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接连数日,韩山童只顾和众路巨头喝酒聊天,并不组织过问军政大事,张翠山最是务实,心下焦急,忍不住催促道:“韩大哥,鞑子这几日调兵谴将,看来是要对永年城用兵了,咱们就这样整日饮酒,再不商量个应敌之策怕是会吃大亏啊!”
“张兄弟所言甚是,咱们来永年是为了打鞑子的,喝酒啥时候不行?”徐寿辉颇为赞同张翠山的观点,身为一军之主将居安思危,整日里花天酒地像什么样子。
“两位贤弟放心,如今数路义军自南向北,将鞑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还能蹦跶出个啥么蛾子?稍有所动必为我等所觉,出了不岔子。”韩山童漫不在乎,他只觉得数十万大军集于永年城,察罕、脱脱他们不来便罢,真要敢来攻城必是有来无回的结局,浑然忘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既然韩大哥如此胸有成竹,徐某人倒是多虑了。”徐寿辉冷声回了韩山童一句,转头就走。
“徐兄等等兄弟,咱们一同回去。”张翠山也看不惯韩山童那副志得意满的熊样,大步跟了过去。
“两位贤弟别急着走哇,咱们再喝上一天再打鞑子也不迟啊!”韩山童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兀自在那里举杯邀人。
“明王,这次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多义军响应你的号召来到永年,还真不是为了喝酒,咱们的声势如此之大,鞑子方面肯定会不断在邻地增兵,看来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了,想打胜仗,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杜遵道也看不下去了,劝韩山童关注一下军政要事。
“贤弟说得有理,为兄这就组织、动员各种义军的兄弟,务必将鞑子打个落花流水。”韩山童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身为义军名义上的总头领,哪里能沉迷于享乐,趁着兵马多的时候反攻鞑子才是正事,不过他不曾考虑过作战计划和目的,随口能说出将蒙古军打败已是心满意足。
“看来明王还真是容易知足,也罢,属下就洗耳恭听明王的动员令了。”杜遵道拱手告辞。
“众家兄弟,自至正十一年起事,至今已有两岁余,鞑子以异族的身份占领我中原大地近百年,生灵涂炭,祸害百姓,我大汉堂堂男儿,你们甘心受这份屈辱么?”韩山童脱稿讲话,听得从丘八们义愤填膺。
“驱逐鞑子,还我河山!”徐寿辉带头喊了起来。
“驱逐鞑子,还我河山!”无数义军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义军的情绪达到了一个沸点。
???蒙古朝廷在得知永年城诸路义军大聚会之后亦是如临大敌,当下暂时摒弃政见不合,伯颜、脱脱、燕赤木等人一扫往日的敌对情绪,郑重地商议起拒敌大事来。
“叛军如今的兵力太盛,保守估计,整个永年城怕是已不下三十万大军,这个数目超过了大都的屯兵总数,这一仗不好打啊!”在冷兵器时代兵马的多寡足以起到决胜的至关重要作用,这一点任是治军有道的伯颜亦是不得不承认。
“听线报说,红巾军各路首领意见并不一致,尤其是还有着打着黑水军旗号的张翠山也与某些义军头领格格不入,看起来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咱们大可利用这一点,将这股势力一网打尽。”脱脱提出了拒敌之道。
“红巾军多在南方诸地作战,实力如何我等并不熟知,不如战上一场看看其虚实如何?”燕赤木头脑不行,偏重于武力,嚷嚷着要去打上一场再说。
“也罢,燕王爷可与察罕各领一军,分头向反军发起挑战,试试他们的水。”脱脱本想反对,可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燕赤木的要求,反军之中也不乏智谋人士,如果循规蹈矩的话未必能占得上风,不若来场混打,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蒙古王朝虽是**透顶,可是治军者皆是国之栋梁,论及军队尤其是骑兵的战力,脱脱自信是远在这些乌合之众的义军之上的。
“察罕将军,今日是我蒙古大军与反贼的第一战,将军可有兴趣一展威风?”燕赤木背负双戟,似是有言激察罕先行出手。
“本将久经战阵,至于战将热身这种活动还是能免则免吧。”察罕是沙场宿将,自是不会被燕赤木激将,两军斗将这种小打小闹他是看不上眼的,他的目光早就放在两军大战发起之后的各项细节上。
“本王乃大蒙古军帝国亲王燕赤木,尔等无端聚众生事,反抗朝廷,已是犯了必死之罪,还不快快退兵,本王饶尔等不死。”燕赤木一见阵仗不小,体内热血好战的因子顿时燃烧起来,第一个站出来挑战。
“鞑子废什么话,既然走上这条路,鞑子不灭我等自是不会干休,受死吧!”刘福通麾下的一员千总按捺不住,举刀冲出了阵营。
他之气以如此大的火气,是因为当年与韩咬儿亲若兄弟,后来听说韩咬儿惨死在燕赤木的手里,死无全尸,就生出了为其报仇的念头,今日与仇人相见哪里还忍得住?
“还真有不怕死的,看来本王还是太低调了。”燕赤木功夫了得,一见这千总的架式就知道其战力不过尔尔,嘿嘿一声取出小戟,冷恻恻一笑。
“第一战事关我方的士气,怎地派出一个无名之辈出战?”徐寿辉也是个行家,从双方的气势上就看出了谁输谁赢,只是此时想要阻止也为时已晚,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那千总高举长刀朝着燕赤木的头上狠狠地劈出,哪知这刀还没落下去,只觉胸腹一阵绞痛,低头看去,一枚小戟深深地扎入小腹,惨叫一声,摔于马下。
“鞑子使诈!吃我一枪!”又一千总眼见兄弟被杀,挺枪纵出战阵,朝燕赤木杀去。
“出小戟你说我使诈,那本王就跟你来场硬桥硬马!”燕赤木抽出双戟,迎着来将的长枪就是一戟。
“当”的一声,那千总只觉虎口一阵剧痛,长枪竟是被燕赤木震得脱手而出,紧接着后背一凉,被一戟刺死。
“还有谁?”燕赤木轻取两员战将,口气愈发得骄纵,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式,视整个义军将领于无物。
“鞑子休狂,待俺会会你!”豪州黑水军中一员战将杀出,正是孙德崖,掌中一杆三尖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纵马朝着燕赤木杀去。
二人刀戟相战,只觉虎口剧震,打马而过,燕赤木的脸色这才有些郑重起来:“有几分真功夫,再接本王几招看看!”他一合之下就试出孙德崖的武艺不弱,论气力竟是不在自己之下,战意更盛。
孙德崖恞然不惧,挥刀直取其中宫,燕赤木举戟荡开,二人战于一处。
三十余合之后,兀自不分高下,孙德崖只觉气喘如牛,心知再战下去必败无疑,虚晃一刀,拨马就跑。
“哪里走?”燕赤木战得正酣,哪里肯舍,策马就追,他跨下的宝马是匹千里驹,脚程极快,猛抽一鞭骤然加速,眼看就要追上孙德崖了。
孙德崖心下一惊,慌忙掉转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燕赤木追得没了耐性,从腰里摸出一只小戟,抖手射了出去。
小戟直取孙德崖的后心要害,眼见距离越来越近,燕赤木心下大喜,又要结果一员敌将,哪知敌营里忽地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当啷”一声,小戟落地,与之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支羽箭。
“张翠山果然是你!好箭法,可敢与本王较量一番?”燕赤木亦是听说过张翠山和伯颜万军阵前对射的豪壮场景,心下不服,当即取出弓箭,对准张翠山的额头就松开了弓。
哪知张翠山竟是收起了弓,眼见长箭就到眼前,身子微微一侧,攸出一指点在箭身,长箭歪歪斜斜地落地不起。
“张某方才出箭只为救人,并无与王爷一较高下之意,义军之中好汉无数,有的是你的对手!”张翠山并无战意,实是因为察罕尚未出手,布诺虎视眈眈,这二人任谁出手整个红巾军中无一人能抗,迫于二人压力他在极力忍耐着。
“这鞑子凶猛,非一人能敌,众兄弟与我一起招呼他!”孙德崖跑回本阵,觉得就这样回去实在是丢人,干脆纠起一帮人合攻燕赤木,红巾军不是武林中人,对单挑和群殴的概念没啥区别,这其中就包括了郭子兴。
孙德崖天生神力,再加上多年征战沙场,实力已不下于武林中的一流好手,郭子兴枪法极强,天赋又好,战力犹在前者之上,红巾军中还出了个副将,身高膀阔,红巾蒙头,手里舞着一根熟铜棍,足有八十余斤,可在他手里跟个麻杆似的。
三人俱是高手,合于一处之后顿时与燕赤木斗得难解难分,斗得数十合之的一,燕赤木只觉对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应付起来亦是吃力无比,孙德崖也还罢了,那个使熟铜棍的汉子棒法简单却是颇有章法,竟是将少林寺的三十六路棍法融入马战之中,其人又是力大无穷,燕赤木不得已将大半的心思用在此人身上,郭子兴瞅一个空,一枪刺出,正中燕赤木大腿,疼得后者‘啊’的一声大叫,差点摔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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