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婉神情自若的盯着火盆背后的女人,淡雅的神情在她脸上一点点消失,鹰鹫的双眸里含着不明的兴奋,就在聂倩被抬起的瞬间,她微微向前倾起身子,一手紧紧握着扶手,试图掩盖她的紧张与激动。
“慢着!”
宁恒远大喝一声,林馨婉侧过头问道:“老爷,见茶仪式是不能被中断,这点你知道,会不吉利。”
“我说了一切从简,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宁萱芷听着爹爹的话,扬起眉头端坐在椅子上,从刚才两个老妈子出现的时候,她还有片刻的迟疑,这两人会不会对聂倩做点什么,毕竟她长得太美也太媚,对林馨婉来说是一种威胁。
跨盆做的不好容易丧命,但以林馨婉的手段,她不至于如此,只是这张脸就未必保得住了。
两个老妈子听到宁恒远的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这会子是尽是退都不是法子。
“老爷!这事你不得管,没有长者在已经是犯了大忌,你还要省去所有的行程,恐怕日后我在院子也不好管教,所以还是请老爷在旁等着,每一个进入宁家的人,都是要过这一次,就像是萧氏。”
宁恒远猛地一拍桌子。“萧氏,萧氏!你就不能住嘴不提这个人吗?”
林馨婉看了眼宁萱芷勾起嘴角。“老爷,芷儿在,您这么说会伤到她的,你要不想让这妹妹跨盆,我就让人撤了下去,不过接下来的仪式,你不可再干涉。”
不等宁恒远开口,林馨婉就吩咐了下去。“老爷,撤了火盆,进大堂。”
聂倩被老妈子扶了起来,她跨入大堂后,再次跪在了两人面前。
近距离下看,聂倩的美无法形容!
如果说宁萱芷是朵青莲,那么她就是院子里盛开的桂花,带着浓郁的香气,持久留香。
林馨婉收缩起瞳孔,她猛地转向宁萱芷,再望向身边的宁恒远,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老鼠似得被人耍弄了似得,直到今日才知道什么是亲手为人做嫁衣。
“新姨娘好漂亮!”宁雅娴从旁惊呼起来。
宁恒远一瞬不瞬盯着堂下的聂倩,入府前,已经差人检查过她的身子,肚里的孩子平安,再过几个月即将出世,很快他又要做爹,怎么还忍心让她长跪在地上。“起来吧!”
“请茶。”
从旁,林嬷嬷高呼了一声,宁恒远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收起恼怒,只要喝了这杯茶,这见茶也就结束了。
聂倩端着茶递到宁恒远跟前,接过茶的手指,还不忘在小手上抚摸了一把,两人相视一笑,这副情景落在了林馨婉的眼里,她沉下气来,没有说一句话。
“大夫人,请喝茶!”聂倩又端着杯子来到林馨婉的跟前。
“大夫人,请喝茶!”
头顶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也没人接茶,令聂倩十分尴尬。
“夫人,接茶!”宁恒远在边上小声提醒,看着聂倩的无助,他心疼。
林馨婉斜瞄了宁恒远一眼,一手拍掉了聂倩手中的杯子,茶水打翻在地,冒着青烟。“这么烫,你让我喝,想害我吗?”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老爷不会欣喜到连宁家见茶的规矩都忘了吧,当年我嫁进来的时候,可没少受祖奶奶的祖训,萧氏进门的时候,也没少受折磨,怎么到了这位新夫人进府,就要一切从简,我就不知是老爷不愿意,还是新夫人不想入门。”
啪啪啪!宁恒远刷的站起身,用力拍着桌子。“见茶是宁家的规矩,但不是让你们趁机彰显自己权威的日子!萧氏如何?就因为萧氏遭遇过的,我亲眼看着了,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再次下毒手。”
林馨婉咯咯咯笑起来,她也跟着站起身,直视着宁恒远。“萧氏进门,老爷是看着,怎么聂氏进门就百般阻挠,你让已故的萧氏如何安心闭眼含笑九泉?你让芷儿又有何脸面面对姨娘?”
“你!”
“老爷,若是看不惯可先离开,但这见茶的规矩不能坏!”
面对林馨婉的执着,宁恒远转过头对着宁萱芷就是一巴掌。
所有人都震惊的盯着被打的宁萱芷,只见她咬着唇站了起来。
“谁准你穿着这身衣服的,不知道这是府里的禁忌吗?昨日我且不说你,今日你还穿着来见茶,是想嘲讽我吗?”
好一个移花接木,宁萱芷清冷的目光盯着林馨婉,这是你目的?一箭双雕吗?还是一开始就想接着聂倩来打击自己?
“爹,我没有这意思!衣裳是姐姐做来给穿的,你说我能不穿吗?”
“宁萱芷,你不要乱说哦!你做了错事怎么现在来我身上?”宁雅娴一听顿时跳了起来,跑到宁恒远身边撒起娇来。
“爹!衣裳是我做的,不过娘已经提醒我,这祥云是萧氏钟爱的花色,穿着它出席喜宴,怕爹爹触景伤情,所以让我收了起来。可是我觉得可惜,还是送去给妹妹,让她做个纪念!谁知道她还是穿了过来,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这样?”
“爹,觉得呢?”
“你娘的死,我一直惦记在心里!平日里对你严加管教,是希望你将来能嫁入好人家,我的一番苦心难道就是让你穿着这个来冲撞我的吗?你是想代替你娘来跟我示威?”
林馨婉从旁看着宁萱芷,她朝着林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抬起脚就朝着聂倩的后膝踹了下去。
“聂氏,今日我教你第一课,既然你加入尚书府,学会的第一个规矩就是遵从,凡事老爷不喜欢的事,不能做也不能说!在尚书府,萧氏就是禁忌,老爷不喜被人提及,而你面前的二小姐,你也得记住,少接近,少说话!”
聂倩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大夫人的训导,倩儿谨记在心,只有一事不明,你要我少接近少说话,那么二小姐为何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躲得远远地,不让老爷看到更好?”
“掌嘴!”
林嬷嬷上前对着聂倩就是几巴掌,宁恒远眼里冒出怒火,他上前一脚踹向林嬷嬷,把人踹飞到大堂外。“你没事吧!”
“老爷,大夫人说的对,宁家的规矩不能会,你管的越是,我就能少吃点苦头。”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中低落出来。
林馨婉再有理,在这双泪眼下,就变成了迫害。
宁恒远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林馨婉,沉声说道:“闹够了吗?你若是容不下她,我带她离开尚书府!”
“老爷,这是你该说的吗?见茶的规矩是你宁家订出来的,我不过是遵循了宁家的规矩做事,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我闹事?”
闹剧在上演,挨打的宁萱芷缓步走到聂倩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大娘,爹爹也是心疼姨娘,规矩是人订出来的,马管家,当年大夫人进府的时候,宁家的规矩是如何的?”
旁人被扯了进来,马管家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这问题不好回答,说实话得罪林馨婉,说假话,老爷这边过不去,他看向聂倩,视线在她脸上流转,顿时明白了一切。
“马管家,只管说实话!”宁恒远此时从旁下了狠话。“若有半句虚假,我定不饶你。”
“宁家见茶的祖训历来已久,均是有长者对新晋妾侍的训导,体罚一事从未见过,大夫人进府的时候,老夫人也是以宁家祖训传授给夫人,希望她能帮助老爷治理好内务一切琐事,至于体罚,也是偶尔训斥那些不听话妾侍,不作为见茶中的必要规矩。”
宁恒远听完马总管的话,满意的点点头。“见茶是长者对晚辈的聆讯,夫人还是好好把宁家的祖训传给倩儿,莫要在做无谓的事,当好一个长者的身份,对你来说也是尤为重要。”
聂倩感激的看了眼宁萱芷,她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想要去摸,被宁萱芷躲开。
“爹,大娘!孩儿自知穿这衣裳留在堂上徒留爹爹不开心,请恕孩儿先行离开!”
“不行!”宁雅娴挡在了她的跟前。“爹,刚刚马叔说了,宁家的祖训是教导我们做个有礼有节之人,那么妹妹冲撞了爹爹,这算什么?”
宁雅娴看向宁萱芷,指着她的衣服继续说道:“她明明知道祥云是萧氏钟爱的花色,也知道萧氏是尚书府的禁忌,却偏偏在爹爹大喜之日穿着他出席喜宴,分明是想令爹爹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想要告诉世人,爹爹是如何嫌贫爱富,忘恩负义。”
“妹妹,你说是不是这样?我当初让你不要穿着它,为何你不听劝,现在好了,好好的一个见茶被搞成这样,不是你冲撞了神灵,我爹怎么会刚刚去了新夫人,就与我娘生气,一定是你娘在天之灵搞的鬼,不想我们一家安生,是不是?”
好大一定帽子扣下来,把所有的错事丢怪罪在了一间衣裳上!这倒是既做了好人,也当了坏人,回头还能讨好宁恒远与林馨婉,真是高招,只可惜急了点!
宁恒远与林馨婉都是聪明人,在宁雅娴的说辞下,当即就踩着这个台阶而下,见茶成为了一场闹剧,总的有人来收拾残局,刚好宁萱芷成为了这个倒霉人,就为了身上一件脏乱的破衣裳。
“芷儿,从出现小人到现在,你就是等着这一天是不是,你娘的死我们都感到痛惜,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冲撞了你爹的喜事啊!你的心机太沉太狠了!”
哎!宁萱芷叹了口气,精致的小脸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大娘,姐姐,你们为何要这样处处逼迫与我?一件衣裳都能被你们找到话可说,既然祥云不该出现,为何姐姐还要亲手缝制?”
冷笑一下,宁萱芷当众脱去衣裳,华丽的衣服下是一身白衣裹身。“爹大喜之前,姐姐可曾拿着这衣裳去找过大娘?几位夫人都在场,这祥云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大娘是不是也告诫姐姐不要送给我?现在衣服在我手里,敢问姐姐的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