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白的葬礼已经举行完一个星期了。苏宛倾没有了小白,日子过的更无聊了。那张虎皮始终没有还给鳌拜,因为苏宛倾每次看到这张虎皮,心里都觉得暖暖的,没来由地不想归还,舍不得这么还给他。
没有小白,没有鳌拜,没有桃夭,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的人,通通出现了,又消失了,或者说,永远或者暂时不能陪伴她了。
“数一数,应该是一月了。1657年1月。下次看见吴应熊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唉,我连上一次看见他的日子都忘记了。也不知道我算的对不对……”苏宛倾咬着笔杆在宣纸上画弄着日期,“很久不见吴应熊了,倒还真挺想念这个唯一的现代人,虽然在现代,我们也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不过总好过这些古董啊。”
“主子,天气渐渐回暖了呢,佟妃差人送来了些开春儿穿的衣物,说主子《无〈错《应该好好打扮。”乌恩其喜气洋洋地端着一托盘的衣物进了来。
“劳佟妃费心了,呵呵,难为她还记得我这个冷宫的女人。”苏宛倾一笑,“上个礼拜还是冻的不行,今儿柳树都有些泛新枝了。”
“是啊,今儿‘五九’,主子要不要出去走走?”乌恩其一脸期盼。
“出去干嘛?”苏宛倾撇撇嘴,“我不要出去,你见过谁进了冷宫还能随便进出啊?”
乌恩其瘪瘪嘴:“可是上次皇上不还让主子去参加册封大典吗?再说了,皇上又没有剥夺主子的封号……”
“乌恩其!”海兰端着茶汤走了进来,制止了乌恩其。“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主子不想听什么你说什么?”
“本来的么……”乌恩其在苏宛倾的宠溺下越来越“自由”了。苏宛倾倒是很开心。她终于教会了一个古代人“言论自由”。
“好了,乌恩其也是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么。只是。我实在不想出去。皇上没下禁令,但是不代表我可以随便进出冷宫,咱们还是自觉的好,免得被人捡了把柄去。”苏宛倾苦涩一笑,“宫里最近都忙着什么?”
“回主子,宫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大家都忙着筹备过年呢,眼瞅着要过年了,呵呵。可是用具基本都给册封大典用了,现在现准备也很费时间呢,光是各宫主子的服饰就不好调配,要打样子,要请示,还要打造……”海兰轻叹着,语气里却好像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真真是样样要时间,样样没时间。遇上那几个难缠的。做完了重做,唉……”
苏宛倾听着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呵呵,是啊,大家都在忙。就咱们闲着。怪不得佟妃给我送来了衣物,原来是个细心的人儿,怕我受冷落不高兴。特来安慰我呢。”
“皇上现在每天都住在承乾宫,奴才看。再过些时日,乾清宫就成摆设了!”乌恩其嘟着嘴巴。
“乌恩其。不许说皇上的不是,让人听去了,砍你的脑袋不要紧,可别连累了主子!”海兰嗔怪道。
“呵呵,不打紧,咦?有人在外面吗?海兰,你去看看吧。”苏宛倾突然看见门忽悠了一下,忙对海兰道。
海兰刚要去,只见门后出来个锦衣玉饰的少女,宫女模样的打扮:“哎呀,我阿玛的虎皮在静主子这里呢!”
“是金婵啊!”苏宛倾颇为意外,忙放下手里的纸笔站了起来。
金婵在福临身前侍奉,见的人多了,性子也越发开朗了,因着之前的原因,本就对苏宛倾很是有好感,现在就更不惧怕了,甜笑着请了安,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图样,直接呈给苏宛倾。苏宛倾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直接就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心下越来越惊诧:“这些……”
金婵甜甜一笑,也不避讳乌恩其和海兰:“静主子,我家主子说了,这些图样只给静主子赏阅,静主子喜欢的,就用笔圈上,我家主子吩咐最好的工匠打造就是。”
“你家主子……”苏宛倾默默重复着,心下一震,是福临?福临还记得她么,可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不能下旨让她与其他宫妃一起打造首饰和衣物么。
“静主子不要多心,我家主子可是很精心为静主子请师傅设计呢,有几样还是我家主子亲自设计的,我家主子很上心的。”金婵笑道,“我家主子派奴才来,可是怕其他人妒忌主子呢。”
苏宛倾微微一笑,“这些话是你说的还是你家主子说的?”
金婵怔了一下,继而笑道:“静主子,这可都是奴才看在眼里的,我家主子什么也没说。哦,我家主子就说,‘你把这些东西给静妃送去,只给她一人赏阅,喜欢的就圈上,无论多少,命工匠打造就是。’”
苏宛倾放下图样:“嗯,我知道了,我会细细的看的,看完了就差人给你送过去。还有,这张虎皮是那天鳌大人借给我的,我……”
金婵嘻嘻地笑着:“静主子,这个奴才可不敢拿回去,皇上要是问起来,奴才可说不清楚的……”
苏宛倾微微蹙眉:“说不清楚?”
金婵点点头:“奴才拿着阿玛的虎皮回去,皇上问起来,要是解释不清楚,真的很麻烦的。再说,阿玛也没跟奴才说要来静主子这里拿什么虎皮啊。虎皮那么多,别人也未必认的出就是阿玛的虎皮,主子何必惹那么多麻烦呢?”
苏宛倾眉头锁的更紧:“可是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金婵微微一笑:“那是奴才太熟悉这张虎皮了,别人都未必知道奴才的阿玛有这么件披风,和阿玛一起出生入死的人,谁又会来后宫呢。”
“我这儿用温室种了些蔬菜。拿回去你尝尝鲜。”苏宛倾示意海兰去为金婵包一些蔬菜。
金婵眼睛放光:“呵呵,那奴才就却之不恭了。”继而又低声对苏宛倾道:“主子放心。奴才不会贪心的,奴才只拿一个尝鲜。其他的都如数上交。”
苏宛倾微微一怔,才回过神来,嗔怪地冲金婵一笑:“这些都实实在在给你的,你莫转手送人。”
金婵回到乾清宫,自是没看见福临,不禁一肚子郁闷,皇上已经很久不回来了,就昨天回来交给她这么个图册,今儿又不见人了。那个董鄂妃就那么大吸引力吗?
金婵将蔬菜统统放到桌子上,还想在小厨房给皇上露两手,她昨天终于把那个“沙舟踏翠”学成了,今儿又从乾西二所弄到了新鲜的油菜,唉,真是的!
“金婵,生什么气呢?”
“还能有什么,那个董鄂妃哪里好啊!”金婵不假思索大声怨道。
“嗯!”
金婵一激灵,忙回身跪下:“奴才失言。请皇上降罪!”
福临微微一笑:“降什么罪?董鄂妃又不在这里。”
金婵忙道:“奴才不知道是皇上,奴才以为是小三子,奴才要是知道是皇上,肯定不会这么出言不逊。忤逆犯上的!”
福临呵呵笑道:“朕还没追究,你就先给你自己扣了两个大帽子了。”
金婵瘪着嘴道:“皇上,奴才死在皇上手里。心甘情愿,反正今天也触了皇上的霉头。奴才索性说了,奴才就是不喜欢董鄂妃。奴才不喜欢皇上天天宠幸董鄂妃。”
福临敛了笑容:“金婵,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你现在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毫无顾忌,你知道你这番话今天要是被董鄂妃听见了,就是董鄂妃心慈不治你的罪,朕也得治你的罪!”
“皇上还不是对董鄂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皇上既然不是真心喜欢董鄂妃,为什么不把静主子放出来呢?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隔着一个女人对话呢?奴才看着都伤心!”金婵豁出去了。
“你这是对谁说话呢?”福临怒眉耸立,拍案而起。
“奴才喜欢皇上,皇上明白,皇上早就明白,可是皇上不喜欢奴才,奴才也心甘情愿地侍奉皇上,奴才不愿意出宫,皇上懂奴才的心思,所以才允许奴才一再地抗旨拒婚,奴才的命是皇上给的,不然奴才早死几千次了。奴才的嘴巴是皇上惯的,皇上要杀要刮,随皇上的便!”金婵倔强地看着福临,“皇上,奴才就是不喜欢皇上被董鄂妃霸占着,奴才相信静主子也是因为这个才更不理会皇上的!”
“朕和静妃在一起你就高兴了,你就不妒忌了?”福临看着一脸倔色的金婵,眼前突然浮现出苏宛倾和他大打出手的画面。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因为那一次动手,苏宛倾被废了。
“奴才绝对不会妒忌静主子的,奴才喜欢静主子。”金婵坦言。
“朕……”福临看着金婵,“如果朕封你做妃子,你做吗?”。
“皇上敢封,奴才就敢做!”金婵直言不讳。
“哈哈,”福临突然大笑,“果然有……鳌拜的风范,不愧是鳌拜的女儿!朕封乌云珠的时候,你阿玛就一直抵制朕,一路阻拦,一直拦到皇贵妃!你们父女是被静妃灌了什么**汤?”
“皇上,奴才的阿玛可不是为了静妃才抵制的,这个皇上比谁都清楚……”金婵忙道,“奴才也不是因为静主子,而是因为奴才就是不喜欢董鄂妃。”
“呵呵,朕就一玩笑。”福临一甩袖子,坐了下去,正色道:“瓜尔佳氏金婵听封!”
金婵忙跪直了。
福临简短地说:“废话朕也不想说了,就冲你的直言坦白,朕就封你为诚妃,和宁妃她们平起平坐,不分尊卑,但是看到皇贵妃,你还是要问安的。”
金婵却不欢喜:“皇上是跟奴才赌气还是真的喜欢奴才才册封的?”
福临颇为意外:“朕以为你就是等着朕封你做妃子?”
金婵摇摇头:“奴才喜欢皇上,想留在皇上身边,如果皇上是与奴才赌气才封的奴才,那么对于奴才来说这不是册封而是把奴才一脚踢开的手段。奴才宁可留在皇上身边做个老死的宫女!”
福临心头一暖,呵呵一笑:“朕没跟你赌气,朕很喜欢你的直言坦白,宫里没有一个女人敢跟朕说实话,唯独你……呵呵,”福临突然低头自嘲的笑笑,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失落,“曾经,也许有那么一个女子跟你一样坦白,口无遮拦。”福临看向金婵:“朕不会一脚把你踢开,你愿意做朕的妃子么?”
“金婵愿意。”金婵知道,那个女子应该就是静妃,她磕了个头,“金婵谢皇上隆恩!”
“封了妃子,也不能住在朕这里了,你就住在……”福临想了想,顿住了。金婵这性子能去哪里住呢?
“奴才斗胆请皇上允许奴才住在永寿宫,奴才愿意请静主子回永寿宫一起住!”金婵忙说。
“你的要求是越来越多了?”福临哑然,看了金婵许久,才道:“准了。”
“谢皇上!”金婵喜出望外,忙叩头。
“慢着,朕是准了你住永寿宫,没说放静妃出冷宫,这个你分清楚。只是,永寿宫主位还是空着,原来的房间还是留着的好。”福临补充道。
金婵前脚刚撕了封条,搬进永寿宫,乌云珠后脚就来祝贺了。
锦衣华服,金银首饰,珍玩玉器,古籍典藏,一应俱全。要不是以前在皇上身边呆着,知道皇上每天都给乌云珠很多赏赐,金婵一定会以为乌云珠把家搬过来了。
金婵看着乌云珠,也没什么好气,以前做奴才的时候还因礼数还恭敬些,现在连客套都懒的装了。
“妹妹,我来为妹妹祝贺,妹妹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乌云珠示意下人们出去,见房间里只有二人才道。
“呵呵,我可不敢担,再说,谁岁数大还不一定呢!”金婵不满地说。
“妹妹青春貌美,定是比我小了的。”乌云珠一笑,便坐了下来,“妹妹不必拘礼,妹妹请坐。”
“这好像是我的永寿宫,不是承乾宫,我当然不拘礼。”金婵没客气,直接就坐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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