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之后另有洞天,由那堵挂着‘杀’字的白墙进入,里面是一处类似于牢房的空间,一条幽暗冰冷的石道直通黑暗不可见的尽头,两旁是一座座紧密相连在一起的黑色石室,每道石门之上都镶嵌着一颗昏黄的夜明珠,那散发出的淡淡光芒,不仅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反倒让人莫名发虚。
脚掌踏地,一串脚步之声在这条甬道之中无限放大,弥漫着每一处暗沉的空气之中。
就这般向前走了片刻,许亦凡被带到了一间石室之前,这石室有两人多高,石门处严丝合缝,好像与石室融为了一体,不知是何材质所铸,沉厚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感。
鬼王阎指着那沉厚不知多少斤的石门道:
‘将戒指放上去。’
许亦凡近看,这才发现这黑色的石门中央有一道小小的凹槽,大小形状正好与自己的戒指吻合,他依言照做,将戒指摘下放入凹槽之中,伴随着一道沉响,这厚重的石门微微一颤,门顶之上洒下几缕灰尘,开始缓缓打开。
石室出乎意料的小,也异常的简单,除了一座位于墙角的石炕与蒲团之外,便知剩下黑色墙壁上的一枚夜明珠,昏黄的光芒之中,隐约能见空气中的灰尘浮动。
‘接下来几天,你便先呆在这里。’
看着许亦凡走进石室,鬼王阎道:
‘一日三餐会有人送饭,至于石门上的那枚戒指,等到审判结果出来你离开石室,便会自动脱落还于你。’
石门合拢,一股窒息之感亦是迎面而来,这一间石室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牢,虽是在西罗城中,却彻底屏蔽了外界的喧嚣,伴随着师门的合拢,彻底将许亦凡隔绝了起来。
环顾了一眼四下,在微微的失神之后,许亦凡深深吸入一口气,坐到了蒲团之上,开始闭眼进入修炼之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来执法堂的路上之时,他便已经做好了觉悟与准备,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倒不如随遇而安,先把这几天过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许亦凡被关在了石室之中不问外物,而外边精彩的西罗城,却已是因为他的事情而炸开了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凌南断臂的事情,而许亦凡的名声也是随着这次并不值得称颂的事情,开始被西罗城中的人所熟知,大街小巷,酒馆茶楼之内,成了众人在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其中,佩服赞叹者有之,不以为意的人亦是不少,但更多的,却是惋惜与扼腕,因为在他们看来,得罪了凌门的人,纵然天资再如何,也是活不长远的,而许亦凡,便在此列。
然而外界再如何议论,许亦凡都是尽皆不知,他身在石牢之内,虽与外界隔绝,但心中也是因此而变得极尽的平静,全身心沉寂在修炼之中。
时间,便是这般过去,石牢之内没有昼夜的概念,墙上的那枚夜明珠时刻亮着,只有凭借早中晚送来的三餐来推断时间。
石炕之上,许亦凡端坐,他坐在边缘,面朝墙壁,身子前,放着一只破旧的蒲团。
此刻,他并没有入定修炼,而是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蒲团,好像它会随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长脚溜走一般,眼珠之上,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开始攀上了几缕血丝。
几天前的比斗之中,最后关头在面对凌南使出的最强一击——金色光球之时所产生的奇异感觉让许亦凡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好像在那生死的一刹那,他忽然与那枚金球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虽然两者之间并没有接触,但许亦凡却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延伸出了一只看不见的手,抓在了那金球之上,后者的行动与方向,皆是受到自己的掌控。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在比斗之中是也曾出现过几次,当凌南的实力暴涨射出那一枚金针之时,这种感觉便出现,而也就是这样,许亦凡方才强行使得那一枚金针偏离一点轨迹,从而堪堪躲过了那一击。
而之后的战斗之中,他也是几次曾尝试去捕捉乃至是领悟这种感觉,但都以失败告终,而也许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在那金球自凌南的指间射出之时,这种感觉再次出现,而许亦凡也是在那一刹那侥幸将其抓住,将那光球反弹了回去。
但那时许亦凡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境,精神极尽萎靡,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控制,致使那光球虽然被挡回,却恰好砸在了凌南的身上,炸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说起来,也是凌南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听从凌少锋的指使想取自己性命的话,最后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
不过此刻许亦凡显然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的,他现在的心神完全沉寂在这蒲团之上,想要重新找回几日之前那稍纵即逝的感觉,并且将其抓住。
他知道,一旦这种力量为己所用,将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手段,完全能够被当做保命的底牌。
石炕之上,灰色的蒲团静躺,如老僧入定,许亦凡的眼睛已经酸涩无比,它却依旧一动不动。
有些颓然的靠在墙上,许亦凡揉了揉发红的双眼,这两天他一直在尝试这想要让那种感觉重现,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却都是徒劳,在比斗之后,那种奇异的感觉便再也没有出现。
缓缓闭上眼睛,许亦凡的胸膛微微起伏,吸气习习,呼吸绵绵,而伴随着这有序绵长的呼吸,他那原本有些躁动的心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脑海之中,诸多画面开始涌现而出,旋即逐一掠过,正是当日比斗之时的情境,许亦凡在心中会想着那时战斗的情境,寻找着这其中的突破点。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亦是如同闪电一般在他的心头滑过。
是精神!
这两天,许亦凡虽然将心神都放在了蒲团之上,想要重新找回当日的感觉,却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如今却想起来,身在这安全封闭的石牢之内,倒是唯独忘了使用精神。
而在那日的战斗之中,他的精神,无疑是全程释放,如此说来没那种感觉的产生,很有可能与精神有关。
一念及此,泥丸宫中魂印微颤,一股磅礴的精神便是如同潮水一般扩散开来,而在许亦凡的控制之下,精神迅速凝聚成针,朝着蒲团探去。
精神触及蒲团,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然而许亦凡却不为意,眉头紧皱,极力控制以心念操控,使得原本成扩散之状的精神越来越凝集与集中,被压缩到了极致。
这种控制极耗心神经历,仅是片刻,许亦凡的额头之上便是滚落下大地的汗珠,那重伤未愈的身体之内,也是被一股疲倦之感所充斥。
而就在他即将吃撑不住之时,一股熟悉的奇异感觉再次升起,从他的心头骤然掠过,许亦凡精神一震,然而心中却无波澜,他小心翼翼的运转着思维,像是发现目标的猎人,蹑手蹑脚的上前,生怕惊走了他的猎物。
而伴随着据这种感觉越来越近,隐隐之间,许亦凡的精神之间,开始散发出一抹微不可觉得波动,微弱到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这时,原本静止的蒲团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摄着,其中的一个圆角渐渐悬空,竟是就这般凭空浮了起来。
眼见着蒲团立起,许亦凡心头忍不住大喜,而那紧绷的心神也是骤然松懈,原本那被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感觉骤然消失,立着的蒲团,也是随之掉了下来。
然而许亦凡却是根本不以为意,他看着炕上的那一只蒲团,脸上早已是被一抹狂喜所充斥。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直了下来:
‘不简单哪,年纪轻轻便摸索到了‘灵魂力境’的门槛,难怪南儿会栽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