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地里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夫之后,大将军还是撑不住了。
昏迷前大将军命他回云城,将此事报知夫人知晓。
当时接到命令的时候,他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担心。只因为见惯了这些事情的他知道,但凡女人知道丈夫出了事情之后,都是六神无主,哭哭啼啼个没完,净是耽误事!
只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管如何,也必须报与远在云城的夫人知晓。
“你与林城他们先吃吧。本夫人不饿!”
不看到袁啸醒过来,她怎能有心思吃饭?
“夫人,自昨夜到现在您一粒米都未曾进过,现在大将军又是这个样子,身为夫人的你,如何能够倒下?”苦口婆心的劝着,龙九十分为难。
若是大将军还未好,夫人又倒了下去,大将军治下七省将如何能够安定?
“你去替袁啸煮了粥来,我怕他一会醒了没东西吃会饿。”
“是,夫人!”
该劝的也劝了,龙九莫可奈何的从了赵悦的命令,煮粥去了。
林先生只说过大将军今天会退烧,也没说过大将军今天会醒,夫人如何……
唉!
大将军你赶紧醒过来吧,若是再拖下去,夫人也恐怕撑不住了!
“悦儿……悦儿不怕,不怕……为夫,还好!悦儿!”
注意力全部放在袁啸身上的赵悦,当看到袁啸蠕动的嘴唇喊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喜极而泣。
撑着床沿要站起来的她,因为腿软,一次次的跌倒。
为了能够让袁啸不费力的看到她,双膝跪地,挪到了袁啸床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喊道:“袁啸,袁啸?悦儿来了,你的悦儿来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事后抱着赵悦回忆过去的袁啸,亲吻着她的头顶,哽咽道:“当我睁开眼看到你的那一刹,我以为是上苍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你真的来了。
可当我真真正正看到你的时候,我才后悔,不该为了能够见你一面,而让你受这么多的苦。当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悔恨!”
至于悔恨什么,袁啸并没有说。
“悦儿。”
看着睁开眼的袁啸,赵悦费力的勾唇笑了。
“悦儿!!!”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袁啸,看着缓缓倒下的赵悦,目呲俱裂的嘶喊着。
门外一直守着的龙九忙跑了进来,事情紧急之下,也顾不上行礼,伸手探了赵悦的鼻息,向挣扎不停的袁啸禀报道:“大将军不必担心,夫人并无大碍!”
伤口再一次崩开的袁啸,按着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强忍着疼痛命令道:“龙九,把夫人抱到床上来!”
“是!”
事急从权,龙九撕了衣服上的布条,覆上双眼,伸手抱起了赵悦。
看着躺在身侧的赵悦,袁啸勾了勾唇,重又陷入黑暗。
即使是一向面无表情的龙九,这个时候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大将军和夫人全都昏了过去,现在到底要怎么做,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龙九也没担忧多久,才被放在床上的赵悦,又悠悠转醒。
方才她昏过去,不过是因为连日来紧绷的心神,见到袁啸醒过来之后有些松懈,才导致的结果罢了。
醒了的赵悦撑着额头坐了起来,虽然对于自己为何在床上十分纳闷,却也没问出来。
看着一脸紧张的龙九,赵悦道:“不要打扰林先生,你去请了专治外伤的大夫过来,让他替大将军诊治一下。”
“夫人,我们现在不宜暴露!”这是龙九第一次没有听从命令。
对于赵悦的命令,他有些茫然,丰城位于三省交界之处,虽然是他们洛省治下,可难保不会有曾鸣手下的探子。
暗骂自己糊涂的赵悦柔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容我想想。”
摩挲着袁啸的脸,赵悦扬眉道:“我问你,丰城可有我袁家商行的人坐镇?”
“凤七在。”
“大将军此时不宜移动,你拿了本夫人的手令去寻了凤七,让她带了可靠的大夫过来。”
林城正值紧急关头,她不敢让人去搅了他的研究。只能派龙九去寻了凤七来。
不管如何,若是只有她与林城三人在,还是有些地方是顾不上的!
“是,夫人!”
赵悦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替袁啸诊脉的老大夫,当看到老大夫终于收回手的时候,急忙问道:“老先生,我夫君现在如何?”
紧捏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紧握,生怕老大夫说出她不能承受的话。
“夫人,老朽无能为力,只能听凭天意了。”
纵是心中早有准备,赵悦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本以为袁啸退了热,又用烈酒擦过了伤口,可能就会好了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不成的。
“老先生,就再没有旁的办法了?”
看着面容憔悴,泫然欲泣的赵悦,老者沉思片刻,缓缓摇头,“夫人,不瞒您说,若不是令夫身体强健,早就坚持不到现在了。加之拖得时间长了,令夫伤口化脓,早已有破伤风之兆,老朽实是无能为力!”
听着老者的话,赵悦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被击得粉碎。
现在只能等林城了!
“凤七,你带老先生下去,备厚礼!”
既然老者已经说过他没有办法,赵悦也不为难,出声让候在一旁凤七把人带了出去。
赵悦默默地守在袁啸床边,不吃不喝的强撑着,一步不敢离去。
她怕,怕袁啸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不在身旁,怕袁啸坚持不到那个时候,怕林城提取不出青霉素,怕……
冬日的暖阳渐渐西垂,撒入屋中一片金黄,照在袁啸脸上,竟有羽化飞仙之感。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赵悦疯了一样的扑了上去,嘶哑的一声声的唤着袁啸的名字。
看着这样的袁啸,她的心沉入谷底。
已然一天一夜,林城还未传来好消息。她,等不下去了!
“袁啸,你不准有事,若是你先我一步而去,待我替你报了仇,一定随你而去!若你不想我死,你就活着,再坚持一下,林城快好了!袁啸,你听到没有……”
不论赵悦再如何的威逼利诱,可床上躺着的袁啸依然毫无反应,不但如此,他的体温又一次的升高。
“林城,林城!你好了没有?袁啸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心中那一抹痛越来越剧烈,捂着胸口,赵悦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不住的拍打着已经关闭了一整天的门。
只要一想到袁啸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就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宠着自己的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以后再也不可能陪在自己身边。
“好了!好了!!!成功了!!!”
抱膝跌坐在林城门前,赵悦不敢回去,怕看到他撒手而去的那一刻。
当兴奋的林城把门打开的时候,腿软不能够行动的赵悦,只能由默默地陪在她身侧的凤七把她搀扶起来。
“夫人,林先生研究出来了!”
搀着神情恍惚的赵悦,凤七难掩心中激动的喊道。
研究出来了?研究出来就好,就好!
“凤七扶我过去!”
“是,夫人!”
“林城,此药不能口服,需注射!”
阻止了林城往碗里倒药的举动,赵悦说道。
看着恍然大悟的林城自药箱里取出注射器,赵悦是多么的庆幸,当时只不过是因为好玩,与林城说了注射器的用处,让他得以用木头做针管,央了周洲替他做出了钢针头,这才有了他手中四不像的注射器。
现在,那个丑陋的注射器,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可,盘尼西林通常是要与生理盐水一起用药的,现在没有生理盐水,又能怎么办?
“林城,待我一刻!”
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若是没有生理盐水的盘尼西林,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为了袁啸,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擦着额上冒出来的虚汗,赵悦端了个碗进来,放在林城面前的桌子上,急道:“林城,与这水一起配了,少来些。慢慢的推进去!”
也许是被赵悦的自信、郑重所感染,林城并未说什么,取了桌上的水,与他提取出来的药配在了一起。
看了眼床上的人,赵悦咬了咬唇。袁啸,今天成与不成,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闭了闭眼,赵悦道:“林城,用药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随着林城缓慢的推进,少量的药终于全部被推入了袁啸身体里。
“林城每隔三个时辰按着这个剂量再来一次,至于袁啸能不能够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
鸡鸣了,天亮了。
“夫人,将军的身体在渐渐好转!”听着林城的话,赵悦打起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袁啸。
只是,黑夜侵袭,蜡烛又被点上了。
一天,袁啸还是没有醒过来。