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到他了吗?
卫煜在发笑之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将宁萱芷独自留在了树梢上。
本该有的快意,为何会变得那么酸涩?
“现在的你可还记得,当初你避我如蛇蝎?”宁萱芷盯着湖面上渐渐远去的小舟,自言自语着,她歪着脑袋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快乐,她应该笑才对,曾经那些欺凌过她的人,都应该下地狱,可是她为什么在看到卫煜眼里痛处时,会后悔?
她真的想不明白。
不远处,在重叠的树梢中露出一双黑眸,同样深不见底,他静静望着宁萱芷落寞的背影,眼神中时而温柔、时而愤怒、时而嫉恨。
直到小舟驶出了宁萱芷的视线后,她才飘然落在地面上,绕着湖心亭返回‘落月阁’。
一阵敲打声,从别院传来,宁萱芷犹豫了下,推门而入。
听到响动的奴婢走了出来,看到宁萱芷后,连忙跪拜。
“姨娘为何生气?”
“大小姐刚走,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蝉儿呢?”
“姑娘出去还没回来,房里就一个小丫头。”
“下去吧!”
宁萱芷站在厢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姨娘,你这是在跟谁生气呢?”
“二小姐!你来的正好。”溏心冲着宁萱芷招招手,同时把另一只杯子也砸在地上。
“别扔了!小心伤到自己。”宁萱芷绕开地上的碎片走道溏心的跟前,把她手里的另一只杯子夺了下来。“到底谁惹到姨娘了,我瞅着蝉儿也不在,这是怎么了?”
“这院子里还有谁能气到我?”
宁萱芷浅笑出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地上都收拾了,别扎到手。”
房里的奴婢看到宁萱芷来了,纷纷都松了一口气。迅速收拾了东西后,退出厢房。
宁萱芷扶着溏心回到床上,自己撩起长裙坐到床边,低垂着眼眸,暗中寻思着宁雅娴到底跟溏心说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姨娘一向好脾气,今个怎么发了这么大火,蝉儿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了也没见到人影?”
“我打发她出去给我买酸梅了。”
“姨娘害喜想吃酸的,跟我说一声啊,婉莲和桂竹做得酸梅可好吃了。”
“哎,这不是见王爷天天往你那跑,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啊!”溏心的气焰在看到宁萱芷之后,平息了不少。“不过,这丫头也真是,去了这么久还不见会来。”
“可能路上耽搁了!姨娘,姐姐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来欺负你了?”
“我倒是想她来欺负着的,哎,这大夫人有了这样的女儿,也算是白养了!”
听着溏心的话,宁萱芷更无法确定她与宁雅娴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大娘这么疼姐姐,怎么会是白养了呢?姐姐也是被宠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姨娘想开了,别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哼!老的欺就算了,现在小的也想来踩一脚,这可不是我忍不忍的问题了,而是尊卑的问题,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姨娘,就算她是大小姐,身份高贵了些,但应有的礼遇还是要给的。”
听到此处,宁萱芷算是安了心!宁雅娴并未把账簿的事说出来,那么曲令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心中舒了一口气,宁萱芷还是不停的劝着溏心,不过这越劝越让她心头大怒,到后来反被她责怪了几句,宁萱芷只好闭上嘴,不再争执,既然有人想要去挑这事,她又何必去拦着。
“不好了,主子,不好了!”
宁萱芷听到外面的呼叫声,她看了眼溏心后,走出屋外。“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半点礼数了?”
“二小姐!”跑来报信的奴婢,看到宁萱芷后,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大声喧哗了。
“说,什么事?”
“奴婢,奴婢是来找四夫人的。”
“姨娘躺下了,有什么是就跟我说吧!”
报信的奴婢犹豫了下,站起身,走道宁萱芷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退到了一边。
“此事当真?”
“奴婢不敢说假,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
“你先下去吧!”
宁萱芷站在门口,心中是百感交集。
“二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我这就进来。”宁萱芷攥着短笛,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宁萱芷,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姨娘,蝉儿死了!”
“什么?”
“姨娘,您千万不要太伤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溏心呆愣了片刻,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她之前还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宁萱芷握着溏心的手,看着她掉眼泪,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姨娘,别这样!”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他怎么能忍心夺走。”
宁萱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蝉儿的死对溏心来说是个打击,下狠手的人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动手?
“姨娘!”
“蝉儿在哪?带我去!”
“姨娘!”宁萱芷想要拉住溏心,可又怕力气大了会伤到她与她肚里的孩子,只好跟着她出了厢房。
宁恒远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他疾步跨上台阶,一把扶住了溏心,沉声喝道:“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老爷,蝉儿死了!”
“我知道!”
“你让我去看看她,她跟了我那么久,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就这么去了,叫我怎么忍心啊!”
宁恒远抱着溏心,轻声安慰着。
“爹,姨娘今天受了不少委屈,现在蝉儿死了,她心里不好过。您别生她的气。”
“受气?谁又给她气受了?”
“大小姐来过!”
宁恒远看了眼说话的奴婢,没有出声,他打横抱起溏心进入厢房后,关上了门。
“今晚,谁都别去打扰,做好自己的事。”
“是!”
宁萱芷看了眼窗影后,走出院子。
刘福静静候在院子外,看到宁萱芷出来后上前问候。
“老爷,今天不会出来了,你且回书院吧!”
“二小姐,蝉儿的事……”
“尸体放在了何处?”
“存放在外院,曲护院已经过去。”
“曲令?”宁萱芷站定脚步,她侧身转向刘福。“你与他的关系甚好啊!”
“曲护院在内院当差的时候,经常在小的房里居住,所以,我们还算谈的来。”
宁萱芷笑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刘福,蝉儿是怎么死的?谁发现她的?”
“回二小姐,蝉儿是投河自尽,来送信的是个小孩,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的工资守着。”
“年轻公子?长什么模样?”
刘福愣了下,抬起头盯着宁萱芷片刻后,随即低下头说道:“这位公子就在前院。”
“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二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去外院老爷会责怪小的的。”
“爹现在忙着照顾四姨娘,不会知道的。”
刘福应了声,带着宁萱芷往外院走去。
曲令站在外院大堂上,蝉儿的尸体摆在堂中,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发白。
站在蝉儿尸体旁的还有个年轻人,背朝着大门站立,从后面看,他很高,身材不胖也不瘦,十分匀称。
“曲护院!”
曲令本是在查着蝉儿的死因,听到宁萱芷的叫声,惊愕的抬起头。“二小姐,您怎么来这里里?不吉利。”
“姨娘心里念叨着蝉儿姑娘,我特地过来看看,还有的救吗?”
曲令摇摇头!“落水时间太久,喉鼻都被泥沙灌满,救不了了!”
宁萱芷一听,叹了口气。“马总管还没有来吗?”
“来过!又走了!”
宁萱芷歪着头,脸色露出不悦的神情。“走了?难不成要把尸体放在这里供着吗?”
曲令回答不了宁萱芷的问题,他站起身。偌大的外院,连个管事的人都不在,他做下人的也无法决定。
“刘福,去请马总管。”
刘福为难的看了曲令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后,跑了出去。
宁萱芷随后望向始终站着的陌生公子,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想问,您是在哪里发现蝉儿的?”
“二小姐客气,叫我二爷就好。”
当年轻公子转过身的时候,着实让宁萱芷下来一跳。“是你?”
“二小姐还记得在笑,真是不胜荣幸。”
“二爷屡次救过我,我又怎么能忘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曲护院带二爷去偏厅喝茶,我随后就来。”
曲令错愕的把二爷送出客堂,此时刘福带着马总管来到了堂上。
马总管恭敬的站在那里,不敢吱声,宁萱芷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像好说话的样子。
“马总管,这事,你如何处置?这尸体发在这里,一个晚上就会发硬发臭,你不及时处理放在这里,有何企图?”
马总管一听,顿时跪倒在地。“二小姐,您误会老奴了!这是老爷的命令,说是要给四姨娘见最后一面,命我们谁都不要动这尸体。所以,老奴才没处理。”
“哼!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放着,若被进出的奴婢家丁看到了,岂不是要被吓到?”
“是,是老奴疏忽,这就妥善的安置。”
“嗯。大娘知道了吗?”
“大夫人早早的就睡下了,老奴还没有来得及禀报。”
“睡了,就别去打扰了。你去忙吧!”
宁萱芷离开外院客堂后,来到偏厅,她在曲令的搀扶下,落座在二爷的身边。
“二爷,在哪里发现蝉儿的?”
“说来也是巧合,我经过护城河的时候,看到一名女子行迹诡异,就尾随在后,想不到在进入南门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跳进了河里,当时也没有其他人在,我上前解救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寻出四五米之后,才找到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蝉儿是自己跳下河的?”宁萱芷有点不太相信这个事实。
“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二小姐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谢谢二爷把人送回府上,这里有些银两,您且收下。”
“二小姐,这是看不起在下吗?”
二爷站起身,把宁萱芷送来的银子,往外一推,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