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看着他深黑如墨的眸色,忽而歪嘴笑了一笑:“王爷丢失了那么多记忆,定然忘记了,妾身跟孟院士可是有师徒的名分,比起王爷来,我们可是更早熟识,是不是啊,师父?”
孟院士低咳一声,并未回答锦言的话,只躬身道:“下官先行告退。”
随即也不管锦言在后头怎么跺脚,急急忙忙的走了。
秦非离冷眼看着他离开,忽而便对锦言命令道:“过来。”
锦言并未过去,只是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拿起那毛笔,继续刚刚孟楚绝抄的药方:“王爷有什么事,这么说便好,你声音大着呢,我听力也好,听得见的。”
秦非离的嘴角细微的抿了下,这明显是不悦的神态,锦言装作看不见,很快便将那药方写好,吹了吹上面还湿着的墨汁,秦非离忽而站起身来,走近她,在她的桌子对面站定:“这就是你对自己夫君的态度?”
锦言抬起头来看他,很莫名其妙道:“我对你态度怎么了?我对你态度已经极好的了,你又是要杀我,又是关柴房,我没拔出剑来刺你就算不错了,左右现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可就走了,外面还有几千难民等着我去看病呢。”
她随即将抄好的药方放到一边,也不看他,径直便从桌前绕过,打算离开。可是,她分明才绕过桌子,他已经伸出手来,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身前一拉,语气森冷着道:“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是本王名正言顺迎娶的妻子,难道这层关系不够?”
他的手指捏得她的手臂酸痛,锦言冷笑一声看他:“那又如何?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背后的身份,一场以利益为前提的婚姻,还有什么关系可谈?难道你还指望着,即便你囚禁我,关押我,我还对你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夫纲为天?”他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他人如初恋么?想得美!
秦非离眯起了眸光凝她,锦言一看到这个眼神,心里便只觉危险,脑中忽而灵光一闪,突然就笑了起来:“王爷今天好生奇怪,向来不是对锦言恨得牙痒痒么?怎么今日撞见我与师父说几句亲昵话,王爷的态度转变就这样大了?莫不是,王爷喜欢上妾身了?”
秦非离的脸色顷刻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锦言顺势就往他身前靠了靠,凝着他深沉如海的眸光,一字一句道:“王、爷、是、不、是、喜、欢、上、妾身了?”
秦非离顷刻便手头一松,顺势将锦言推离几分,冷笑着睥睨她:“自作多情。”
锦言终于得了自由,笑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不是就不是嘛,发什么脾气。”
她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臂,忽而便道:“对了,这次回去,青姑娘可真是殷勤,又是吩咐人给我做好吃的,又是让裁缝给我做新衣服,这可是做客都没有的待遇!王爷也让她服侍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给个名分了?要不,让妾身为你操办?”
秦非离眸光一冷,在她面上扫了片刻,冷言道:“这件事,就不必王妃费心了。”
锦言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重新在自己原本制备药材的办公桌子上坐下,看着他道:“我也不想费心啊,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是?”
秦非离的眸光深不可测的再次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不必拐弯抹角提醒本王,有人想越俎代庖,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本王的事情,你的位置,本王自会给你留着。”
锦言急忙便行了一礼,佯作极其马屁的模样道:“妾身谢过王爷。”
秦非离对她这副模样显然极其讨厌,冷哼一声,便已经跨步走了出去。
锦言瞄着脑袋,看他果真走了,这才大舒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抽出白纸,拿起笔便在上面写了一个“成”字,随即,勾唇一笑。
她提醒着秦王,她虽然不受宠,来到淮江,也只是在府宅内住了一天,但是有些人很显然,仗着自己受宠,又在府内当了那么久的女主人,而她这个不受宠的,几乎可以说快要下堂的王妃回府,某人不愿意放下女主人的姿态,待她如客,她并不是用这话来打小报告,青衣那样的角色,她自己来收拾绰绰有余,她不过是借此来试一试秦非离的态度,毕竟,她可没有忘记,此番若安然回去,秦王府可还有二十多位美妾在呢。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斗争,她知道了自己的资本,到时候也好拿捏好分寸,怎么去对付那群视正位如豺狼虎豹的女人!
因为秦非离此番不仅仅是接下救治百姓的工作,他还必须安置好难民家属等善后工作。
这次瘟疫,不仅仅死了大量的人,也增添了许多孤儿,因为人数众多,这群孤儿还没有自理能力,以后的成长都是问题,锦言在这时,适时的提出福利院的建议,官员们听过之后,纷纷称赞锦言的妙法,秦非离当即便吩咐下去,在淮江临时建立起孤儿院,并且由朝廷出资供养这些孩子长大成人,而所有在这次死亡的病者家属都得到了一笔不少的补偿,这样一来,善后问题便非常愉快的解决了,而秦非离在此次瘟疫中担任的救世主角色,效果意想不到的好,明明不是贤王却被百姓敬称为贤王。而在这荣誉的背后,锦言自然是功不可没。
历经三个月,赈灾的工作终于过去,大军随即启程返京,沿途得了不少百姓的拥戴,纷纷在夹道两旁围观,一睹风采,皇帝亲自出城迎接,可谓出尽了风头,不过同时,车架之内,伊人同侧,并且还是名满京城的流芳楼头牌,让原本还伺机暗中拉党结派的官员一时,雄心碎了一地。
原本以为是可塑之才,却原来,不过一个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竟在自己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般宠幸他人,还是青\/楼女子,看来,往昔的所谓秦王溺宠王妃一说,根本就不成立,甚至是无稽之谈。
这秦王荣耀归来,竟与一青\/楼女子同车,将自己夫人抛之脑后,且听闻,皇上赏赐的二十来位美人,这秦王居然一个都没拒绝,便纳入府中,听说那日府中昼夜乐声不停,秦王亲自与美人同舞,美酒佳人,好生恣意风流。
而原本这一切,都只是传言,但今日亲眼见证,足以证明所言不虚啊!
秦非墨从城墙下来,迎接他,秦非离急忙从马车内下来,他领着青衣、锦言、还有身后一万将士行礼,三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天际。
秦非墨微微笑着,亲自搀扶起他,眸光从他身后的锦言脸上掠了一圈,瞧见那块熟悉的面具,随即隐下心中怀疑,赞赏道:“非离这一路辛苦,朕早已吩咐下去,明日宫中为你接风洗尘。”
秦非离眸光如星,浅笑如风:“有劳皇上挂心,臣弟在此谢过!”
“这是应该的,你为我北宇立下如此功劳,救下万千百姓,你未回来之前,朕早已听到民间称颂你的童谣,都说你是救民与危难的活菩萨,一代贤王,看来,朕若不好好赏赐你一番,百姓都要替你叫屈了。”
秦非离微微一笑:“臣不敢居功,若不是皇上福泽庇佑,又从中相助,臣弟也无法如此顺利的处理好这场瘟疫,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
秦非墨笑着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锦言,随即道:“赏罚分明,是治国之道,这次秦王妃功劳也不小,明日你们二人一同前来参宴,朕论功行赏。”
锦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与秦非墨相撞,锦言随即勾唇一笑,算作见礼,秦非墨微微一顿,似是不料她向来对他避之不及,这次竟然突然主动示好?但他也只是微微一顿,随即越过秦非离肩头,点了几个此次随行官员的名字道:“明日宫宴,爱卿们一同前来,可带家眷,朕与众爱卿不醉不归。”
同时,他对身侧人吩咐,此次随行人员,不论品阶高低,一一论功行赏。
谢恩的声音,再一次此起彼伏,也就在秦非墨转身,圣驾起身,秦非离忽而便回过头来看了锦言一眼,那个眼神充满警告的意味,锦言却仿佛根本就没看出来一般,别过脑袋,与身侧的花蕊说笑去了。
原本花蕊是不必带回京城的,但是她非说要跟着锦言,因为锦言对她一家有救命之恩,与其一辈子伺候别人,她反倒愿意跟着锦言,心甘情愿报答她,锦言想起日后的打算,遂答应了下来,所以,花蕊这才跟了来。
秦非离当即便脸色一沉,可是旁边分明有官员上来道贺,他脸色还来不及变,便又不得不换上一张虚假笑脸,寒暄去了。
终于再次回了王府,因为秦非离并没有交代她的住处,锦言便极其自然的住进了自己原先偏僻的沐雪园。
秦非离也没有特意去吩咐,锦言住进沐雪园之后,因为沐雪园原本就没有随侍的丫鬟婢女,花蕊便只有自己动手,好在她原本就只是粗使丫鬟,烧水做饭这样的事儿根本不在话下,锦言洗完澡,换上原来的干净衣服,顿时从心里舒爽起来,而原本院子里她种植的那些菜,居然已经换了一批,并且已经到了可以采摘的时期,而午膳,便由花蕊直接抄了两个小菜,两个人吃得欢喜,也就在用过饭后,沐雪园忽然就来了两个人,花蕊当时并不认识冷月和苏绵绵,正奇怪,她们来做什么?便见了她们见到锦言那一刻,眼泪都飙出来了,这才知道,这些是原本伺候锦言的人。
故人相聚,自然是格外欢喜。
冷月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小姐,你的事,老爷都知道了,我偷偷写了信告诉了夫人,夫人嘱咐我,让小姐先忍忍,她会想办法,救小姐的。”
锦言一凝,随即看向她好苏绵绵:“这几个月来,让你们受苦了,你们放心,再忍几天,一切都过去了。”
“姐姐有法子了吗?”苏绵绵在一旁也激动得很,“我听说此次瘟疫的方子是姐姐配出来的,姐姐真厉害!是不是王爷看这次姐姐的帮忙重新回心转意了?”
锦言顿了一顿,随即认真的看向她们两人道:“冷月,绵绵,我们从今以后都不靠王爷了,我们靠我们自己!”
冷月和绵绵有些面面相觑,锦言此刻也不能和她们解释太多,随即转移话题,将花蕊介绍给了她们道:“这是我在淮河的丫鬟,人很好,所以我便带了回来,从此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冷月和苏绵绵看向花蕊,花蕊急忙做起了自我介绍,并道:“多亏了王妃,我的弟弟才得以活了过来,让花家有了后,从此以后,我都只会是王妃的人,做牛做马报答她。”
冷月闻言也笑了:“你不必做牛做马,小姐待下人向来宽厚,只要你忠心对我们家小姐,我们就是一家人。”
花蕊顿时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一场相认就这么过去,冷月和苏绵绵说了一些这几个月来王府的现状,她们现在已经不在马房伺候,几个月前新入府的二十个夫人中,她们分明伺候在邢夫人和沈夫人房中,而这二十多个夫人,虽然并未分出大小来,众人却自发的以这二人为大,因为听说两人伺候过锦言,便要了两人,因为当时王爷不在,管家不好说什么,只好随了她们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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