至少它还敢做做样子。”
秦柔一声冷笑,揭开帘子下了马车,径直往前走出几步,随后她轻抬右手,三指向天,登时三道劲气立时射向天空,这便是南疆招式‘擎天指’!
成小溪仔细的看着母亲的动作,心里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使出这招的情景,不尽向往。
待秦柔使出“擎天指”后,那南疆大军便忽然朝两边分开,把中间留出来一条道路,随后有马蹄声急促响起,紧接着一匹战马从那军中飞奔而来。
马蹄飞踏,很快就到了近前。
只见马背上那人猛地勒紧缰绳,极速奔跑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可还未等停稳当,那人却已经站到了地上。
那人眼见得有五十出头,披散着头发,容貌清瘦,下巴留着一小撮胡须,嘴巴不停地张合。
他身型瘦小看着弱不禁风,上下穿着连环铠甲,背后飘着三尺墨绿披风,许是急着赶来,头盔倒是没来得及戴。
要说这成修文确实很有眼力见,见到这人出现,他连忙跑到妻子身边陪着,挺直胸膛,亲切的喊了一声
“岳父大人。”
秦柔原本还有些忧郁伤感,这下倒是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你倒是一点没变,还和当初一样不要脸。”那中年男子一脸鄙夷,这个称呼还是十余年前听过,此时心中竟然有些异样的滋味。
忍住笑意,秦柔缓缓地走到中年男子身前,望着那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她两腿一弯,跪了下去,哽咽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忧了。”
原来这中年男子,就是她的父亲、万泽界的禁卫统领——秦仲天!
“知道你性子刚烈,当年决计是叫不回来,那时我也没太担心,只要你能过得好,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这十余年你都不回南疆,我也派出无数人去寻你,只怪龙泉大山太过辽阔,始终没能打探到你的消息。这些年里,我和你母亲日夜思念……”
秦仲天认真看着女儿,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无奈,他小心地托起女儿的手,两眼中有雾气生出,在眼眶里打着转。
“前几日我收到消息,说你夫妻二人下了龙泉山,直奔南疆而来,当时我就料定磐石城必有动静,三日前我便点起兵马在此等候,只是没想到青龙城竟会全部出动,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那些人的决心啊!”
父女二人四手紧握,四目交接,诉说着一些分别后的事情,秦仲天听地很仔细,父女俩竟忘记了成修文和小溪的存在。
再说这成修文,此刻他形同外人一般的站在边上,想搭话也不敢,于是便对儿子道:“小溪,这就是你外公,快过去喊一声。”
成小溪早就觉得这中年人亲切,听了父亲的怂恿,立马跑上前去,甜甜的叫了一声“外公”,随后便靠站在“外公”身边,却忘了拉扯一把自己的老父亲。
秦仲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孙子,他情绪有些慌乱,只是手忙脚乱地抱住小溪,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嘴里反复的念着:“好孙子!好孙子……”
女儿、女婿、孙子,眼前这三人都是他的至亲,秦仲天鼻头一酸,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随后突然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日你们就去南津,青龙城那区区十万人马,如何也灭不了我南疆,只要我秦仲天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拼光万泽禁卫,也当护你三人平安!”
父爱厚重如山,夫妻俩连忙跪倒在地,对着那瘦小的身躯接连三拜,秦柔早就做了决定,于是道:“父亲,原本我俩打算将小溪直接送到书院,再到家中住上些时日,可如今看来只能将小溪送到您这里了,今日我二人便要返回中原,不然只怕南疆今后再也不能安宁。以后小溪便托付给您和母亲照看,女儿不孝,未能陪伴在二老身边报答养育之恩,还要拜托您再照看一下这可怜的孩子。”
听女儿说完,秦仲天便明白了二人的打算,心知再劝无用,他一把扶起女儿,却对成修文道:“你且继续跪着。”
好多年没再相见,如今孙儿都长这么大了,秦仲天老怀欣慰,不住地点头,他眼角的泪水也渐渐被风吹干。
久别重逢,原本应是人间美事,他想对着孙子笑上一笑,只是当他张开嘴角以后,才发现自己如何也笑不出来。
“摆酒!”
这人啊!
一到老了,再也不复当年的心如铁石……
当下秦仲天单臂一挥,稍后便有数名军士从军阵中鱼贯走出,桌椅酒水一应俱全,摆在了马车前面。
成小溪坐在了外公身边,疾风冽冽,吹起他满头枯发,在万千将士面前,他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却没有丝毫胆怯和害怕。
“胆气不错,这万军威势也能凛然不惧,不愧是我的孙子。”秦仲天纵然心中愁苦,仍表现出一副欣慰模样,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成修文就不如儿子那样放得开,他感觉秦仲天眼中似有杀气,偶然间对视一眼,就如同身上被刺了一刀,这让他更加紧张难受,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